撅屁股的少年看着被自家小姐问的一脸憋屈的沈叔,不禁有些好笑。
‘真是有趣的人儿,就是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少年暗自想着,嘴角悄然间微微扬了起来。
“喂,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呢?还看起来...”少女的声音打断了少年的沉思。
当她发现身前少年的神情慢慢变得落寞,她的声音也开始越来越小。
少年眼角低垂,表情凝重,少女审时度势,不再言语。
一时之间这小小佛堂一下有些冷清了起来。
良久,少年深吸了一口气,飘向远方的眼神让他看起来很是忧伤,只听他缓缓道,
“我叫李道神。”
少女听完倒吸一口冷气,她显然知道些什么。
表情惊讶之后又变的忧愁随后又是一脸难色,似乎在想着怎么安慰眼前的少年。
沈叔却是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李道神。
李道神自嘲的笑了笑,‘看来这小姐家里必定是某一个宗派了’;
他没有注意到沈叔的眼神,‘呵呵,没想到我这么的小心躲避,还是遇到了修行界的人士。’
李道神想着便不再理会众人,独自转身看了看小火堆,不时的用木棍挑弄几下。
不断升高的火苗在他的眼珠里肆意的舞动,或许此刻他的内心也是燥热非凡。
时间是世界上最无情的事物,对李道神来说,时间不仅无情更是让他彻夜难眠,心如刀绞。
一年前,他被一股莫名的力量从秘境之中传送到东荒境内。
那时,他入秘境修行两年,尽管有两年的时间他也只是刚好接收完父亲留下的传承。
如今,出秘镜一年。
这一年,他知道了自家宗门抱石居被灭,父亲,师尊都身死。
这一年,他小心翼翼,一直压制修行进度,不轻易动用修为,专走人烟罕见的小路。
这一年,他夜夜梦见待他温暖的师尊李道一,那个温和的宗主老人,
那个对他严苛却又爱的深沉的父亲李恒升。
那个跳脚生气,爱他所爱,想他所想的师姐,李婷婷。
然而这一切都没了,一夜之间他成了孤儿,他的痛楚让他一度想要选择死亡。
相比于恨,他更怕的是自己在有足够的力量去找寻真相之前,便被人杀死。
这是真正让他心如刀割的痛苦。
他恨,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活了下来,他恨,恨自己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火堆前的少年,眼珠里的火焰不再那么明显,此刻已然多了一层云雾。
他努力昂着头,假装在躲避那熏人的烟雾。
然而他不知道,他的背影在少女的眼里,萧条又倔强,还那么让人心疼。
“孩子,想哭就哭出来吧,这里没有外人。”
沈叔宛如看透了少年一般,那句没有外人,让少年的心房陡然一颤。
“呵呵,你是想试图感化我么?我知道你们都是宗门人士,我本以为我的名字应该很少有人知道才是,没想到我错了。”
沈叔听完却是苦笑一番,他知道李道神在担心什么。
然而很多东西眼前的少年并不知道,因为这些事哪怕在自家宗门之内也只有数人知晓。
而这数人之中便包括他和小姐。
看来沈叔并不是一般的仆从。
一旁的少女看着欲言又止的沈叔,神色焦急,她的嘴唇已经被咬的发紫。
突然,她似乎下了莫大的决心,不再理会一旁沈叔悄悄阻止的眼色,连忙喊道,
“不,道神,其实我们是......”
李道神被少女的呼喊吓了一跳,然而少女的话没说完,他就被另一道声音吸引了过去。
“阿弥陀佛”
随着佛号的响起,一个穿着大红僧袍的和尚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和尚头皮光亮,没有一丁点头发,而且他的头顶也没有寻常僧人的戒疤。
他身上的僧衣就如同人血的颜色一般,再配合他那一张无比俊秀的脸庞,无声无息就给人一种妖异感觉。
他的眉目气宇非凡,英气逼人,尤其他的眼神还那么的慈蔼,正气和邪魅,在他身上矛盾的共存着。
“诸位施主,贫僧有礼了,在此与诸位施主相遇,那是命中的缘分,不知可否让贫僧入堂一叙。”
这和尚一番话说的让人如沐春风,只觉得自己面前是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
李道神和少女却是异于常人,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刚刚那和尚看向他们的时候,眼里闪烁着奇特的光芒,使得二人到现在还下意识的躲避着和尚的眼神。
除此之外,其余人倒是再无其他动作,以沈叔为首的一众仆人没有往后退,也没有说话。
那和尚也没有再往前进,只是依然微微颔首,保持双手合礼的样子。
摇曳的树影在人群之中滑来又滑去,沉默,压抑。
有的仆人甚至鬓角之处已有汗珠。
倒是李道神和少女不知是离和尚比较远的原因还是站在他们身前的是沈叔的缘故,二人的神态还算正常。
终于,还是沈叔打破了宁静,他上前半步,微笑抱拳道,
“不知大师之前在何处山门修行,怎的如此凑巧,咱们今儿在这荒林之中遇到了。”
沈叔的话语明眼人都能感受到戒备之意,谁知那和尚浑不在意,依然没羞没臊道,
“贫僧只不过一闲散人,并无山门,心中有佛,佛即山门,又何须旖旎于山门之中修行。”
其余不知情的仆人直觉得眼前这和尚佛法高深,有人更是深感认同,恨不得扫榻相迎,即刻皈依这和尚门下一般。
李道神身旁的少女却是嗤之以鼻,一边小声呼唤着那些恍如失心的仆人,一边低骂道,
“臭和尚,就知道妖言惑众还这么不要脸,我们都这么表示不欢迎了,还死皮赖在这里不走。”
李道神闻言暗自偷笑,这女孩心思真灵动,少年内心的那丝好感随着时间的消磨已经开始渐渐萌芽。
这时,沈叔又开口了,只见他用手捋了捋本来就不多的胡须,眉开眼笑道:
“噢,大师果真是佛法精深,只是不知大师法号?”
他故意打着哈哈,嘴里问着法号,脸上却是毫不在意。
这一幕却是又一次成功的逗笑了那位可人的小姐,‘嘻嘻’,少女的讥笑声清晰可闻,李道神有些无奈。
那和尚不知是因为站的久了一直没进佛堂,还是因为少女的笑声,此刻却是面部森寒,阴冷道,
“呵呵,爷爷给你三分面,想跟你来个先礼后兵,没想到你却是满口打哇哇,忑的狗眼看人低。”
说完之后他默然扫了一眼众人,冷笑道,“你个老小子,一个小小虚空境上品,不是想知道爷爷名号吗,花无道,你听说过吗?”
最后一个字刚落地,这和尚身后的树木全都应声裂开,而且那裂口如同刀划过一样,他的僧袍无风自动,几道微不可察的红线归拢到他的袖口之中。
一众仆人除了老沈外,全都虚汗丛生,那位小姐不知何时已经躲到了李道神的身后,她的粉手还紧紧抓着那脏兮兮的衣角。
李道神其实很想跑,然而此刻的他感受到背后佳人的紧张,也只好是咬着牙努力挺了挺小胸膛。
“哼,果然是你,血和尚-花无道!”
能在这时能够说出这般话的当然只有老沈了,哪怕他说完之后身体也是小心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