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4729300000001

第1章 关东侠事 俗家弟子(1)

孩子们分两伙在一起打尜,战力自然调解分配,在游戏过程中每个人都努力发挥着自己的最好水平,都在认真地打好属于自己的那一板,孩子们各个好强,各显神通,玩得热火朝天。于松见大伙玩得热闹有意参加其中,向张澜请求道:“带我一个呗?”有人新上来请参大家自然是欢迎的,张澜爽快的回应道:“行!你就在他们那伙吧,他们正在台上打。你加进去,从你开始打。”张澜这样安排等于是对于松最大的恩惠,于松不用排队,上台直接打,这样就接近等于加一个老梢。虽说于松比别人大几岁,他对每项游戏活动他都不上心,上场玩起来又不专注,他玩什么又都不上瘾,对所有的玩(没热情没兴趣)不认真,对任何的玩他都不肯投入,他打尜能力不行,给了机会,第一下就出了大错,把尜崩起,尜板走空打漏了。张萌眼露惊喜,急喊道:“于松灭灯了。”上前伸手接尜板,于松手拿尜板儿躲闪道:“这一下不能算,我再打一下。”于松想靠自己比别人稍长几岁,又有新上场的情面,赖着要再打一下。张萌理直气壮的说“凭啥不算?你灭灯下台了,该轮我们上场了,你们得去罚输。”于松不情愿罚输,他不带头领罚,本伙人没有异议,可另一伙的人不答应,于松跟张萌俩人争执起来,各不相让。

张澜先前已经给了于松最好的待遇,于松不能按规矩玩的表现已引起了公愤,他又跟弟弟争执,张澜在一旁不耐烦批评道:“于松,不许耍赖,若没准备好好玩就别求着来玩。”张澜的意思是说你于松马上罚输,咱们也好继续玩下去,不然便成了遭人厌烦的搅局者。于松常从家里偷拿出好吃的来分给伙伴,以此招来更多伙伴跟着他玩,惯以此扮成老大的身份,以求支配地位,说话也会有小弟听。现今被张澜这样无情的数落,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无意再玩下去,又极不情愿一个人无声无息的就此退场,弯腰捡起地上的尜强作鬼脸,摇着头拉着长调调慢慢念叨道:“不玩……就不玩……”转身移步欲走。大家玩的是尜,被于松无赖地把尜拿走,两伙人东张西望起来,没人敢说什么,于松是锦衣玉食的大公子,家最有势力,过的是衣来伸手接,饭来张嘴吃的日子,爷爷奶奶对其又倍加呵护,每天上书院都得由爷爷奶奶专门接送,在家里享受着万千宠爱,任事不用他做,是名副其实的秧子,爷爷、奶奶对大孙子看护得紧,因此平日里于松很少出来跟这些穷孩子一起野耍。

于松手拿着尜,带着得胜的姿态高傲地走。张澜跑上前拦住索要尜,道:“带你玩,刚玩一把便坏了规矩,你很无赖,你不愿意继续玩想走便是,我们不留你,要求你必须把尜留下!”张澜的意思是我对你是够照顾的,一来就让你打,可你太不长脸,游戏断了,谁都有坏了的时候,坏了罚一下是正常,罚完继续玩,我们都是这样玩的,可你于松倒好,顺手将尜拿走。

