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历五十八年,玉门关大战。人妖两族,在玉门关外血战三日。宋天君推轮椅上阵,对阵妖圣白泽,两败俱伤,人妖对峙难分胜负。
大战后十日,妖族派出敢死队奇袭玉门关关外大阵阵眼。书院十三壮士临危受命出玉门,奔袭千里斩大妖五位,小妖王十六位,其余妖兽不计其数,破妖族奇袭。妖族震怒,小妖神拓跋亲自带妖族三十万大军追杀。书院十三壮士且战且退,退至玉门关外三十里,被妖族包围。玉门关人族派人支援,杀出一条血路接引十三壮士进城。奈妖族小妖神实力高强,死死拖住队伍。书院弟子刘长生,请求断后对阵小妖神,让书院十二壮士先行入城。书院执旗人林青云,执旗立阵誓死不退。
书院十三壮士,死战玉门关外,凭阵法阻妖族三十万大军一时不得进前一步。
小妖神拓跋命十三妖王结阵,祭起一根神针直击执旗人林青云,阵破。
时至绝境,书院弟子刘长生,仰天长笑,遥望玉门关上阴阳宝镜,大喝,镜来。阴阳宝镜应声悬空而立,镜分黑白,镜面光芒大盛,烛照三千里。
镜光所过之处,妖族迅速衰老,死亡。妖圣白泽带伤救出小妖神拓跋。余下三十万大军,尽数全歼。妖圣白泽大怒,立天诅咒书院弟子刘长生灵散人灭。书院弟子刘长生,吐血三口,灵散人立。妖圣白泽也吐血三口,当场昏迷,生死不知。
值此一役,玉门关外近十年无一妖族入侵。
玉门关大事件簿载
刘长生和杜老二看着瞎眼的小孩,有一种故人之后的既视感。
没想到人到中年的感受,还有这么一项。
“你们林老师,人还好吗?”
刘长生还没有开口,杜老二就声音有些颤抖的先问道。
小孩明显被问住了,用手抓了抓头,眉头一下皱紧,迟疑的说。
“还好吗?是什么意思?”
刘长生瞪了杜老二,你问小孩一个这样的问题,你有没有脑子。杜老二也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刘长生用大拇指轻轻的抚平小孩子皱紧的眉头。但是小朋友还是显得一脸疑惑。
刘长生换了一个问题,问道,“你们喜欢林老师吗?”
小孩这次明白了,很兴奋的说道,“我们都很喜欢林老师,林老师讲故事可有意思了,有次林老师讲玉门关十三壮士的时候,他都哽咽了,我们也哭了。”小孩说道这里有些欲言又止,不过他还是继续说道,“不过,我们班主任不喜欢林老师,他老是说林老师讲的都是假的,根本没有什么玉门关,也没有玉门关大战,更没有十三壮士出玉门的故事。”
“那你认为林老师讲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肯定认为林老师讲的是真的。我们班上的班长硬要说林老师说的是假的,我和班上几个男生还和她吵了一架。到今天来这里的路上,她都一句话没有跟我说。”
小孩说着班长不理他,有些泄气,刘长生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道。
“你们认为林老师说的是真的可以,但是不能和小朋友吵架,这样是不对的。”
小孩点了点头,很认真的说道。
“嗯,我们林老师也跟我们说了,我也知道我们错了。林老师说有理不在声高,小孩子不因该吵架的。不过大叔,你不知道,我们班长多讨厌。她没有吵赢我们竟然回去告诉家长,她爸爸是我们学校家长会的主席。他竟然闹到学校来要林老师当众赔礼道歉。”
刘长生听到小孩的话两臂不自觉的用力夹紧,手上青筋冒出,小孩一阵难受。
“大叔,你抱我太用力了,我有些难受。”
刘长生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放松手臂。
“对不起啊,大叔不是故意的,弄疼你了吗?”
