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单于大帐,迎面刮来一股森然的冷气,顾非龙垂目行礼,不敢怠慢。
只见整个宽阔的营帐之中,却只有赤弦单于一人。
他身着皮甲,负手立在一个兵器架旁,身材并不高大,但颏下胡须浓密,双目迥然有神,若鹰视狼顾,一股凛然不可轻视的威势油然而生。
昨日的断耳处已经被灰黄色的麻布细细包扎好,想来也是上过药的,单于的精神状态未见颓靡,似乎昨日的凶险之事并没有对他产生分毫影响。
“顾先生客气。”赤弦单于微微一笑:“请坐。”
北蛮没有椅子,这些游牧民族要么席地而坐,要么便坐于胡床、方凳、圆凳之上,在单于大帐内,便放着十余个兽骨和榆木制成的小方凳子。
顾非龙再次行礼,便依言坐了下来。
“我听阿弟说,顾先生是有大才的,但先前我一直忙于家国细务,没能早日与先生会面,心中难免生出歉意,望先生海涵。”
北蛮的语言风格凌厉冷硬,赤弦单于的语气却颇为柔缓,竟然生出一股真诚亲和的味道。
顾非龙慌忙起身行礼,应道:“不敢,大王胸怀天下,日理万机,小人实在万分景仰敬服。”
二人客气完,便进入了正题。
赤弦说道:“先前听阿弟有言,先生来我北方后,耗费了五年光阴,钻研我北地的语言风俗,人事沿革,这份毅力和心气,绝非常人所及,让我好生佩服。”
此言并非出于虚礼,要知道北方的气候干燥寒冷,地形复杂多变,民风也凶悍嗜血,熊虎狼豹这类残暴猛兽也颇为活跃。
一个语言不通且手无缚鸡之力的南人,能够在荒蛮之地游荡五年,结果不仅无灾无病,反而还学了一口地道的蛮语,委实算个人才。
顾非龙肃然道:“只求能早日为大王效力。”
“不知先生可有收获,还请指点一二。”
顾非龙客气回应了两句,便从怀中取出一本有些破烂的小册子,恭谨地双手呈了上来。
赤弦单于接过这册子,凝神翻看起来。
他眉头紧锁,看得极为专注认真;顾非龙心下忐忑,只是俯首垂目,不敢有丝毫言语,将原本游移不定的目光锁定在兵器架上的长枪和棍棒上。
渐渐的,赤弦单于的眉头舒展开来,眼中迸发出兴奋的神采。
这顾先生不仅对目前北蛮各大部落的具体状况十分了解,而且也总结出了北蛮在制度、法令、民风上的一些问题和症结,指出了北蛮各部迟迟无法做到真正一统,无法建立一个真正意义国家的本质原因。
而这个小册子里不仅仅是指出了问题,后面似乎还给出了一些举措和政策方面的合理建议……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赤弦单于放声大笑数声,抓起顾非龙的衣袖,似乎生怕他跑了一般,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喜悦和赞赏:
“顾先生真是长生天派来助我喀尔纳的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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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歌半蹲在地上,运起先天真气,抵御着恼人的恶心烦闷感受。
她实在没想到:
原来乘坐二轮马车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情……没有减震,没有刹车,更没有座椅和安全带,整个过程毫无乐趣,反而是各种颠簸震动,晃得她脑壳生疼。
“还不如骑羊有意思。”叶歌捂着小肚子,苦恼地吐槽着:“话说没有四轮马车吗?”
“怎么可能会有四轮的马车?”颂芝秘果嘲笑道:“这世间的马车从来都是两个轮的,即便是你们魏人也没有四轮马车。”
“我真不是魏人。”叶歌没好气地说道,怎么这小姐姐总把自己当魏人……
“那为何没有四轮马车,四轮马车难道不是更稳当,更舒服吗?”
“当然稳了,车有四个轮子,拐弯都没法拐,只能一直朝前走。”颂芝秘果开始嘲笑她。
叶歌愣了愣神,又贴近观察了一会二轮车的结构,喃喃自语道:“确实四个轮子是没法转弯的,但是为什么汽车就可以呢?”
其实颂芝秘果说的并非完全正确,此时的世间倒还真有四个轮子的马车。
不过这种四轮马车的实用性非常差,只是简单地把四个轮子装在一个架子上,要想转向须靠几头牛生拉硬拽,这种靠蛮力强行扭动的四轮车,费力且不灵活;因而十分少见,只有拉一些非常重的货物时才会派上用场。
而在叶歌的前世,她所乘坐的汽车,前轮往往安装有差速器,可以用来调整左右轮的转速,使左右车轮以不同转速滚动,从而保证了两侧驱动车轮作纯滚动运动,最终使车身可以顺畅无碍地转弯转向。
叶歌前世虽然是个化工系的博士,但是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她在工业、材料学、物理机械等方面的专业知识,并不比一般人多上几分。
因而,她并不知晓差速器这种事物,即便是她知道了,恐怕也不懂该如何制造,即便是知道该如何制造,这种需要行星齿轮、行星轮架、半轴齿轮等复杂精密零件的现代装置,光获取材料和机械组装方面的问题,就够她垂头丧气地绝望上好一阵了。
好在无知者无畏,她骨子里存着一份倔拗劲头,只是一心在想四轮车福特做得,凭什么我叶歌做不得。
既然前人能够做出行动自如,转弯灵巧的四轮车,那就一定有其必有的规律和道理,那我试试看吧。
“秘果小姐姐,你们这里造车的木匠能不能让我认识一下啊。”叶歌开始计划找帮手。
“你要做什么?难道真要造出来四个轮子的马车吗?木匠是不会任你瞎胡闹的。”
“好姐姐,你便依了我吧。”
叶歌轻轻抱了抱颂芝秘果,又回味了一下刚说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味儿,心下一阵恶寒。
不过叶歌长得漂亮可爱,这招卖萌的攻势却让颂芝秘果颇为受用,她看到这么一个粉嫩乖巧的小妹妹在自己面前撒娇,心下又是欢喜,又是不忍:“好好好,一会就带你去见,咱们先吃饭吧。”
“好,我没胃口,不过我可以陪你吃。”
刚刚体验了颠簸起伏的二轮马车,叶歌毫无胃口。
此时,已经是日中时分,太阳高悬于天空的正中央,一座座穹庐像是一个个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升起了阵阵炊烟。
颂芝秘果牵着叶歌的手,向聚居区行去,一路上,可以看到衣着简陋,面容乌脏的蛮人已经纷纷吃上了饭。
一些牧人家庭在帐外铺上了毡子和毯子,在蓝天白云下,吃起了野餐,看起来颇为自在。
当叶歌走进时,看到他们餐布上的食物里肉类并不多见,更多的反而是加热后的植物根茎、菌类和奶酪,有些牧人家庭里甚至一块肉也没有。
这极大地颠覆了叶歌的认知,她好奇问道:“按理说,你们草原人以放牧为生,怎么一顿饭却少有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