于松听出这是张澜在下命令,对“必须把尜留下!”这样的指令甚是反感,于松真没准备拿走尜,打尜是集体的活动,他自己拿尜没有用,若张澜说软话相求,于松已经打算离开了,只要是有人用商量的口吻放低姿态来索要,于松找补回了面子是会把尜留下,可张澜一直不降位说话,先批评后命令,步步紧逼,丁点不留情,于松只好装成强硬,拿出小看张澜的表情自信道:“别人怕你张澜,我可不怕你。”说完话,伸手只一拨,将张澜扒拉到身后。张澜虽矮于松大半个脑袋,可态度很是强硬,扯住于松的衣裳命道:“你把尜留下再走!”于松才上身的新衣裳被张澜扯住,活动受到限制极不情愿,大孩被小孩控制是不可接受的事,于松猛一甩,将张澜甩在一旁。张澜也被惹怒了,指着于松威胁道:“你把尜留给我们,你走你的,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于松先前只一抖身便脱了张澜的控制,已显示出自己的强大,算赢回了面子,同时觉得张澜本事不过如此,回头带有挑衅语气问道:“看你怎么不客气的?”张澜仍然不气馁,在黑下脸儿的于松面前没软下来,复又扯住于松的衣裳道:“把尜给我留下,不然就揍你!”这话说得过于严重,在场二十多个伙伴均为之一震,于松他爹爹可是县衙大老爷,不招惹还总拿人到衙门过堂,衙门口的衙役们天天喊威武,哪个敢无故招惹于松?单凭力气说,于松高大而张澜弱小,两个张澜也打不过一个于松,大家伙都怀疑地驻足观望着,想看看将要发生的事,因为都知道“揍人”断不是张澜对于松应该说出口的话。

张澜的话就等于把弓拉得过满,也等于说于松被叫了阵,于松被叫了阵,再没了退路,上前双手用力一推,轻而易举地把张澜推躺在地,带着轻蔑的口吻问道:“你胆儿肥了?敢跟我叫板?记住,今后别拿大话吓唬你于爹,你于爹可是经过大风大浪的,竟敢威胁你于爹,还以为是在吓唬小孩子呢,收起唬人的那一套把戏吧,你那套把戏在你于爹面前不好使……”话音没落,张澜在地下就势抓起热乎乎的臭猪屎摔到于松满脸,别看于松人高马大,竟是外强中干的主,以大压小没得逞反被张澜弄得口鼻全是热猪屎,无力再与张澜抵抗,泪水拌着哭声同期而至,张澜见于松只顾哭,便乘势从于松手里夺回尜,叫上弟弟张萌,没走出几步复回身,趁于松只顾着哭,用于松的新绸缎衣裳擦了两把手上的猪屎,把全部的肮脏都归了于松,张萌更会趁热加火,也跟过去照着于松后腚狠狠踹了一脚。于松今天是穿新衣裳出来显摆的,哪里想到竟然先被张澜扯皱吧,然后当成了擦猪屎的抹布,真是尴尬之人免不了遇到尴尬的事,一身的新衣裳被整得没了新样子。

