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婢女将桃叶按在地上,两个小太监拿着板子,重重的打下去。
桃叶何时受过这种罪,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可又怕娘娘担心,疼得恨不能死过去,都不敢出声。
云伶攸的握紧了拳头,冷声道:“让开。”
两个嬷嬷视若无睹,方嬷嬷笑着道:“娘娘可不要冲动,您细皮嫩肉的,伤了您就不好了。”
枫叶忍耐着心中怒火,她和桃叶情同姐妹,如今自然看不下去,道:“桃叶犯什么错了,你们要如此对她。”
杜嬷嬷依旧一脸硬邦邦的,不过眼中却闪过一抹病态的满足,道:“我们尊称一句娘娘,但如今您和我们无甚区别。”
言下之意,云伶也得听她的。
“呵。”云伶骤然冷笑一声,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愤怒了:“让开,让我干活可以,我没说不去,就算我如今失宠,也是娘娘,我的贵妃位份,可还没有被皇上剥夺。”
两位嬷嬷面色一变,对视一眼,方嬷嬷一矮身道:“伶贵妃说的是,老奴也是帮您管教奴才,这便让她们放了桃叶。”
“好了,都去干活吧。”她一出声,那两个丫鬟和太监一哄而散。
徒留地上浑身血迹的桃叶,恍若奄奄一息,云伶看的心头一滞,偏头向枫叶示意了一下。
枫叶忙过去,这回两个嬷嬷到没有拦着了,让她顺利跑到了桃叶身边:“桃叶,你怎么样?”
饶是她最近性格沉稳许多,也忍不住掉下泪水。
方才好好的人,转眼间被打的浑身是血,惨不忍睹。
两个嬷嬷似乎满意了,杜嬷嬷道:“娘娘今日就休息吧,明日老奴再来。”
说完扬长而去。
枫叶望着她们离开的背影,不由得恨得咬牙。
云伶走了出来,在桃叶身旁蹲下。
桃叶抬起头,一脸的泪,还虚弱道:“娘娘,您快进去……”
云伶抿抿唇,没有说话,同枫叶一起将她扶到屋子里。
索性太医院送来的药材里还有些止血药,云伶便让枫叶给桃叶用了。
夜里也没有让桃叶回下人房,便让她们俩同自己歇在一起。
枫叶和桃叶本不愿意,可云伶道:“如今已经没有那么多规矩,让你们去下人房我也不放心,莫再多说。”
两人便不说了,夜里都睡去后,云伶却坐在床头,有些失神。
她将一些事情,仔仔细细想了一遍。
那些黑衣人的身手,还有许营突然的调查。
最后怀疑的人,是卓美人,只有她来自南疆,如果她手下有一些高手,也不足为奇。
第二日,杜嬷嬷果然又来了,云伶换了一身方便干活的衣裳,随着她去了。
杜嬷嬷给她安排了洗衣裳的活,秋天已过,天气越发的冷了。
云伶乍一碰到凉水便是一个哆嗦,冰冷入骨。
但她咬牙忍着,洗了一天的衣裳。
傍晚才筋疲力尽的回到寝宫,回到殿内,关上了门,她才打开手中的纸条,这是方才在门口那个扫地太监给她的。
上面赫然是林文的笔迹,无非是让她多忍耐一下。
云伶便知道这人是林文的人,想到这,她便找了宣纸和笔,将她对卓美人的怀疑写了下来。
第二日,还是傍晚,路过门口时,她不动声色的将纸条给了扫地太监。
且不说云伶在这冷宫诸多煎熬。
林文收到纸条以后,迫不及待打开,看到上面的卓美人时,目光一狠。
当即安排下去,收买了卓美人宫里的一个奴婢,日日监视。
卓美人倒是没什么变化,每日还是那般天真单纯。
倒是景南浔经常去她宫里,林文得知这个消息,不由得对他产生了一丝怨怼。
同方钰说了之后,两人皆是沉默,这世间总是如此。
喜爱的得不到,别人拥有却不知珍惜。
方钰锤了下桌子,沉声道:“尽快将她救出来,那不是人待的地方,她身上还有伤。”
想到这里,心里便有难以忍受的痛苦。
这边两人熬着心血,等待时机。
云伶在冷宫的日子却是不好过,若是以往她身子好时,倒也无所谓。
可如今本就有伤在身,冷宫膳食皆是冷饭剩菜,营养跟不上,伤口难以愈合,简直外忧内患。
没几日,她本就因为受伤瘦了许多的小脸,更加的小了,简直骨瘦如柴。
枫叶桃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听到宫人们讨论,如今皇上独宠卓美人,简直夜夜恩宠。
枫叶拉着桃叶,站在门口道:“不能多嘴,娘娘本来就身子不好,别再让她伤心。”
桃叶连连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殿。
云伶看到她们,便笑了:“桃叶,你的伤怎么样了?”
