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穿着鹅黄色纱裙的林悠在一群小姐姐中并不十分突兀,如果硬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他十分可爱。
他是不会承认自己在女孩子中显的十分矮的。
林悠看到周围熟悉的各种偷看的目光,对自己装女孩偷懒的计划十分满意。反正阿爹是不会怎么管自己的,本来只要在家空闲时他的活动范围就只在妈妈的可见范围而已。
小时候不懂自家阿爹为什么常拿个树枝挡住大脸站在阿娘房外偷看,原来是阿娘生气了。被儿子撞见了林归也假装没看到,还配合着周围的盆栽舞着小树枝一起随风摆动,仿佛自己真的已经羽化成叶了。
林悠一度以为自己神武的阿爹在修炼什么高级的武术,在旁边也举着小花一起摇摆。
现在想起来真是被自己蠢死,都怪阿爹神情严肃周围也没人提醒。
和阿爹自愿变绿相比,自己不过变装一下,好歹还是个可爱的人。
阿姆这么疼我肯定会夸我的。
这么想着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随后周围响起抽气的声音,林悠心中暗爽,自己就算变成女生也一样男女通吃的嘛。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看到旁边高她一头的粉衫女子用手帕遮住夸张的花痴脸,小声说到,“好帅!”
林悠顺着她的眼光看去,有点尴尬。原来大家的抽气不是因为自己笑了。
却见目光尽头,一身短打劲衣的少年轻松通过力量考试,推动了最重的方鼎。身形较于常人的确高了不少,但却十分纤细。在阳光下,脸上的汗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闪耀着顺着麦色的皮肤滴入领口。
周围想起了叫好声,那少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有些腼腆的低下头。
林悠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没人注意自己代表自己的伪装十分成功,另一方面风头被这个黑不溜秋的人抢了也很不甘心。
林家少年堂的入籍考试里,武文算理四项考试只要过了其中一个即可,武算是最简单直接的了。只要能通过力量,平衡和耐力三项考核就行,这算是日后学习武术的基础了。虽然表面看上去这是最辛苦的考试,但实际上能过力量考试的人就寥寥无几,十人的名额往往填不满,所以并不需要真的去竞争。
这个傻大个真是不懂节约力气选个最轻的,后面还有两项考试呢。林悠并不想承认自己的不喜欢是源于这人抢了他的风头,明明就是因为这人呆呆蠢蠢而已。看着吧,浪费了那么多体力之后,这呆子的耐力必然是过不了的。
而文的目的是以后在镖队里可以沟通,上至官僚下至泼皮都能好好沟通忽悠你付钱行方便。识字可以慢慢教习,所以考核看重的就是会不会说话。其实自己阿爹也不懂这么个搞法,但是他家开山的师爷他阿爹是从来没有吵的过得,所以这方面的考试就是吵架辩论。
给个问题,随意抽签让两方对吵,能赢的人就算可以晋级了,直到最后剩下十人为止。因为这个看上去最轻松,吵个架而已嘛,所以往往参加的人十分之多,林悠自然没有想过参加这等口干舌燥又有失风雅的考试了。毕竟脏话并没有被禁止。
算是为了未来管账的人设计的项目,是要坐下来考试得结果的。其实这也让人很是头疼,大多数孩子都不识字,这题目的设计就必须全靠画图案来表达了。一群孩子又大多是坐不住的,曾经强制要求不可以离开座位,包括如厕,然后就有一个孩子在家吃坏了肚子的,后果并不好闻。
但这是名门们最喜欢的考试项目了,无需大体力换得一身臭汗,也无需和人争执有辱斯文。同样是,十人的名额,除开可能会遇见有些味道的同桌以外,这几乎是最好的选择了。这当然也是斯文人本少爷的最佳选择了。
最后是理。与其说是理不如说是杂项,出门勘测地型,寻找水源,天气观测,防治野兽等等都算在理的范畴里。这门考试自己就算内部人士也搞不懂,到底怎么个考法。传闻中什么画云挖土啃木头的无奇不有,而且没有名额限制。听说都是内部设的各类考试,每年都不一样,入学之后也是特殊教学。
且不说自己能不能过了这考试,即使过了,这光特殊教学四个大字林悠就不想去。都特殊了这老师自己还能不认识吗?