这些被苦禅法师长老全看在眼里,张澜明明矮人一头,气势反高人一等,长老十分的好奇,张澜不畏强大,敢于挑战强大,没有因为自己弱小而放弃应有的权利,能正义的提出警告,关键是最后能出奇制胜,竟用手去抓那热乎乎的臭猪屎来当武器,令人意想不到,好奇之心大起,随跟过来主动搭讪道:“小哥儿,你好英雄!于松比你大,竟然被你打哭了。”张澜回头见是年近四十的和尚慈祥地在跟自己说话,张澜专注玩耍,没在意身边有和尚一直在注视着,一边用土蹭手上的猪屎,一边平静的回道:“他该打,我都警告过他,是他听不进去,总认为自己胳膊粗力气大,一身的娇气又不肯吃苦,遇到砍儿便回头,我们都不乐意跟他玩,今天是他求到我,我好心带着他,他又不守规矩,输了不认罚还耍赖,打今天起,我再也不带他玩了。”张澜说的是孩子话,可长老听张澜这孩子说话口齿流利,不觉幼稚反觉可爱,接着道:“他是该打,听你的话,事先知道打得赢?”长老见张澜一时答不上,知道孩子不好回答这样的问话,稍停顿继续搭讪道“大家都在一起玩,带谁不带谁凭啥你说了算?”张澜听这问题是好答的,没加思索快速的回道:“尜板和尜都是我做的。”长老儿时也是经常玩这些,看着张澜手中的尜下意识地问道:“那他们比你大,他们不会做吗?”长老问后冷眼观察着,见张澜的嘴角微微有些发青,看出他是个病孩子。张澜见问及,心里有了些自豪,回道:“他们也做,可他们做得不好用。”长老知道是这个理儿,谁有好用好玩的东西自然就有伙伴跟着,说出的话也会有人响应。长老心中对张澜这孩子有些特别喜欢,伸过头去又问道:“你经常打比你大的孩子吗?”张澜是个胜利者,需要有人跟着分享,见长老如此热心,合了心意,极爽快的回道:“我还打过刁贵。”长老好奇之心大起,追问道:“刁贵是谁呀?”张澜多少有了些骄傲的小情绪显现,站起身比划道:“刁贵得有这么高,比于松还大一岁,他欺负我弟弟张萌,被我撞见时还失口否认,他做事不磊落,明明是欺负人还不敢承认,我就跟他干起来了,他又高又大又胖的,我打不着他,反让他把我抓住,眼看我们哥俩要一起吃亏,我一急,咬他手,他不得不撒开。撒开手就不是他说了算了,我用土坷拉炮打他,他胖得发笨,一个躲闪不及,一炮正中在脑门子上,打得他坐在地上哭……”张澜把手上的猪屎处理干净,丢下和尚,拿起尜板径直回家。

苦禅大法师是佛界派各地灌顶讲经传道的高僧,来北票弘扬佛法的,无意间看到了张澜打于松的全程,经过交谈对孩子生产了好感,一夜没怎么睡觉,一直回想张澜的言行和一身的正气,张澜在要求自己权利时如行云流水般地流畅,张澜打起仗来生动有势的表现,精彩演释了奇险的以弱胜强之战,真是让人拍案叫绝。

早晨刚起床,苦禅长老吩咐小沙弥道:“了然师弟,你不用为我打水了,你去把昨天打架的那个张澜给贫僧找来。”了然急忙回道:“我打水这不耽误事,先伺候您起床。我不知道张澜家在哪里?可我知道刁贵,刁贵就在寺里。”长老一听刁贵,马上问道:“他多大了?”了然回道:“跟我同岁,他爹为寺里种菜多年,如今,他渐渐长大,能给寺里跑跑腿儿,他人勤快,天天来寺里,一会儿我叫他,让他帮着去叫张澜。”

