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辉,林间树叶摇曳,一阵微风袭来,带来了几丝凉意。
林中,一少年抱着酒壶畅饮着,本来该有些飒爽之感,却是被一头白发乱了姿态。
少年躺在巨石之上,就穿了一身外衣,竟像是不知道寒冷一般,敞开着胸襟,只是那壶中的酒,确是不停的往嘴里灌着。
直到一女子的出现,总算是打破了这寂静清冷的氛围。
女子来到了少年的面前,大声吼道,“张云汉,别喝了,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你再这样,我也懒得理你了”,女子虽然语气有些激动,但是眼里噙着的泪水,以及随手拍去酒壶的动作,无不表示着对少年的关心。
少年转头看着女子,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僵硬的笑,“丫头,哥没事,晚上睡不着,出来喝点酒而已”。
“姐夫!你别这样!我怕!”女子说着就扑到了少年的怀里,大声哭泣了起来。
少年见状,脸上也顿时涌现出了苦笑之色,轻轻的拍打着女子的背部,轻声说道,“丫头,回去吧,让哥再待会儿”。
过了一会儿,女子站起了身,擦拭着眼泪,看着少年,心中有很多的话却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再次拥抱了少年一下,便快步离开了,只是途中频频回头,注视着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少年。
……
两人不用多说,正是张云汉和顾嗳,只是时光易逝,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半年。
顾嗳凭借着超凡的天赋,又有一剑门门主亲自收为亲传弟子,仅仅半年的时间,已经是快要达到练精期了,当然,也深得门中关注,未来道路必是一帆风顺。
而张云汉,就有些难以言说了,起初,张云汉也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不能修炼,也通过顾嗳的关系找了很多人了解询问,甚至还重新进行了一次资质测试,结果却是让张云汉真的绝望了。
他这种情况属于“千古一绝”,天赋超然,但无法修炼,若论各种招式,这半年来,张云汉可以说是个中高手了,但是这个世界不一样。
这是个修道证神伦长生的时代,不是武侠中的一招一式的比拼,招式不管何其华丽,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空谈。
“这命运何其不公啊!”张云汉长啸一声,重新拿起了酒壶,任酒水罐入口中。
提起长剑,反手一握,便是落叶飞舞,空气震荡,空中隐隐有破空之声,这就是张云汉这半年来的成果。
一番挥舞之后,张云汉的眼睛有些迷糊了。
看着已经快要落下的月亮,“也差不多该回去了”,随即摇摇晃晃的向大殿方向走去。
一路上和守夜人打着招呼,张云汉来这半年,虽然无法修炼,但是耐于直爽,倒也没有受到太多排挤。
其实张云汉明白,因为顾嗳的关系,他在门中还挺自由的,众人只是不觉得一个靠女子才能生存的人有什么好提防的,况且天天喝大酒,每天连睡在那儿都是个问题。
提着剑,看着月亮,吹着微风,继续喝着小酒,张云汉更是迷糊了,一路上歪歪斜斜的走着。
“这他吗那儿啊?”张云汉抬头看着眼前的石碑,“谁他妈没事在门里放个石碑啊!神经病!”张云汉靠着石碑,继续喝着酒,嘴里念叨着什么。
如果张云汉是清醒的话,他肯定知道这块石碑,其实不能说是石碑,应该是剑碑,也是一剑门唯一的一块剑碑。
只是年常日久,无人打理,已是青苔密布。
“谁?”张云汉陡然站起了身,看着眼前男子,脑袋也清醒了许多,四周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下走到了剑碑的地方,“不好意思啊,喝醉了,多有打扰”,说着就准备走。
“小子,你头发白了”,男子看着张云汉,朗声说道。
张云汉摸了摸头发,半年没有打理了,的确是有些长的过分了,“我说大哥,我怎么算也才二十多岁吧,你说我头发白了,你瞎还是我瞎?”
男子没有说话,一抬手,出现了一面镜子,示意张云汉自己去看。
“大哥,大半夜的,你别搞我啊?”张云汉将信将疑的走上前去,“卧槽!”张云汉看到自己的脸的时候,真的被惊到了,“这他吗也太帅了!额,不对,我这头发还真白了,我去!”
张云汉看着这一头白发,有些苦笑,“都说一夜愁白了头,我这虽不是一夜,却也差不多了!果然,故事也不都是骗人的”,落寞之意不用言表。
男子看着张云汉,突然笑出了声,“小子,这半年来,你一共来我这儿七次,每次都是喝的烂醉,每次头发都白了几丝,直到今天,你头发也全白了”。
张云汉一听,猛的回头看着男子,“我没乱说什么吧!”疑神疑鬼的说着。
“地星,华夏,南蜀,还有什么学校什么的,对了,你还经常念叨着个人,好像是叫顾倾人,对吧?”男人看着张云汉,笑着说道。
张云汉顿时凝眼看着眼前的男子,过了一会儿,一屁股坐在地上,抽出腰间的酒壶,继续喝着,“算了,知道就知道吧,反正也没什么用了!”
男子走过来坐在张云汉的对面,夺过张云汉手中的酒壶,喝了一大口,“小子你觉得剑是什么?”