“没事,小叮当可是要上玉门关的男孩子,不怕疼的。”
小孩被抱紧勒痛后,倒也不在意,不闹不哭,听到刘长生道歉后还拍了拍刘长生的头,以示安慰。刘长生有些哭笑不得,被小孩安慰了。
“那件事,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也不知道。不过学校没有让林老师道歉,我们几个小伙伴可开心了。对了,我们班长可能要转校了。其实在来的车上的时候,我想跟她说说话的,她不理我。”
“那你等下回去的时候还是要和你们班长说说话啊。就算她不对,她也是你的伙伴啊。你们林老师给你们讲十三壮士的时候,是怎么说伙伴的。”
“林老师说那是同袍,不叫伙伴。同袍要生死与共,不离不弃,不死不退。”
生死与共,不离不弃,不死不退。刘长生听到小孩的话,思绪一下子就拉到了玉门关上。多少次,午夜惊醒的时候,都是泪流满面。每次梦开始的时候,都是天君上阵前带着大家念诗经秦风.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玉门关上百万人族,玉门关外百万妖族。只此一战,就能决定两族的命运。
大战开始就十分惨烈,双方不眠不休血战三日。整个战场就像绞肉机一样,空气中的血腥味,让一些新兵闻着就吐。
刘长生三天三次请战上阵,均被上面拒绝。书院由刘长生带队的书院十三人都情绪很低落。
杜老二指着刘长生的鼻子骂了三天,骂他没用一个突击队的位置也抢不过来,骂他怕死,骂他丢书院的人,骂他孬种,骂的那叫一个难听。刘长生一句话不说。整天除了吃就是盯着玉门关外地图,他除了看地图外只做一件事情。就是监督大家吃东西。除了杜老二和吴老大两个人外,其余书院弟子一吃东西就吐。其实刘长生也是吃了就吐,不过他要求每个人吐完接着吃。
大战第二天的时候,血腥气弄得让刘长生每时每刻都在吐,他就端了两个盆,一盆馒头,一盆清水,放在地图面前,吐完吃吃完吐。
大战第三天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在玉门关上,看着如绞肉机的战场,平静的咬一口馒头,再咬一口黄瓜了。
林青云和张道林是所有人中最小的师弟,两个人同年,生日就差三天,比刘长生足足小了三岁。当时大战开始后第二天,他们已经吐的躺在床上一动都不能不动了。
刘长生半夜直接用冷水泼他们,把他们赶下床。带着他们两个人在操场跑圈,带他们上关上看绞肉机厮杀,用塞的方法让他们吃东西。刘长生还记得第三天的晚上,宋天君和白泽两败俱伤,战争一下嘎然而止。林青云和张道林抱着他的大腿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刘长生想到当时的他们,真的不敢相信,这两怂货会变成后来那个敢插自己十三刀放血独自引敌三十里的张道林,变成那个死战不退,掌棋立阵,被神针击中也誓死不倒的林青云。
庙外钟声响起,连响三声。在刘长生怀里一直默默不出声的小孩终于急了,但他天生能感觉到对方的情绪,人不敢乱动,只是用小手亲亲的拍打刘长生的手臂,刘长生一点反应也没有,情绪还在玉门关上。脑海里,一直想起,吴老大单刀拖地,死死看着被小妖神抱着的白泽,握刀之手血流不止,却一步不让。
“阿弥陀佛。”
杜老二一声佛号,刘长生才从思绪中醒过来,挣开眼睛双目通红。
“大叔,你没有事吧?”
小孩有心摸一下刘长生的头,以示安慰,但是不敢,手就那样定在了空中。
刘长生先摸了一下小孩的头,挤出一个笑容。
“大叔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是时间到了是吧?”
“嗯,钟声响起了,小叮当要出去了。”
刘长生把小孩放下,想了想把自己身上的三颗枣子拿出来,杜老二也把枣子全部拿出递给了刘长生。
他数了一下总共七颗。
“小叮当,大叔交代你一件事情,你能办好吗?”
小孩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这里有七颗果子,你留下两颗,其余的交给你们林老师,你可以办到吗?”
小孩点了点头,默默的接过枣子,自己放好,一个人想了好久,问道。
“大叔,你也是书院十三壮士吗?”
刘长生也没想到小孩反应这么快,轻轻的嗯了一声。
小孩一下子就兴奋了,就要喊出来了。刘长生嘘了一声,小孩马上噤声拼命点头,脸涨得通红。
“小叮当,刚才你说上面有人和你说,你指一下给大叔看一下。”
“可是老师说不能指英灵牌的。”
“没事,大叔在这里,你随便指,英灵不会怪罪你的。”
小孩纠结了半天,才怯怯的一只食指直指屋顶处。
屋顶位置一个英灵牌也没有,只有十一尊神位牌。小孩手指的方向正好是代表七爷谢必安的神位牌。每个城隍庙都要配享神位,刘长生这里虽然没有执行城隍职责,但是职位却依然有英灵占领。神位一般会册封给生前自我觉醒灵的英灵,由政府册封是正神位。
刘长生点了点头,没有说破,而是交代小孩要小心点走路。
小孩憋着一肚子兴奋,一蹦一跳的走向门口,中间没有磕碰也没有拐弯,好像瞎眼对他没有一点的影响。
等小孩子走远了,刘长生才对屋顶轻喝一声。
“谢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