不一会儿,了然领着人进门道:“大师!这就是刁贵。”刁贵常在寺里,知道苦禅法师长老在佛界的高地位,跑上前跪拜道:“高僧大法师找小的来有啥吩咐,小的当得效劳!”长老见刁贵憨厚温顺,较同龄孩子多了几斤的虚肉,说话作派倒诚实可信,伸手示意刁贵起身,问道:“你可认识张澜?”刁贵爽快地回道:“认识、认识,我们太熟了,天天在一起玩儿。”刁贵回话合了长老的心意,随手端出一笸箩红枣递到刁贵面前道:“坐下来慢慢说,说说张澜的情况?说说他都跟谁玩?说说他都跟谁打过仗?说说他平日都干啥?”苦禅兴趣大起,这样一股脑的问下来,刁贵一时不能按单抓药,做不到一口气全答出来,长老嘴上说坐下来慢慢说,可自己一股脑问了这许多。刁贵小心翼翼说道:“他原不是这里的孩子,是关里的孩子,没了爹妈后,他一个八岁的孩子单人顺茶道从南方二万多里闯关东来投奔叔叔,只这点我们都服他,大人之间都在传说着他的了不起!可他来到北方一直水土不服,总得病,一年中有半年躺在炕上,特别是冬天,一入冬他便病倒,第二年春天他才能从炕上爬起来。他白天在书院,晚饭后我们才能一起玩。”长老听后心想:难怪他有南方口音,看他眉弓高高的,不是北方人的平脸,又问道:“那他经常跟小伙伴打仗?”刁贵肯定的回道:“那倒是没听说过,不过他打仗从不吃亏。”长老知道刁贵所指,望着刁贵的脸又问道:“他玩啥都玩得好?”刁贵没加思索的回道:“那是,别看他人长得矮,我们玩时都争着跟他一伙,他是南方人,古灵精怪的,鬼点子也多,任啥都玩得好,跑得也快。”长老心里高兴,接着又问道:“书院里的事你可知道?比如说谁会念书?”刁贵来不及细想长老问这些是啥用意?照实说:“他在书院的事我不敢说,怕说不准,不过我听有的人讲,‘张澜一年中,有半年是躺在炕上生病,书照样念得好……’我也听于松他爷说过‘小张澜都让心眼儿给坠住了,不长个头净长心眼儿了,白天领着大家淘气,晚间自己回家偷着念书……’张澜是不是回家偷着念书?我不知道,但我们在玩的时候听到有人说张澜是孙老先生的大宝贝,孙老先生是书院的教书先生,猜想他张澜念书可能是真好。”长老从刁贵嘴里听出他对张澜的佩服,知道张澜在小伙伴中的位置,又试着问道:“你能把他叫来吗?”刁贵是极勤快的孩子,只要有人把事交他办,他都会觉得是份荣耀,长老有事交他做,刁贵兴奋之极,爽快应道:“行!我就去书院等他。”说完一流烟飞跑出去。

近晌午时分,刁贵带着五六个孩子一起过来,长老细看张澜,见他头戴方巾,身着白锦袍,腰系丝带,脸如满月,目如流星,手捧砚台,较前日更多几分书卷气。长老招手叫过张澜问道:“这是你的同窗?”张澜见是昨日那僧人,施了礼答道:“我们的关系最好,听说您是了不起的大德高僧,是帝师,都跟过来看看您。”长老示意大家都坐下,伸手拉过张澜,抚摸着头问道:“听说你身体不好?总有毛病,觉得哪里不好?生病时是什么症状?”长老边问边为张澜把脉。长老的平易近人让张澜觉得比昨日更放心,更觉亲近,如同跟老朋友交谈一样,慢声回道:“其实也没什么的,就是迷魂,觉得天旋地转的,只要是躺下就不愿意起炕。”长老又把右手脉,问道:“天旋地转有多久了?”张澜回道:“我也说不准有多久了,没在意从啥时开始的,大概有两三年了。”长老又查看张澜的眼睛,道:“孩子,你这是气虚之症,练武可以调节,通过练功补充你的气血,达到固本培元的目的,否则,你的体质永远羸弱,承担不起任何使命。”张澜眼望着长老的慈祥,自己也真是很少遇有这样的关怀,在长老身上有让人心向往之处,回想自己吃了不少的苦药,就是不见效果,听长老说练武可以根治,不再受病患折磨,就如同指明了路途一般,长老继续道“想改变你的身体状况,必须改变你的生活方式,你在书院坐一天,回家吃饭,睡觉,就算你喝再多的药汤子,只是花钱买苦不顶事的事。”张澜听长老说出使命这样的新词儿,心底下暗自敬佩,心想:难怪人家能当帝师,确实是比那些庸医高明许多,盼望长老能帮助治好病,忙道:“能练武那可是太好了!上哪里找那样的好事去?”长老看张澜露出渴望的神态,张澜在号脉过程中一直留意和尚身后的翡翠玉八卦,苦禅也一直虚观察着孩子的眼神,随手悄无声息地把翡翠玉八卦递给了张澜,只这一举动让张澜心里如有一股暖流瞬间涌入心田,张澜嘴上没说出来,心里边畅美异常,这种待遇比自己在尜场给于松的待遇不知道要高了多少倍数,张澜知道成功的男人身上都佩戴玉佩或者玉带板之类的玉饰,绝没有带着这个大家伙在身边的,猜随身携带定有深意在上面,因而歘空仔细专注一番,俩人又交流起来了玉八卦正反面上的内容,苦禅长老见张澜知道的很多……

