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东北方,北疆的西南方,连绵的山脉在此切断了帝国和北疆,而在这条延绵的山脉中却有这么一处峡谷,峡谷里的道路平整,更可以直通北疆,而辟雪关就在这里。
辟雪关是北疆与中原的门户,可以说想要穿梭于北疆和中原,辟雪关是唯一的选择,或者当然你也可以翻越一道道绝壁雪山,度过千难万险,忍受高山凛冽的寒风,和终年不曾停下的风雪。
辟雪关在峡谷的进口处,修建这座关口说实话,并没有耗费多少帝国的国力,因为这关口更本就不是帝国修建的,帝国只是修缮和加固。
辟雪关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五百年前,而此期间的历代王朝都把辟雪关看成防务上的重中之重,在第一任北疆王尚未击退北狄之前,辟雪关是中原地区最可靠的壁垒。
辟雪关如今已不单单是一个关口,由于北疆被徐家拿下,很多北疆独有的特产也吸引着不少商人往来中原与北疆,辟雪关是唯一的进出口,地处必经之路上,往来的人众多,又有随军家属在此生活,久而久之便俨然成了一座城镇。而这座城镇却并未登记在册,而是直接是辟雪关代为管理,由于此镇因辟雪关而得以生成,便以辟雪镇为名。对此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许这是对辟雪关萧家的另一种形式的赏赐吧。
辟雪关萧家,世袭镇关将军,历代镇守辟雪关。这代世袭的家主名叫萧默,年近四十却是从未娶妻,以至于其膝下无子,要不是他买下了辟雪镇上的一家最大的青楼,恐怕都有人认为他有龙阳之癖。
萧默在自己的寝室内,他不好装饰,家具都很简朴,而他自己也长得普普通通,但不知为何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萧默面前还坐着一个人,一个穿着郎中衣服的中年人,他正在向萧默展示着什么,那是一根比针稍微大一点的小棒子,棒身上用绳子绑着一圈羊睫毛,这些睫毛本来是紧贴着棒身的,整个棒子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但这中年郎中抽了一下细丝,睫毛立即翘起宛如一个伞状。
“将军,这是我实验出的新疗法,只需用此物戳进精窍,再一拉这细丝,这些羊睫毛便会打开,在往回拔就能把脓液给一齐拔出。”郎中一边说一边比划。
萧默听的很是毛骨悚然,正在这时他的近卫向成梁在外禀报道:“萧将军,又有北伐军的残兵逃过回来了。”
萧默皱了皱眉说道:“找个地方安置,严加看管便是,还来禀报什么?”
向成梁连忙向萧默说道:“属下本来也是这么做的,可是检验身份时,发现它们是一位统制的护卫。”
萧默眉毛一挑:“哦?那他们护卫的统制人呢?”
向成梁答道:“听他们说是走散了。”
萧默没好气的说道:“身为护卫竟然能与上司走散?让他来见我!”但随即目视了郎中片刻,便改变主意与向成梁一道朝着关口驰去。
当快到关口城门处的时候,远远就瞥见大约十几个身上脏兮兮狼狈不堪的人,旁边也停着十几匹马,看起来这些士卒俱是骑兵,等近了些在仔细一瞧,竟发现这十几人的队伍里还有一位衣衫破烂的女子。
那伙溃军似乎正在和辟雪关士卒争论着什么。
这支队伍是最近一段时日逃回来的最多的一批人了,萧默不禁回忆起当初,整整十万雄狮出辟雪关的场景,可是现如今,这区区十几个人,却是回来的人中最多的一批了。
看到辟雪关的最高守将,争论声皆然而止。
所有人立马单膝下跪行礼,除了那个衣衫破烂的女子,那队人中在最前方的年轻人是领头的,他急急说道:“在下林笑之,北伐军彭统制的护卫长,还请将军明柬,我这里还有一位伤员需要救治,耽误不得,还请将军先行替他诊治。”
萧默骑在马上没有下马,听到林笑之的话,也看到了那个躺在女子身边伤痕累累的人。胸口有一道醒目的伤口,他略微看了看便皱眉头说道:“这种伤势,因该当场亡毙,你当我没打过仗吗?”
林笑之继续急切的说道:“末将不敢,末将本与将军所看一致,但是末将惊奇发现,此人尚有一丝气息,说不定还有救,刚刚说与辟雪关的同袍们,可是他们看了一眼就是不肯请医官……”
话还没说完,便被萧默制止了,他转头示意向成梁去查看一番,向成梁也没有多说什么,下了马便前去探躺在地上那人的鼻息,忽然他神色有异,又去摸脖颈,惊疑的说道:“确如此人所说,他还有气!”