张云汉看着男子,又看了看手中的剑,“剑是什么?你是指这个?”顿时一抬手,把手中的剑直射了出去,插在了身旁的树干之中,“没用的东西!”
“为何没用?”男子看着张云汉,有些好奇。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世界,我只是想找个人而已,可是这个世界太大了,大到我一辈子也走不完,寻不到”,说完,又夺回了酒壶,灌了一大口。
男子有些不解的看着,“为何寻不到?只要入了人灵境,在中洲这个地界,寻个人虽然依旧困难重重,却也是大有可能的”,一边说着,一边抢着酒喝。
张云汉看着男子又把酒抢了过去,有些恼怒,“唉!你这人怎么回事,要喝酒自己买去啊,老抢我酒干嘛?”却也没有再次把酒抢回来。
男子看样子也有些尴尬,“我这不是许多年没喝酒了吗,馋了馋了,碰到喝酒的,没忍住”,男子看着张云汉,呵呵的笑着。
“对了,你是谁啊?我在门中也见过不少人,怎么没看见过你啊?”张云汉也有些奇怪,这人服饰明显不是一剑门的衣服,要么是外来人,要么是门中高层,不然怎么的也应该见过几面才对。
男子听了张云汉的话,站起了身,看着剑碑,有些苦笑,“你知道王之涣吗?”转头看着张云汉。
张云汉看着男子忧郁的样子,拍着屁股也站起来,鄙夷的看着男子,“王之涣,不是一剑门先祖吗?你别说你是王之涣啊,那货早就死了,现在恐怕连骨灰都没了,你想冒充人也想个好点的对象吧”。
随着话语的结束,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男子开口了,“你不是一剑门弟子吗?为何还对本门先祖如此不敬”,转头看着张云汉。
听着男子的话,张云汉叹了口气,“我哪有那个福气啊,我废人一个,毫无资质可言,一剑门怎么可能收一个废人呢。”
“我有个妹妹天赋异禀,仰仗她的照顾,还算是不至于饿死,还能在门中混口饭吃”,张云汉说着说着,再次又把酒壶夺了回来,喝了一口。
男子看着张云汉,沉默了一会儿,又指了指剑碑,“你觉得剑是什么?”
张云汉有些无语,看着眼前的男子,小声的说着,“这货莫不是是个疯子吧!”
男子转身看着张云汉,表情也没有再笑呵呵的了,甚至还有点严肃的说道,“我没有疯,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觉得剑是什么?”
张云汉看着男子,又想了想男子说的话,突然想到了以前非常喜欢的一个故事,《庄子论剑》。
于是张云汉立刻板着嘴,说着古言,“我觉得剑有三剑,天子剑,诸侯剑,庶人剑”。
只见男子一眯眼,“三剑何意?”
“天子剑,刺向前,无物可当;举起来,无物不破;戳下去,无物不入;挥动起来,破开八方;往上可断浮云,往下可绝地脉;天子剑落在谁手中,轻轻一挥,匡正诸侯,天下统一”,张云汉顺着脑中的回忆说道。
男子顿时为之一振,久久不能言语,睁着眼睛看着张云汉,急切的说道,“那何为诸侯剑?”
张云汉看着男子的样子,虽然有些不解,却也继续说道。
“诸侯剑,以智勇之士做剑锋,以廉正之士做双刃,以贤良之士做剑脊,以忠贤之士做剑口,以豪杰之士做剑柄。刺向前,也是无物可当;举起来,也是无物不破;戳下去,也是无物步入;挥动起来,也是破开八方”。
“诸侯剑,在上效法天园来顺应三光;在下效法地方来顺应四时;中间和睦民意来安顿四乡。诸侯剑落在谁手中,轻轻一挥,像雷霆震动山川,没有人敢不归服听从。这便是诸侯剑。”
男子心神震动,“那何为庶人剑?”
“庶人剑,蓬头乱发低帽子,粗缨短衣,怒目而出言责难。打斗起来,上斩颈脖,下刺肝脏,和斗鸡没什么两样。一朝斗败命丧,于国无用,于已无益”。
言罢,张云汉继续喝着酒,看着男子,心中想着,“也不知道这写给皇帝的东西能不能唬人”。
男子就那样站在那儿,仰头看着石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我王之涣纵横中洲无数年,到头来,却只是庶人之剑”。
张云汉猛的抬头看着男子,惊讶的说道,“你真是王之涣?不是死了吗?”
男子看着张云汉,欣赏之色溢于言表,“我是不是王之涣,这都不重要,小子,你这番话倒是说的霸气,有一统天下之志,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想法啊”。
“如果是在当年,我定与你做个断头兄弟”,王之涣突然抱着张云汉的肩膀,又把酒抢了过去,痛饮一口。
张云汉看着搂在肩上的手,又看着王之涣,“我觉得你就是想骗我酒喝”。
“想不想练剑?我也不做你师傅了,你我一见如故,以兄弟相称如何”,随后王之涣看着张云汉,一边喝酒一边说着。
张云汉挣开了王之涣的手,又坐回了地面,躺在地上,看着星空,“连修炼都不能,我剑练的再好有什么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技巧都是浮云!”
王之涣顺势也躺在了张云汉的旁边,遥望着天空,“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