放下张澜的脉认真的说道:“想练功不难,难的是需要练功的热情和练功的恒定之心!很多人开始有雄心大志,一心当武林大侠,满怀豪情的预备除暴安良,真正学起来先泄了气,意志不坚,又吃不得苦,没练几天就挺不住劲,逃回家不肯照实说是因为自己没出息,毅力不够,没定力才使自己半途而废,在爹妈和亲人面前说谎话,怨天怨地的都怨上了,就不说是自己没种。”张澜接口道:“练武吃苦是必须的,我能坚持住,绝不半途退却!”长老见张澜有了练武的渴望,追问道:“你真能吃得了苦?”张澜不加思索的回道:“吃苦我也愿意!”苦禅观察发现张澜练武之心坚定,话说得斩钉截铁,正合了意!随开口说道:“只要受得了委屈,又吃得了苦,痴心不改,遇困难不动摇,你回去跟家人说一声,做我的徒弟,上五台山练武。”俩人把话说定,张澜为能拜帝师为师感到无比的荣幸,长老以能收到胆大敢干的徒弟而高兴!

次日,刁贵传来张澜的信,说叔叔不同意之类的话……

长老见到张澜的信,语句顺达,表述清楚,字写得虽有些稚嫩,已是同龄人的佼佼者,算是难得的好字,这些进一步打实了收徒之心。送刁贵出门时,正遇刁贵爹路过,刁贵爹是个老实村民,说话不懂得拐弯抹角,直接上前招呼道:“张澜这孩子肯定是个好孩子!他寄养在叔叔家,而他叔叔在家又当不得家,不让孩子习武是不是差在钱上啊?”长老见他说得煞有介事,以为他更了解情况,道:“洒家收徒不要钱。再说,洒家对他们没提到钱的事。”刁贵爹一听这话,似是多了几分成算,近呼自言自语道:“不要钱还差不多,八成能行,得对他叔叔先说明‘收徒不要钱’的话儿。再说了,刁贵还是一个孩子,让一个孩子办这事咋成?我陪您去看看吧。”长老觉得此话极是,这事还是得由大人来办,大人来定。

说话间,来到了张澜家,张澜的叔叔张天一早知道二人的来意,不等说话,立马道:“我哥哥一家人只留下这个独苗苗,我怎么能交给一个陌生人带走呢?出了问题我怎么交待?”长老忙上前接话道:“孩子身子弱,属气虚之症,咱关外天冷,到五台练练功,固本培元,强身健体也是救孩子。”刁贵爹在旁补充道:“跟大法师走,学武又治病,一文钱也不花,那是多好的事儿!”张天一没有任何耐心听下去,急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长老想再进一步解说已经没了机会,张天一转身进屋,把俩人丢在院子而不顾。

