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已经结束，徐川引爆了所有的能源单位，将数万将士杀害的事实也被公布了出来，而王莽，也被无罪释放，不再囚禁。
民众中有人突然大声斥责着徐川的罪行，斥责着与其有关的一切，越来越多的人也跟着一起，化作这舆论的洪流。
民众疯狂的宣泄着情绪，宣泄着愤怒，将自己的苦难尽数加到了徐川家人的身上。
虽然很乱，但这一切，终于安定了下来。
……
长长的走廊被这无源之光照的通亮，洁白的墙壁也未让其让将光反射的刺眼，反而给人以柔和舒适的感觉。一扇扇略微内陷的方形窗镶在墙上，隔绝着室内与室外。这里是隔离区。
王莽站在隔离窗外，看着其内躺在病床上的人，心情复杂。
克莱恩被隔离了。
克莱恩受的伤很重，又没有经过认真处理，只在半路就已感染发炎，能够活着回来已经是一个意外了。其实就连他自己也做好了在最后由这辆车带着自己的尸体和证据回返的准备，只不过一直有一个意念支撑着他回来，没有失去意识。他想看着克莱恩活下来，哪怕就那么一会，就只需要一个结果就好。他要救下这个男人。
王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克莱恩。没错，克莱恩救下了自己，但是徐川……自己曾经和她许诺过保护好徐川的，可现在，徐川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就连徐川的家人，也都……
或许死人的意义就是让仍旧活着的人能够活下去吧，或许那些他从未见过的徐川家属受了这些许排挤换自己活下来真的更值得吧……但是他真的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更愿意死的人是自己，而让徐川成为英雄，让他的家人受到优待。
他曾经想过找克莱恩好好谈谈，想过狠狠地揍这个人一顿，想过好多宣泄愤怒的暴力手段，可当听到克莱恩生命垂危的时候，却又沉默了。
自己已经失去了太多想要守护的人了，现在守护着自己的人可能也要死了。但是没有办法，战争，从来就扮演着这样的角色，一个比死神更可怕的恶灵，一个剥夺他人生命意义的恶灵。
“医生，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病人现在最好不要接触外界，任何的感染都可能加剧他的死亡。”
王莽手指勾了勾，便再没了什么动作，就这样静静地立着，看着躺在屋内的人。直到那个老人来找他。
“怎么样？有动静吗？”老人缓步走到王莽身边，看着隔离窗里的人。
王莽没有回答，直接转身向外走去。“走吧，我跟你走。”
老人看了看王莽，又看了看克莱恩，点了点头，也跟在后面向外走去。
“没了中将这个身份是什么感觉啊？”
“还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你以后可能没机会拥有军衔了啊。”
“那也不错。”
“真的想好了，要为了别人放弃自己吗？”
王莽顿了顿，缓缓说道，“这种事情，总有人要去做，对吧？不然，也太没意义了。”
“那克莱恩呢？不关心了？”
“他会没事的。”
阳光依旧暗淡，王莽抬头直视着太阳，微微眯起了眼。“太阳已经很久没有亮过了。”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走在了王莽前面，“太阳一直都是那么亮的，只是这层壁障越来越厚实了而已。”
阳光冷冷的洒在地面上，拖起了一道道或长或短的影子，直直的指着他们，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
你一定会没事的……对吧，克莱恩？
……
一个护士看着投影中突然亮起的红色，略微沉默了几秒，便朝着屋内大声喊着，“医生，017号病人心跳停了！”
“通知下去准备急救快！”男人一把抓起桌上的眼睛，冲出门去。
护士在投影上划了几下，一个个医生便动身赶往017隔离室。
医生们围着躺在床上的男人用尽了各种办法，也只是让他的心脏跳动了一下，然后便又是长久的寂静。
一个医生看着一旁屏幕上渐渐归于沉寂的线条，摇了摇头，“脑波显示消失了……救不下来了。”
“他但凡在这之前细致处理一下也不会落得这番。”
“但是他再晚一步那个接受审判的男人就会死。”
两个说话的医生对视了一瞬，目光莫名的闪了一下。
……
老人突然吐了口气，拍了拍王莽的肩膀。嘴角挂起一抹笑来。
王莽身子颤了一下，扭过头去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我知道了。”
这下，自己真的再没什么能够挂念的人了……除了哥哥？也快了吧……
他们死的有必要吗？或许吧。反正自己也无力改变什么。自己能做的，可能就是给哥哥办一个体面的葬礼吧。
工具不需要拥有感情，好用就够了，更何况自己是那种不可回收的一次性工具？
车子颠簸了一下，缓缓的停靠在了路边。老人拉开车门，跳下车去，笑着看着茫然的王莽，“来吧，和我这把老骨头一起运动运动？你可不要被我甩下了啊！”
王莽皱了皱眉，对于自己的选择多了一些猜测。或许自己的未来，比自己想的要更加复杂。
……
“确实挺复杂的。”林锋看着手中长长的条例，揉了揉眼眶。“也就是说，我还有三年的时间，对吧？”
零点了点头，递过去一支细小的针。“考虑好了，就签一下吧。”
林锋没有犹豫，接过那根细针，在食指处扎了一下，与一叠纸张放到一起，便拿起一旁的笔庄重的签下了姓名。
“恭喜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的——E1。”零收起那一叠纸和其上的细针，起身离开了这里。
“伊万吗……”林锋仰躺在为自己准备的床上，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不知为何，心里有种奇怪的情绪在蔓延，仿佛……某种被压抑许久的事物，即将得到释放。
“从今天起，我就是一个工具人了啊。啧，这也没什么可纠结的，这个社会上，谁又不是工具呢？只不过用处不同罢了。”
一个个工具恰到好处的归于其位，历史的齿轮终于开始互相勾连，缓缓转动，人类，终将驶入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