萧默闻言,眼神一瞥那辟雪关负责的百户,那百户被这一瞥,大气也不敢出,连忙吩咐手下去背那重伤的人去找医官,而那女子不顾阻拦一路随行也没人管她。
萧默看着这个年轻人问道:“你口中所说的彭统制,是不是彭定邦?”
林笑之颔首道:“正是。”
萧默又说道:“你随我来。”然后便调转马头走去,林笑之也赶忙去取马跟在萧默的身后,其他逃回来的人也都在刚才那名百户的带领下,去别安置。
萧默领着林笑之,到了他平时办理公务的房间,林笑之一眼扫过,虽然摆设都很陈旧,但是却很干净,堂堂一位世袭将军竟然如此简朴,林笑之不禁对箫默有了敬意。
箫默坐在桌子后的太师椅上,问道:“你说你是彭定邦的护卫长?”
林笑之低头抱拳回道:“正是。”
箫默眉毛一挑,毫无征兆的怒吼道:“那彭统制人呢?听闻你是他的护卫,护卫之责何也?!”
林笑之一惊连忙单膝下跪快速说道:“末将自知护卫之责,末将本该伴在彭统制左右,生死相随,然则战局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彭统制用军令调动末将,末将不敢迟滞,待到末将回转之时,以不见彭统制的身影。”
箫默听闻语气怀疑的问:“有人能证明吗?”
林笑之听到箫默似有松动连忙真切的说道:“末将所言千真万确,不敢有谎,随同末将归来的士卒都可作证,若将军信不过他们,如果还有彭统制麾下的士卒侥幸逃回,将军尽可盘问,如若有人所说与末将不符,末将愿受极刑!”
萧默的脸色缓缓松动,又问了自从北伐军入关之后的种种情况,林笑之身为彭统制的护卫,知道的情况比一般的士卒要多,比如北疆军的红眼妖军,还有攻怀苍城失利的详情,以及雄青城的种种,普通的士卒只能知道大致详情,可是林笑之是一个时刻伴随高级军官的护卫,自然是知道的更详细。
萧默听罢,感觉脊背发凉,先前也有从北疆逃回来的人,但是他们说起红眼妖军,萧默只当他们是吓破了胆,或者推脱他们战败的事实,可是问了不同逃回来的人,都说起了这个红眼妖军,他不禁也开始怀疑起来,是不是北疆王的一支秘密部队,直到今天又从林笑之嘴里又证实了这件事,而且这支部队如何作战,异于常人之处在哪,最重要的是给北伐军的决策有些什么影响。这些可是一个护卫编不出来的。
萧默让林笑之下去,向成梁会安置他。
萧默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等到向成梁回来,萧默就问他:“你打听过了没有?”
向成梁跟随箫默很久,刚才他临走前,箫默的一个眼神他就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向成梁毕恭毕敬的说道:“属下已经问过,有一位黄齐海统领麾下的百户,其所说的和林将军的别无二致,当日彭统制确实是让林将军率领他的护卫和残存的骑兵,也就百骑左右,冲破北疆军的防线,在北疆军的军营里左右放火,大声呼喊以迷惑北疆军。”
箫默目视前方停了一会,随后的说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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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岸城,皇城后林小楼内。
文士打扮的老者依旧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中的水烟袋也依旧冒着火,但他却纹丝不动许久,双眼紧闭呼吸更是微不可闻,好似已经睡着了,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中年人却也好似被定住了,就这么站着等候。
老者终于睁开了眼睛,直视着眼前桌子上的两封信件,一封来自沈念灵,一封来自辟雪关。
“消息,真的确切吗?”老者缓缓的说道,就算活了大半辈子,大风大浪经历了很多,可在看完这两封信件后,却也不敢置信。
“应该无误,两个地方的消息几乎一致,听说辟雪关的斥候也是去的多回的少,回来的斥候所说也证明了徐烨已经重新又控制了北疆。”
老者提起了烧了许久的水烟袋,狠狠吸了一口,吐出了一大片烟雾,他似是自呓又似发问:“真的如此诡异吗?”
中年人没有答话,而也是面露困惑和担忧。这两封信上所报的都不是好消息,甚至还有些荒诞不羁。
老者叹了口气说道:“报与陛下知晓吧。记得要把这两封信也一起承上去。”
中年人似乎踌躇的还想说什么。
那老者却是把两封信一拢再一递,直接让他离去。
中年人也不敢说什么了,接了信函便走了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者就坐在那里,一口接一口的抽着水烟,默默的注视着房间墙壁上挂着的一把配剑,那把剑虽然插在剑鞘中,但是想必它的剑锋绝对让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