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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当时,宣初墨问黎星分开行动和超市面积大有什么关系?黎星故意没有回答。

其实这两者之间的关系非常明显。由于超市面积大,平时人口流量多,这直接导致了里面的丧尸也极多,之前的被追击也证实了这一点,而且其数量也超出了黎星的估计。

宣初墨是一个累赘,显而易见的累赘。

在这一个晚上里,她都是处在一种被保护的状态,几乎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硬要说的话,给同伴们提供了一个房子和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还是说那辆已经废弃了的车?

无论是哪一种,现在都已经没有了。

宣初墨剩余的价值可见一斑。她不会用枪,力气小,不会搏斗,无法自保,还需要别人照顾。危急时刻要么给别人打气要么哭,顶多帮上一点做燃烧瓶的忙和做出些发现仓库管理员的分析。

如果是有其他同伴的情况下,宣初墨或许能够提供一些微弱的帮助,至少打气也是一种对士气的鼓舞。然而现在同伴没了,危机情况下黎星也不需要打气。

在这些负面的影响下,带着宣初墨横穿过遍布丧尸的超市逃脱?

别逗了好吗!整个超市的敌人数量是用千计算的!这种情况下自己一个人都够呛,还带着一个累赘?或许在霰弹枪还有子弹的情况下她可以勉强帮上忙,那现在呢?难道她把霰弹枪当棒子打?

所以抛弃她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对不起了初墨……我活着还有要去做的事情,我还有活下去的理由……哦,对啊,你也有啊。可是……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啊。我为了我自己想要去做的事就抛弃了你,很过分对不对?

等到了地狱里,你把我千刀万剐了都行,但是我现在活下去,我真的还有想去做的事情……我爸妈、我的那些朋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人,不把思洛军事基地的事情调查清楚,我死不瞑目啊!

所以初墨……对不起!

黎星呆呆地就这么站在那里,也不管附近的丧尸,就这么哭了起来。

他的眼睛红肿疼痛,几个小时内连续哭泣造成的影响太明显了。

但是心中的绞痛还是逼出了一波又一波的眼泪,顺着黎星的脸快速流下。

宣初墨甩动手中的霰弹枪,像棒子一样使用,把眼前的丧尸打倒向了一旁。另一只又从侧面过来,它张开獠牙,瞪着淡色的眼瞳,嘶声吼叫。但是突然它的表情僵在了那里,身躯跌跌撞撞地后退,随后跌倒在地,因为就在刚刚宣初墨已经往它的小腹使劲踢了一脚。

宣初墨确实如黎星知道的那样,弱小无力,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够聪明。

丧尸归根结底,终究是生物,而且还保留着人类的身体特征,在被枪击后也是确确实实的“死亡”了。从目前到过的场景来看,丧尸断手断脚或许可以行动,但是也是十分的勉强。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见过断手断脚的丧尸,但是却经常见到断手断脚。

无法断定存不存在断手断脚的丧尸,但是从来没见过,那么大概率只有一种原因了——它们不便于行动,导致在发现猎物袭击的时候它们总是在最末尾。

既然断手断脚可以变成丧尸,那么为什么断头不行?超市门口的断头尸体证明了断头无法变成丧尸。那这到底是为什么?

它们还保留着生物的特征。

宣初墨估计丧尸的各个器官还在执行生前的工作,也就是说只要根据这一点,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保护自己的安全。

小腹,攻击这里的原因就不言而喻了。

宣初墨看到丧尸倒地,自信地笑了笑。自己的猜测没错。

但是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四面八方都有丧尸袭来。

宣初墨强镇住慌乱的情绪,敏捷躲过各处的袭击,紧接着用手中的枪杆回击,打声阵阵,散装食品飞散。

然后糟糕的情况就来了。

丧尸越来越多了。它们都是被声音吸引过来的,看到了鲜美的食物,都欣喜若狂地狂奔过来,再加上这里原本的丧尸还没解决。

宣初墨有点急了,丧尸越来越多,她只能拼命乱甩着手中的枪杆,想依靠这种不痛不痒的攻击逼退大量的丧尸。

那些丧尸很显然不吃这一套。其中一只像一只老虎一样猛扑了上来,宣初墨急忙往后一跃,让它扑了个空,但是自己也被逼退到了墙上。

更何况其实那只丧尸刚才也不是完全扑了个空,至少把宣初墨的枪杆给卸掉了。

宣初墨头上冷汗直下,没了武器,再面对这么多丧尸,完全没有一点生还的机会。

她赶紧沿着墙往一个方向冲去,竟然硬生生地撞开了一只丧尸,成功突出了包围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祟,宣初墨回头看了一眼——那是一只没了右臂的丧尸,因为身体不协调,平衡性差,所以才能够让她成功逃脱。

果然,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宣初墨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些丧尸已经疯狂地追了上来,她只好加快速度,向前方张望,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躲藏的地方。