听她虚弱的声音,还在关心自己,桃叶心中就是一酸,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
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娘娘你别担心,奴婢身子底子好,早就好了。”
更何况娘娘把自己的药都给她用了。
云伶这才放下心来,微咳几声,便牵动了身后的伤。
这伤口好了裂开,裂开再好,如此反复,云伶也禁受不住。
桃叶看了一眼,不由惊呼一声:“娘娘又出血了。”
枫叶的手有些颤抖,险些拿不住药,忍着不安给云伶处理伤口。
桃叶自责道:“都是奴婢不好,如果不是娘娘的药给奴婢用了,也不会这么久还没有康复。”
云伶摇摇头,三人一时无言。
就在此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贵妃娘娘驾到。”
云伶骤然睁眼,眯了眯眼道:“小心些,她来了。”
两个丫鬟也如临大敌,将云伶的衣裳穿好,便站在床边,云伶靠在床头,淡淡的看着门口。
许梦瑶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看到云伶便笑了:“妹妹可好啊?几日没见,本妃实在放心不下呀。”
云伶不与她争执,神色淡淡。
许梦瑶最是不愿意看她这副样子:“你为何不说话?”
她看了一眼周遭环境,嗤笑了一声:“妹妹可是住不习惯了?要知道这冷宫本妃也住过一段时间呢。”
云伶看着她,眸色平静无波。
却无端的让她觉得恼怒,暼到桌上的茶水,便悠然一笑,抬手将茶水拂到地上。
分明那茶水洒在地上,离她的鞋子很远,一点也没溅到。
可她却是惊呼一声:“哎呀,本妃的鞋子脏了。”
一旁杜嬷嬷一脸献媚的笑,蹲下来道:“老奴给您擦擦。”
许梦瑶却移开了腿,看向云伶道:“本妃不用你。”
那用谁呢?她不用说,可目光直直的看向云伶。
这意思不言而喻,桃叶气的脸涨的通红,想要开口,忽然手被握住了,下意识的低下头看过去。
“扶我起来。”云伶道。
桃叶便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站起来,表面看来云伶云淡风轻的。
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支撑着沉重的身躯。
她脚步沉稳,却有些缓慢的走上前,从腰间掏出帕子。
低下身子,一脸平静的,给许梦瑶擦拭那双没有半点脏污的鞋子。
“怎么敢劳烦妹妹呢。”许梦瑶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都是得逞的笑意,偏要装模作样。
云伶认真的擦拭,并没有受到侮辱的不甘和愤怒,仿佛她在擦拭什么精美的瓷器。
许梦瑶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她如果歇斯底里,自己反而会觉得快活。
如此平静,她反倒心生怒气,待云伶站起身来,素白的小脸叫她越看越烦,抬手便是一个巴掌。
打的清脆响亮,她心中终于舒坦了。
云伶不躲不闪,受了这一下,本来瘦弱的脸颊迅速红肿,闭了闭眼,忍过一阵阵的眩晕。
终于抬眼正视许梦瑶,然而她的目光之中,沉而缓,冷而清。
许梦瑶愣是什么都没看出来,不免有些气馁,又冷嘲热讽了几句。
见云伶一脸死气沉沉,并无反应,终于负气离去。
许是看她被打了,杜嬷嬷也没再喊她干活,一副怜悯的样子,道:“娘娘今日好好休息。”
所有人都离去以后,云伶笔直的站姿忽然就是一软。
枫叶桃叶忙上前扶住,各个红着眼眶,忙扶着她坐到床上。
“娘娘,您受苦了。”枫叶看的难受,咬着牙才没有痛哭出声。
桃叶就不擅长忍耐,眼泪噼里啪啦的落,哽咽着道:“娘娘,您还好吗?”
云伶闭着眼,巨大的疲惫感一阵一阵涌上来,还有难以忽略的眩晕,她浑身都如同火烧一样难受。
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她睁开眼,看着她们,笑着说:“我没事,不要担心。”
桃叶握着她的手心,那里面是几个月牙印,还带着血迹,不由得哽咽了几声。
她就知道娘娘不是不在意的,只是都在忍着罢了。
许梦瑶来冷宫并没有隐藏踪迹,她有几分试探皇上的意思。
很快的宫中所有人都知道,贵妃去了冷宫。
曾经的伶贵妃会落到好吗?众人都幸灾乐祸的想着。
九里匆忙进了殿,景南浔正在处理政务,一见到他便定定的看着。
九里当然知道他想知道什么,没有隐瞒道:“贵妃去了冷宫,出来以后心情似乎不错,奴才派人去打听了一下,伶贵妃似乎受了羞辱。”
景南浔心中攸的一跳,站起身来,抬步就要出去,走到门口忽然顿住。
他沉默了一会,又回到了书案后坐下,揉了揉眉心:“你派人多照顾些,别让她知道是朕的意思。”
九里心中暗叹,皇上分明舍不得,却还要这般冷落,只怕日后有的后悔,不过这话他不会说,也不敢。
“是,奴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