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儿想了想,忙去烧了热水来,到门外时先愣了愣,平时都是直接推门而入,但现在不得不敲响了房门。听见夜色无力地叫了声“进来”,她才端着热水进去。
夜色已换上一件单薄的黑衣,他的衣服多数是如此的深色,显然有些仓促,尚未系好纽扣,结实的胸膛大半露在外面,有些尴尬地坐在床边。
紫儿羞红了面颊,强作镇定,将帕子递过去,却什么话也没说。夜色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眼神却忍不住要打量她,她对他很少有这样羞赧的神色,以至于他都忘了他们性别上的诧异,换衣服都没有锁上房门。
“你先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情叫我,我就在外面等你。”紫儿说,总不能让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吧?
紫儿正欲转身,夜色却说:“你立刻去见皇后。”
“啊?”紫儿转身盯着他,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有时候,女人的确不如男人睿智。
“我立刻叫东方信一起去救陛下,任楚缙霄运筹帷幄,也不会想到我们还会折返,一鼓作气,胜算应该更大。”夜色敛着眉说,似乎也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可是你的伤……”紫儿指手画脚,他真的伤得很重。
“正因为有伤,楚缙霄才不会对我们有所防范。”夜色穿上外衣,“你需要去见见皇后,宫里这么大的事,朝廷里那些大臣不会没有察觉,你说服她让姚丞相出面支持陛下,不论我们成与败,都会很有利的。”
夜色一边说一边行动,让紫儿有些木讷,男人之所以成为强者,那是有道理的。
“还不快去?”她不是吵着要救他吗?夜色有些气恼,为什么还站着不动?
紫儿“哦”了一声,出门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太自私了,不应该为了救陛下,而让他们去刀光剑影里冒险,转身看着手里握着兵器的夜色,眼眶湿润了:“你要小心。”
夜色怔了怔,一直以来,她认为自己的命就像是树上的叶子,到了时候自然会凋零,不会有人疼惜,也不会有人关心。所以在那一刻,他的心,好像是被什么刺痛了,原来,他也是有人关心的。
“你也要小心。”
夜色轻轻吐出几个字,紫儿扬起一个微笑,然后快步跑走了。如果不是为了救陛下,她绝不会再去见姚文韵的,心里有一种怕,似乎觉得自己的小命,也会被她玩弄掉。
紫儿见到姚文韵时,她正在亭子里歇息,眸子里冷冷的笑意,让紫儿很想逃离。她躬身行礼,将皇后的趾高气扬抛在脑后不予理睬,毕竟现在是她有求于人。
“你不在落梅殿里侍候夫君,到我宫里来作甚?”冷冷的话声响起。
“我有些事情想要和皇后娘娘单独谈谈。”紫儿瞥了瞥宫女、太监们。
皇后偏头,示意退下,不等紫儿继续说,已经敛着眉问:“你是为了陛下来的吧?”她父亲是丞相,是楚缙霄的支持者,宫里的政变她是知道的,即使不知道,从宫里禁卫军的调动,也不难察觉。
紫儿惊讶了片刻,原来自己真的不够聪明,顿了顿,说:“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阻止呢?陛下现在伤得很重。”
“要不要紧?”姚文韵当即花容失色,手中的锦帕飘落地上。
“你爱他,关心他,对不对?”紫儿喝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想办法阻止。”
“你入宫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没明白这个皇宫的生存法则?”姚文韵嗤笑道,“我只是一介女流,即使有皇后的虚衔,也阻止不了这里的风云变幻,一不小心,只会赔上自己的性命。”
“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陛下受苦吗?”她开始焦躁起来。
“这么多年,他不也对我不闻不问?”
“可你还是爱他。”
姚文韵笑,想起年少时跟着父亲见到少年时期的他,他出言轻薄她,还轻佻地吻了她,脸颊便是一阵阵滚烫,那天的天气很好,和今天差不多,可是她爱上了他,他却不爱她。她沉醉了好一会儿,才说:“爱情,有时候并不是相互的,你付出的爱,也未必能得到回报。”
“你来找我,一定有什么办法,别在啰嗦,说重点。”姚文韵叹了口气后,说。
“东方信和夜色已经去救人,我希望你能够说服丞相大人相助陛下。”
“险中求胜的办法,不是你能想得出来的。”姚文韵望着紫儿。的确,楚笙寒身边的女人,一个个都绝顶聪明,以至于紫儿身在其中,显得是那样的愚钝。
紫儿羞赧地垂首,却听姚文韵道:“我父亲是墙头草,现在平王得势,让他支持陛下的可能性很小,他不会冒险,况且陛下一向对他苛刻,只怕……”
“可你是皇后,他是国丈,这是何等的荣誉?如果楚缙霄继位,你这个皇太后在后宫失了权势不说,以楚缙霄的为人,表面虽然会善待你们姚家,暗地里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紫儿说,其实脑子里乱糟糟的,但在姚文韵听来却很是在理。
“你说的我都明白,可要我父亲明白才行。”姚文韵踱着步子沉吟道,她也不想自己失去了丈夫,或者说后宫的女人没有人比她想要楚笙寒平安,因为她是他的皇后。
“没有时间了,你快请丞相大人来吧,不论如何,我们也得试一试。”
姚文韵瞥了一眼紫儿,她知道事态严重,如果东方信他们救人失败,接下来楚缙霄极有可能会暗暗处死他们的,包括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