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昭仪回到宝华殿后,脸色十分难看,云儿偷眼望着,也不敢打扰。
丽昭仪忽然摆摆手,云儿忙过去,附耳倾听。
“你与我演一出戏……”
云儿越听越是心惊,却不敢言语,连连点头。
今日天色不错,剪秋扶着许梦瑶在院子里走动,微风送来一阵花香,只觉沁人心扉。
许梦瑶不由得问:“这是什么花?”
剪秋细细闻了:“是梨花,娘娘,应该是御花园的梨花开了。”
许梦瑶深深吸了口气,心生向往。
剪秋问道:“娘娘,要不要出去瞧瞧?”
许梦瑶摸了摸肚子,面色有些犹豫。
许嬷嬷闻声而来,安抚道:“娘娘放心,老奴和剪秋陪着您,不会出什么事的。”
许梦瑶便动摇了,点头道:“也好,离生产还有一个多月呢,出去走走。”
又带了几个宫女,一行人出了明月阁,走在御花园的小道上,夏季花开正好,许梦瑶微微眯眼,心情甚好。
剪秋怕她累到,便道:“娘娘,去那凉亭歇一会吧。”
“也好。”
众人往那边走,路过一道假山后,忽然看到凉亭走进两名女子,正是丽昭仪与宫女云儿。
许嬷嬷扶着贵妃,想要改道,忽然听到那云儿开口:“娘娘,那方子真是伶妃给您的?”
许梦瑶一怔,脚步便不能动了,许嬷嬷也皱了眉。
丽昭仪道:“伶妃说那方子可以让人怀孕,不过会掏空身子,本妃当初也不愿意,毕竟姐姐与本妃都是许家人。”
她顿了下道:“可伶妃用本妃的母亲威胁,没有办法这才……本妃实在是心难安,也不知道姐姐如今身体如何了。”
许梦瑶闻言却是瞪大了眸子,下意识的看向许嬷嬷,张口欲言。
忽听旁边的剪秋惊道:“娘娘!血!”
她怔怔低头,裙摆上已经是血迹斑斑,且还有再流下去的趋势,腹中缓缓传来一股剧痛
她死死地抓着许嬷嬷的胳膊,气息迅速微弱下来:“嬷嬷,救我……”
话音刚落,人已经软倒。
“娘娘!”许嬷嬷一声惊呼,忙搂住她。
丽昭仪闻声而来,一脸惊恐:“这……”
许嬷嬷恨恨看了她一眼,同剪秋抱起许梦瑶就往明月阁跑,一边吩咐宫女:“快去请御医!”
待几人离去,云儿凑上前来,有些害怕:“娘娘,贵妃她……”
丽昭仪笑了一声,声音很轻道:“等着看吧,贵妃这一胎不好生呢。”
言罢,她快步追了上去。
云儿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迈步追去。
明月阁。
婢女们进进出出,许嬷嬷乱中有序,先带来了许家在外面请的产婆,又叫了御医进去。
最后派人去通知皇上。
片刻后混乱的人们就被她安排的井井有条。
凤安宫里,景南浔和云伶正在下棋,便见外头有人来报:“皇上,贵妃娘娘要生了。”
云伶捏着棋子的手一顿:“不是还有一月?”
景南浔抚了抚下颚:“不知,去瞧瞧吧,这棋待有空再下。”
两人携手,来到了明月阁。
此时御医满头汗水,慌张的跑出来,一见皇上便跪倒在地:“皇上,贵妃恐要难产!”
景南浔微微蹙眉,摆了摆手:“尽全力医治。”
“是。”御医擦了擦汗,再度转身进了殿。
云伶目光一转,看到了丽昭仪,顿时蹙起柳眉:“丽昭仪,你怎在这?”
“臣妾参见皇上,见过娘娘。”丽昭仪先福身请安,随后才解释道:“臣妾在御花园遇到了贵妃娘娘,听到她的声音,才知道她小产了,不放心便跟来看看。”
云伶瞟了她一眼,未再言语。
众人在外头站着,里间血腥味极重,景南浔不愿进去,也怕熏着云伶。
直到傍晚,只有宫女们一盆盆血水往出端,惨叫声声入耳,直听得人后颈发麻。
云伶蹙眉道:“怎么这么久,不会出什么事吧。”
景南浔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九里寻了两个椅子过来,景南浔和云伶坐下,虽是盛夏,可夜晚总有几分凉意。
景南浔接过九里手中的披风,为云伶披上:“不若你先回去,莫着凉了。”
云伶摇摇头,看了一眼安静的丽昭仪,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又等了两个时辰,终于传来孩子微弱却清晰的哭声。
“生了生了!”御医同产婆跑了出来。
“恭喜皇上,喜得公主。”许嬷嬷抱着襁褓中的孩子。
景南浔看了一眼,皱巴巴的,颔首道:“贵妃没事吧?”
