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几天过去,矿工们依旧每天清晨上工,傍晚归来,作息非常规律,营房里只留下程暄和赵奎这两个养伤的病号。
几天下来,程睻虽然还不能下地走路,但力气却也是一点点的恢复着,他和赵奎也越来越熟络了。因为程暄更加年长,赵奎便开始称呼程暄为程大哥,而程暄也将赵奎看做弟弟一般。
又过几天,程暄的身体继续好转,虽然还有些虚弱,却终于可以下地自由活动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程暄总感觉自己的筋骨中,有一丝轻微的、难以名状的疼痛,无论怎么揉搓、按摩,丝毫不能缓解。但是这股痛感虽然存在,却没有给程睻带来行动上的不便,时间久了程睻也就不会在意它了。
自己可以行走之后,程暄迫不及待地让赵奎带自己去一个地方,就是那处矿工们救起自己的地方。
程睻希望从那里能够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因为他有种感觉,自己绝对不是从上游被河水冲下来的,自己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位置,应该就是那处河滩。
在赵奎的带领下,程暄离开营地,这还是程暄第一次来到远离营地的地方,虽然周围山丘的植被很少,没有什么景色,但是天很蓝,空气很清新,天地中似乎存在一种让他感到愉悦的气息。
这段时间,赵奎一直和程暄形影不离,他能够感觉到程暄心中有一丝阴郁和苦闷,此时见到程暄心情大好,他也十分的高兴。
“程大哥,你在屋里困了这么多天,一定是闷坏了吧?”
程暄笑着说道:“嗯,天天在房里闷着,确实不舒服,出来走走心情好多了。只可惜这山上有些秃,几乎看不见大片的绿植,倒是让人觉得有些扫兴。”
“呵呵,是啊,这里的风景确实不尽人意。我在梁武州的老家也是在山里,但那里的花草却是十分的繁茂,比起这里,要好看得多哩。将来有机会的话,我带程大哥过去看看。”
说到这,赵奎的话突然停了下来,过了一小会儿,他才接着说道:“算起来,我也有两年多没回赵家庄看看了。”
程暄不解,问道:“怎么?矿里这么忙吗?逢年过节也不停工,让大家回家探探亲吗?”
赵奎摇头道:“那倒不是,每逢重要年节的时候,我们也会休假几天,让大家回家聚聚。”
“那你为什么这么久没回家了?”
赵奎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我一直都是寄居在亲戚家,没有固定的居所。前些年,我觉得自己长大了,想独立养活自己,可我没念过书,也不会什么手艺,一时也找不到活计。好在赵大哥在这当工头,我便求他带我到这来挖矿石,这才可以自食其力。所以。。。”
虽然赵奎没继续说下去,但程暄已经明白了赵奎的意思,他其实是无家可归。
这还是赵奎第一次向程睻透露身世,程睻不禁感概赵奎小小的年纪,却已经承受了许多苦难。
他拍了拍赵奎的肩膀,安慰道:“真是难为你了,我见营地里的矿工都是成年的壮汉,你这般年纪在这里干活,会很吃力吧。”
赵奎点点头,说道:“确实有些抗不住,但好在有赵大哥照顾,给我一些相对轻巧的工作。虽然工钱和其他人比少了很多,但也比留在村里给别人种地强多了。将来攒得钱,我准备回村里买间小房,再买几亩田地,那时候就可以安稳下来了。”
赵奎说到这,刚才回忆时的那丝伤感也消失了,话语间不禁充满了对赵守义的感激,神情中也显露出对未来的憧憬。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赶路,很快便听到前面传来“哗,哗,哗”的流水声,目的地到了。
来到河滩,赵奎向程暄指出了当时大家发现他的位置,程暄在那附近寻觅了许久,没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这里只是一处乱石斑驳的河滩而已。程暄难免有些失望,知道自己今天算是白来一趟,便准备和赵奎回去了。
两人刚从河滩回到山路上,便远远看来矿工们呼啦啦地从山上往下走,程暄抬头看了看日头,心里纳闷:“这才晌午刚过,大家怎么就回来了?还没到往日放工的时辰啊。”
赵奎也觉得奇怪,远远地喊道:“喂,你们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听到赵奎的喊声,那边立刻有人回道:“诶呀,是赵奎啊。别提来。刚才矿上挖出一个陶罐,捣碎之后,冒出一阵黑烟,弄得矿上乌烟瘴气的。赵头怕烟气有毒,便让大家先回来了。”
赵奎惊讶道:“这么邪乎啊?那罐子里可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吗?”
那边的人晦气道:“要是有什么物件还好了,空的,啥都没有,白白被烟呛了一通,到现在还有点咳嗽呢。”
说话间,两伙人便汇聚一处,说说笑笑地回到了营地,很快便忘记了那个罐子的事。
数日过后,夜里。
阴郁的乌云遮掩了月光,天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雨水轻轻打在窗板上,只发出轻微的声响,倒是一个适合安睡的夜晚。
屋内,矿工们早已经鼾声大作,但程暄依旧是最晚入睡的一个,此刻,他正静静地躺在床铺上,听着窗外丝丝的雨声。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响声,“咣啷,咣啷,咣啷”,时断时续。
程暄对这个声音很熟悉。每当夜里起风,营地大门的门板就会被风吹的里外摇晃,栓门的铁链就会发出这种声音。可是,今夜虽然下着雨,却没有起风,大门不应该发出声响的。
程暄觉得奇怪,推了推睡在自己身旁的赵奎,“赵奎,快醒醒,我好像听见有什么东西在撞大门。”
赵奎睡得正香,突然被程暄叫醒,一时还没醒过神,他挠挠脖子上的瘙痒,眼睛都没睁就说道:“风吹的吧,不用管它。”说完,便又闷头睡去。
程暄没让他继续睡,又推了推他,说道:“赵奎,你先别睡,你听外面哪有风?”
“恩?”被程暄连续推了两次,赵奎这时也清醒了许多,他仔细一听,外面确实没有起风。
“肯定是山里的野兽。咱这营地每日开炊煮饭,难免会有一些食物的味道飘出去,偶尔会有些野兽闻到味道,过来找食物,待我出去把它轰走。”
说完,赵奎起来披了件衣服,又拾起屋内一盏油灯,便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