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焦艳顺利进入了文科班,成为了文科生。在学校里有一条学科鄙视链,物化班最优,物生班其次,然后是文科。曲水中学向来是以理科为重点,文理科班数比是4:13。文科班男女生比差不多也是这样。
文科班里的男生寥寥无几,男生在文科班就是国宝级动物。自从初中以后,焦艳就很少和男生相处了,包括小钱。很莫名的,大家忽然疏远了。大概是被学业耽误了?周末都还要上自习,哪有时间去经营友情。老师和家长看得又紧。高一时老班就说过,进了新的集体就不要想着联系从前的朋友了。果然,后来大家越走越远,就算聚在一起,也没有那么多的共同话题了,反倒徒增悲伤。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青春期后大家跟同性之间更有话题吧。
高二文理分班,和焦艳比较亲近的朋友也都选了文科班,但竟然也没有分到一个班。没有分到一个班就意味着大家会有新的朋友圈,而彼此的关系正在慢慢淡去。
也许文科班都是文科比较好的,焦艳再没有突破过高一时语文考第一和作文被夸的记录。高二的语文老师是个老头,很圆滑世故的一个人,姓什么不记得了。第一节课他让大家写8000字自我介绍,焦艳很喜欢写作,而且这次是写关于自己的,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完成,甚至在全校的开学典礼上蹲在小板凳上构思,但结果只得来语文老师情趣高雅四个字的评价。而王露的很多语句被老师圈出表示认同。这对喜欢写作的焦艳来说打击不小,而且不光是写作一方面,对自我也是不小的打击。
王露是焦艳的同桌,也是班长。可能真的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焦艳比较受老班的喜爱。听说老班以前家里穷,而且是个大孝子,所以大概因为这点和焦艳比较投缘吧。王露和焦艳交过不少心,会互相交换彼此的小秘密。但交换秘密这种事,焦艳只对自己亲密的人,王露却对很多人交谈过。她们虽然都有不开心的童年,但对待方式却不同。焦艳向内封闭,王露是朝外寻求帮助。
后来换了座位,焦艳和王露变成了前后桌。可就这样,王露有了新的更好的朋友。整个青春期,焦艳好像都在怀念。焦艳的新同桌是一个有一点疯癫的姑娘,对焦艳很好,但是焦艳有点嫌弃她。做事毛毛躁躁,神经大条,智商也不太高,好像是私费进来的。焦艳有点看不起。也许老班的初衷是好学生带一下差学生,但是没想到焦艳是被带偏的那个。
转眼小高考了。
焦艳在操场上跑步,忽然看到教导处的领导把她叫住,并对她说,出了这个学校,只看你的分数。说着,让焦艳赶紧回去。这让焦艳又气又恼。
2012年玛雅人世界末日的预言闹得沸沸扬扬。12月21日那天,大概是在学校里被压抑得太厉害,焦艳真的有期待过世界末日的发生。如果不能成为一个伟大的人物,在有生之年参与到这样世界级的事件也是万分幸运的。就像2020年2月11日这一天,全网人促成了扫把独立日。也许是假的吧,但在扫把立起来的那一刻,内心充满了兴奋。物质生活充足了,21世纪人们面临的是精神世界的匮乏。
焦艳住在学校附近的一个蓝色铝皮搭建的出租屋里,妈妈陪读。出租屋在狭小的走廊尽头,10平方米的样子,小小的但是很有安全感,下雨的时候会听到雨滴在铁皮上敲打的声音,但不觉得吵闹。屋内有一个木头的置物架,焦爸手工做的,很粗糙。
如果真的有世界末日,恰好你经历了,在存活的最后一刻,人们会最想做什么呢。
焦艳想不出。可能世界末日就像一场地震吧,那场汶川大地震对于当时经历过的人来说就是世界末日了吧。妈妈会选择用自己的身躯保护孩子。焦艳想如果是她会经历这一切,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从懂事起,焦艳的梦想就是考上大学,然后离家远远的。她羡慕姐姐可以早早逃离家庭。于是,她用妈妈的手机给姐姐发了一条短信,“今天是世界末日,有一点期待。”
可是直到12月21日结束,什么也没有发生。这一天很平静地流逝了,没有给身边的人任何波澜,焦艳有些难过。后来也没有人再提过这一天,但焦艳时常会怀念。
虽然外面的世界经济在不断发展,但焦艳的世界里,一切都变成了自己不喜欢的样子。小伙伴们越来越疏远,大人们越来越功利。
“我总觉得这个时代迟早要灭亡,毁在这些大人手里。”焦艳想起一年前曾经和曹蕾说过的话。曹蕾说,难道不是越来越好吗。当时焦艳有一刻是愣住的。可能从那个时候起,她就有些抑郁倾向了。也许是更早一些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