可是,前方并没有什么庇护所,反而出现了丧尸,它们露出激情的表情,也同样冲了上来。

宣初墨的脸唰的一下变白了,内心被绝望地一刺,仿佛跌入到了无尽的黑暗深渊中。

而在相隔近二十米的超市另一边,黎星呆呆地站立着,双眼无神,目光扫过周围的尸体,几大滩蓝血还在扩散。

他歪头看了看手中握着的菜刀,蓝血还在上面流淌。

这把菜刀是他经过卖肉摊的时候拿过来的,原本是想着子弹用完了防身用的。

菜刀已经钝了。黎星扔掉菜刀,任由它浸在蓝血里。

他微微侧身,机械般地木然行走着,就像那些行尸走肉,此时的黎星感觉心已经被什么给吞噬掉了,难以忍受的心痛。

那不光是道德的谴责,还有失去了什么重要之物的感觉……

黎星把双手抄在衣袋里,右手无意碰到了那个本子。他惊醒过来,双眼恢复了神采,他发疯似地、又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个本子,就如同是突然找到了自己失去好久的珍宝一样。

黎星默默地抚摸着封皮上的粗糙条纹,内心汹涌澎湃。

“这是我妈妈的遗物……”

宣初墨的话语回荡在耳际。

自己竟然是那丫头那么信任的人吗?我应该没有那么重要吧?

黎星自嘲地笑。

但是很快,他笑不出来了。脸上变得僵硬阴沉,像冰山一样,如梦初醒一般的,黎星彻底懵掉了。

我……自己到底是干了些什么事啊!

黎星轻轻把本子塞好,从背上把冲锋枪卸下,握在手上,一边还向着一个地方狂奔过去。

那个地方正发出着丧尸的嚎叫,群魔乱舞,嘈杂地像是歌舞厅一样。

在不远处天花板还挂着一个牌子——散装食品区。

宣初墨逃得十分吃力,四面八方都有丧尸涌来,必须不断的躲避攻击。宣初墨知道,只要被丧尸抓住哪怕寥寥几秒,就会有更多的丧尸抓住自己的四肢啃食。只需要一口,自己就死定了。

宣初墨戴上帽子,把头部护住,笔直地冲撞过去。

宣初墨显然没有在这种紧急情况下保持冷静,低估了那些丧尸。

她被拦截住了,那些丧尸用手钳住了她,紧接着便迫不及待地咬了过来,但是由于隔着层层棉衣,牙齿完全没有在皮肤上咬出伤口。

宣初墨想要挣脱,但是过来抓住她的丧尸越来越多,力气还奇大,所以现在她的挣扎就好像是蜘蛛网上一只苍蝇生前最后的负隅顽抗。

她的挣扎没有起到作用,再这样被围下去,被感染只是时间问题……

不可思议的,或许是因为心已经麻木了,或许是泪已经流干了,又或许是在死前最后的一点平静,宣初墨没有哭。

她只是感觉很悲凉……

生日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和来意呢,我就这么死了……那他岂不是一辈子都不知道那些事情了?真的是世事无常……

血盆大口逼近了,恐惧终于后知后觉地赶了过来,宣初墨缩小了眼瞳,眼泪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全身发颤,强烈的求生欲促使她做出了最后的反抗:

“生日!”

子弹划破长空,带着呼啸声刺穿了一只丧尸的脑袋,蓝色的脑浆飞溅,铺撒在了周围的丧尸身上。

震耳欲聋的枪击声将所有丧尸都给吸引了过去,它们齐刷刷地看向声源——一个手里提着冲锋枪的青年,枪口正在冒着缕缕青烟,他的眼神犹如死神一般的冷酷,那与看猎物的神情不同……那是在看仇敌,在看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的仇敌!

那些丧尸放开了宣初墨,开始对黎星起了兴趣,它们嚎叫,紧接着尸首分离。

数发子弹呼啸而过,无一例外地打在了丧尸们的咽喉上,蓝血暴跳在空中,跳着诡异的舞蹈,一个个头颅摔在地上滚动,所经之处留下一滩滩蓝血。

黎星就这样活生生的在丧尸群中杀出了一条路来,他将最后一个丧尸狠狠踢开,把惊呆得瘫坐在地上的宣初墨拉起来。

黎星的神情里充满着愧疚,宣初墨却依然还有些发愣。他一把把宣初墨给紧紧拥在了怀中,宣初墨没有反抗,很自然地享受着这股厚实的温暖,表情渐渐放松。

就在这时,吼声四起,地动山摇,如同暴怒的狮群仰天咆哮。它们也确实如同狮群一样疯狂杀了过来,指甲和獠牙在灯光下显出光泽,就像利刃一般。

“我错了,对不起。”黎星用诚恳的语气轻声在宣初墨耳边说道,还拉着她退到了墙边。

不等宣初墨作出反应,黎星就把冲锋枪塞给了宣初墨:“帮我保管一下。”话音刚落,黎星就用双手把身旁的东西提了起来。

一大袋面粉!