不管愿不愿意,这学是一定要上的。早晚一刀的事,还不如等这扮女生的事情木已成舟了好轻松了事。
这也是为什么林悠一开始打算考文的原因。
之所以说是一开始,是因为刚刚那个呆子勾起他的胜负欲。他轻咳一身,示意周围的人自己要出去迎战武试。可惜挡在他前面的姑娘对那位纤细少年的热情关注并没有下降,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身边这个小小只的妹妹,以及他的轻咳示意。
林悠恨恨的想,这么喜欢看热闹哦。掩住口鼻,细声细气的说,‘啊呀,什么味道?’林悠周围都是十多岁的小姑娘,哪里受得了有人说臭,一个个都看向处在下风口的林悠,只见林悠乌溜溜的圆眼睛像极了被欺负的小狗,幽怨的看向前面的人。
被林悠盯着的姑娘虽然很气愤,但知道此刻无论如何回应都免不了被误会自己了。抵不住一群人火热的眼神,瞪了林悠一眼默默走开人群,到别的地方去了。
林悠得意洋洋的抚平自己的衣袖,慢悠悠的走向力量场的考试。登记的大叔记下林悠的考试号码,并没有在意这位小公主,每年都有很多官家小姐来试这武考,毕竟传闻武院里有文武双全温文尔雅的林家大公子在。
也不知道是哪个人传出来大公子会来监考的,真是笑话,再平易近人,那样的人物怎会出现在这挤挤攘攘的地方看这群毛头小子。害的自己要在这看一群莺莺燕燕装模做样搔首弄姿的,真是浪费时间。
想到这里,更是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看向还在保持仪态步步生莲的林悠,‘快点快点,不行就赶紧下去,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呢。’
林悠被那登记大叔一吼有些气恼,自己这么辛苦的维持形象,怎么的还嫌弃,长的高大了不起哦,和那呆子一样,让人讨厌。
想到这里,林悠气鼓鼓的瞪了回去。那审查大叔本就心情不好,自己在镖队也算是个人物,不过就是看管库房不严,被那小公子闯了去,被罚来干这无聊的苦差事,队里的人一大早就来这里看着自己偷乐了,现在连这肥丫头也来欺负人。
深吸一口气,莫生气莫生气,气到生病会没命。
林悠不管那大汉的心理活动,自顾自选那最小的那方鼎,大多女孩子都会选那个,林悠又矮矮小小,选起来也不突兀。
他深吸一口气,试着提了提那鼎。到底是皮惯了的男孩子,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然而为了凸显自己的不容易,林悠咬牙切齿,缓缓的先将那小鼎抱在胸前。作为一个弱女子能做到这一步,已有不少人围来观看了。天公作美,厚重的衣裙在烈日下让林悠起了一层汗气,休息了一下直到汗珠滑过他的脸,他才满意的举起小鼎,并配合的叫了一下。周围果然响起了叫好声,林悠好不得意。
他举着小鼎,心满意足的享受着来自周围的眼光,扫视人群,暗暗寻找刚刚那个黑呆子想向他示威。却见那高高的呆子虽离自己不远,却看向别的地方。
林悠感觉又被无视了,一身臭汗怕是白出了,愤愤的顺着那个呆子的目光看去,却见那里高头大马的站着一位面如冠玉的公子。
此刻林悠已经无心嫉妒了。
唉,他的长风哥哥一直都这么好看,只是此时此刻他一身黑衣,表情淡淡的看着自己分明就是认出来了。
林悠飞快地想着对策,脚下却是不自觉的向后退。谁知没退几步那身后便是另一个小方鼎,林悠因为头顶那颗方鼎,并没办法用手来支撑,很快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倒在方鼎堆中,林悠放弃挣扎闭上双眼等着那痛楚来临。
然而腰上一紧,自己被拽向另一个方向,虽然没有避免掉那一摔,但在别人的怀里总还是好过那堆方方正正的鼎堆里,尤其那人护好了自己的头颈,并没有什么太多疼痛。
母亲常年在床,父亲也并不常在身边,阿姆身体又不好,除了爬墙上树摔了伤,被这样抱着的感受并不多。原本以为又是长风哥哥飞来救自己,正如每个顽皮的晚上一样。但鼻尖的皂角味却是十分陌生,林悠放开手,还未来得及抬起头,却见长风哥哥的马靴行到自己旁边。林悠逆着光看向自己的哥哥,见到自己最爱的哥哥把手伸向身边的那个人。
林悠这才发现,救自己的人居然是刚刚那个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