许嬷嬷报了平安。
他道:“好好照顾贵妃,朕与伶妃先回去了。”
言罢,两人转身离去,云伶还想留下,却不敌他力气大,只得被拽走,只偏头道:“丽昭仪,你也回去歇息吧。”
丽昭仪本想留下,闻言只好离开。
翌日,云伶用过早膳,便去了明月阁。
刚一进殿,就见殿中空无一人,只有丽昭仪站在摇篮旁。
“丽昭仪?”
丽昭仪似乎被吓了一跳,转身有些慌乱的福身:“伶妃娘娘。”
“你在做什么?”云伶上前,瞧了一眼睡着的孩子,警告道:“丽昭仪,本妃劝你,还是不要接近公主,若是出了意外,丽昭仪的命只怕不够抵。”
她是好心劝告,就算景南浔再不喜公主,也并非一个昭仪能够动的。
丽昭仪一慌,脱口而出道:“臣妾没有,只是……只是看看而已。”
此时,剪秋进殿,瞧见她们二人就是一愣,福身道:“伶妃娘娘,昭仪娘娘。”
云伶颔首,对丽昭仪道:“走吧,莫要打扰小公主休息。”
丽昭仪不甘心,却只能离去。
待两人出了殿,剪秋才上前看了看孩子,怜惜的叹了口气:“可怜的公主。”
想起方才殿中,醒来的娘娘得知是公主后,那副心灰意冷的样子,竟连看一眼都不愿意。
凤安宫。
云伶前思后想,摆手招来枫叶,问道:“本妃记得,福喜是不是在明月阁?”
枫叶想了一下,点头道:“是的,娘娘,福喜原本是丽昭仪的宫女,后背叛了她,如今是明月阁中的二等宫婢。”
云伶从梳妆匣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枫叶,道:“方才本妃去明月阁,瞧见公主那连个伺候的都没有,只怕贵妃并不喜欢这孩子,你将银子交给福喜,让她自请照顾公主。”
枫叶接了过来,仔细守好,不解道:“娘娘这是何意?”
云伶轻笑一声:“早产儿体弱,若是生病了,也并不奇怪。”
枫叶仔细一琢磨,便明白了,郑重点头:“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办妥。”
傍晚时,福喜站在殿外,犹豫了一会,整了整衣衫,进了殿。
“奴婢见过娘娘。”
许梦瑶阖眼,不语,许嬷嬷问道:“有何事?”
福喜跪下磕头道:“奴婢自请照顾小公主。”
许梦瑶终于抬眸,瞧了她一眼,听到公主二字,便觉得心烦,摆摆手准了。
福喜退下。
许嬷嬷不赞同道:“娘娘……”
“嬷嬷莫再说了。”许梦瑶打断了她,有些疲惫道:“本妃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却是公主,甚至伤了身子,日后不易有孕,你叫本妃怎么面对这孩子?”
许嬷嬷叹息了一声:“娘娘,御医只是说不易,并非不能。”
许梦瑶却悲凉一笑:“嬷嬷,皇上几时会再来明月阁?”
此言一出,许嬷嬷霎时沉默。
早产儿体弱,易生病,福喜没办法,三天两头便禀报一次,一开始许梦瑶还挺紧张,毕竟是自己的孩子。
可次数多了,不免就不耐烦,连御医都不请了。
后来她也不去看了,福喜一来,她便打发剪秋过去。
这日剪秋再次领命去了偏殿,看小公主。
刚出殿门,就听外头响起一声:“皇上驾到,伶妃娘娘驾到。”
剪秋一愣,慌张转身,便想通知贵妃,却没瞧见身后的福喜手指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景南浔同云伶已经进了主殿,许梦瑶忙前来福身恭迎:“臣妾见过皇上。”
瞧见云伶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云伶微微挑眉,偏头看了一圈殿内,问道:“贵妃娘娘,小公主呢?”
许梦瑶身子一僵,笑容有几分勉强:“小公主在偏殿。”
景南浔微微皱眉,冷淡的扫了一眼许梦瑶,转身出去了,直奔偏殿。
云伶对她微微一笑,转身随景南浔进了偏殿。
许梦瑶只觉不安,下意识的跟了过去。
到了偏殿,一股灰尘气息扑面而来,景南浔偏头冷冷看着许梦瑶,问道:“贵妃,你让公主住在这种地方?”
许梦瑶也有几日没来,一见这情形,顿时诧异:“这,臣妾也不知。”
转身怒喝道:“许嬷嬷,这怎么回事?”
许嬷嬷连忙跪下,膝盖生疼也顾不上,灵机一动道:“娘娘恕罪,老奴疏忽,本想待会给公主换寝宫,便疏忽了打扫。”
许梦瑶看向景南浔,目光楚楚。
景南浔未再看她,凑近了瞧公主,却见孩子小脸通红,嘴唇煞白,一摸额头,那温度滚烫。
顿时大发雷霆,怒道:“小公主病的如此之重,还不请御医,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贵妃你可还记得这是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