他竟然把一大袋面粉也给拿了过来!他是边打着枪边拉着这袋面粉杀过来的?

宣初墨再一次惊呆了。

黎星松开这袋面粉的口子,然后抓住最末尾的两角,憋红着脸、拼尽全力旋转大半周,将一大袋面粉全部给扬了出去,撒在了正扑上来的丧尸身上。

面粉对它们的干扰很明显,它们就像瞎了一样四处乱摸,没头没脑地晃悠,不知所措。

面粉像雾一般覆盖在了这片区域,细小的粉尘荡漾在空中,像是一个个小巧的精灵在自由地飞翔。

粉雾形成了隔离带,里面的丧尸“瞎”了,外面的一进来也会失去目标,这正是黎星和宣初墨逃走的最好机会!

但是这还没完。

黎星从衣袋里掏出一把打火机和一叠纸巾,宣初墨立刻明白他要干什么了,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黎星用手遮挡着点燃纸巾,然后用力甩扔出去,纸巾滑过一道弧线,在空中消失不见了。

它被巨大的火焰给吞噬了。

尘爆——在空中粉尘达到一定浓度并且遭遇明火时引发的一种剧烈爆炸现象。

汹涌澎湃的烈焰飞速扩散,几秒钟就吞噬了整片区域,高温烧红了爆炸附近的货架,钢架在不断扭曲,如同太阳般闪耀的火光照亮了整家超市,响彻云霄的巨响震得整栋楼都在晃动。

在爆炸的不远处,黎星正拉着宣初墨狂奔,背后金黄色的火焰在冲击着天花板,剧烈燃烧的轰鸣盖住了一切的声音,但是听不听得到都不重要了——刚才的爆炸已经造成了暂时性耳鸣。

现在也已经可以完全不去顾及丧尸了,冲天的火焰已经吸引了它们全部的注意力。

宣初墨不知道黎星要带她去哪。如果现在去到大街上的话,那么很可能遭到围攻;继续待在这里,也迟早会被烧死。

这种情况下真的是绞尽脑汁都不知道该去哪了。

一扇铁门开了,宣初墨又一次愣住了。

这里竟然有一扇逃生门!

回过神来,宣初墨已经被黎星拉着跑在楼梯上,下面还传来一阵一阵的轰天巨响,但是渐渐微弱,因为他们已经爬得越来越高了……

最后,黎星推开了门,一股新鲜空气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顶楼,一个巨大的钢筋混凝土制平台。

澄澈如水洗的天空中飘荡着形状各异的白云,明亮的晨光从东边照耀过来,占据了大片天空,夜空被逼到西边的小小一角。

整座城市在阳光的照耀下才重新显出了美丽的本色,鳞次栉比的楼房反射着粼粼亮光,绿意在交错纵横的道路中凸显出来。

“哇!”

宣初墨眼前一亮,欣赏着这清晨的美景。

黎星无声地笑了,和宣初墨肩并肩站在一旁。

两人一高一低的,站着面对众多建筑物。

“初墨,这个还你。”

黎星把小本子还给了宣初墨。

“这么重要的东西,可不能交给我保管。我笨手笨脚的,要是弄坏了就糟了。”

“别这么说,你眼里的笨手笨脚就是在超市里面对那么多怪物毫不慌张而且还成功地把我救出来了吗?那我岂不是傻到了天际?”宣初墨气鼓鼓地反驳。

“而且,我相信你的。”她又说,神色认真起来,把书抱在怀里,“你一定可以帮我保管好它的。”

“你从哪来的自信?”

“哎呀!”黎星没有任何的犹豫,戳了一下宣初墨的脑袋。

“喂,别戳我脑袋啊,会戳傻掉的!”宣初墨象征性地在黎星身上打着。

“你不本来就傻到了天际吗?”黎星善意地嘲笑道。

宣初墨一时语塞,看着黎星那得意的笑脸,没绷住情绪,猛凑了过来,把黎星吓得退后几步。

“你干嘛?”

“噗!”宣初墨展开笑颜,眼睛里映着橘黄色的晨光,“你这样子好好笑,原来你那么害羞的?”

黎星扶额,无奈地别过头。

“生日,我们接下来去哪?”沉默了一会儿,宣初墨问。

“喏。”黎星指着远处的一栋高楼大厦,“那栋商厦。”

“嗯……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下去?”

“这个简单,那里还有一套逃生梯,我们从那里下去就可以了。”黎星指了指天台的一边,紧接着就毫无预兆地躺在了地上,换了极其疲惫的声音说,“不过在这之前,先让我休息一下……”

“啊,我也休息一下。”宣初墨学着黎星呈“大”字躺在地上。

这个晚上确实经历了太多太多。

但是旅程,或许永无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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