刁贵爹满怀信心主动带着长老来,万没想到讨了个大大的没趣儿,望着张天一回到的屋子,不好再说啥,又不能发作,还没法向长老解说,脸上一阵阵地发烧。长老收徒之心反被激发,想到孩子的骨骼甚是难得,又是对翡翠八卦有着特殊的灵性,是练习五台功夫的奇才,收徒的欲望更强,扯着刁贵爹回到寺里找主持道:“洒家有事请尊长帮助!”主持方丈本属圆字辈,是禅字辈的后辈,见苦禅法师语气严肃,态度极为认真。主持方丈听苦禅有事相求,岂敢不应允的,急答道:“什么事?尽管说!山家全照办就是了。”苦禅长老道:“帮洒家收个徒弟。”主持听苦禅长老要在这小小的北票收徒弟,心中万分激动,爽朗笑道:“是桩好事!看上谁了?我先应了!是了然的造化?”自打苦禅来到寺里讲经,寺里便指派了然伺候着,两人天天在一起,苦禅喜欢上勤快的了然已是正常。苦禅长老回道:“不是了然。”主持看一眼苦禅身后的刁贵父子,马上会意笑道:“刁贵那孩子厚道勤劳,是个好孩子。”苦禅道:“也不是刁贵,洒家看好了附近的一个叫张澜的孩子。”主持听不是了然,也不是刁贵,一时摸不着头脑,但苦禅长老在这里有事相求,主持仍然豪情满怀地说:“怎么帮您?只要是山家能办的就只管说,一定照办!”苦禅长老接口道:“有主持方丈这句话,洒家的心里好受多了。这孩子失了父母,寄住在叔叔家,洒家方才见过他叔叔,孩子的家叔对洒家不托底,不肯把孩子交给洒家。主持方丈找个能在他叔叔面前说上话的人,让他叔叔能耐心听进咱的话,知道孩子跟酒家走是安全的,是有保障的,同时又是成就孩子。”苦禅长老说话语气极为郑重。

主持方丈好生心奇,随口问道:“是个什么出奇的孩子?怎么发现这个孩子的?”老方丈出家为僧多年,可他没有一点老僧人的城府,行为作派极不像一个住寺院多年修行的老僧,相反倒像一个浅薄的小媳妇,肚子里不存一句话。

苦禅道:“是这样的,前天晚上洒家出去走了走,发现孩子们在一起玩耍,其中有一个叫张澜的孩子跟洒家投了缘,洒家昨天单独跟孩子谈过,张澜这孩子练武之心坚定。差在家叔对洒家不托底,不肯轻易让洒家把孩子领走。”主持方丈一听是收徒弟练武功,不是收讲经学经的佛学弟子,心里又有一番意味,别看主持方丈年龄大,又是一寺的主持,可他是个心里不藏事的和倘,轻描淡写的把心里话说出口道:“您还缺少徒弟?终年大江南北的讲经,啥样的人您没见过?别的不敢说,在法清寺里您随意选,了然最会来事儿、寺里还有几个小的、也有练过功夫的,您任选!”苦禅长老对主持方丈一时不能理解自己而有些着急,心里暗道:“武功人人都可以练,天分不够的,怎么练也就是个平庸的练功人,可是灵性好的人,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可以练成了不起的人。张澜就是我所见过的最有潜质的人,这样的人洒家以前没见过,甚至是连听说都没听说过的奇人。”可苦禅一向城府很深,为人低调,从不说大话硬话,做事最为谨慎,不会轻意说出这等刺耳伤人的话,而是一再以套话回应道:“洒家跟这孩子投了缘,主持方丈帮我找合适的说客,才是真帮我的忙!”主持方丈见苦禅将话说得迫切,也跟着严肃起来,忙问道:“他叔叔是谁?”刁贵爹在旁补充道:“他叔叔叫张天一,开绸缎庄和茶庄的,他叔叔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熬鹰打猎。”主持听到说他叔叔有熬鹰打猎的嗜好便释怀了,慢慢说道:“本寺跟外界一向很少接触,可说起熬鹰打猎我倒是有一合适人选,铁成居士最善这一口。”苦禅长老忙打岔问道:“铁成居士是何许人?”主持方丈回道:“铁成居士姓刘,名震,字铁成,是本县老学政。是个爽快的老学究!一大把的年龄,行走如风。”随又赞道“居士写得一笔好字,是老好人,任人都能求得动他,每到年关,到他家求楹联的挤满屋,他极热心肠,是有求必应的老者,您收徒弟这等好事找到他,事儿一准成!”回身吩咐了然道:“去把铁成居士请来!”了然走后,主持方丈回头小声道:“收徒弟费这么大的周折干啥?收谁不一样?就是教呗,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徒弟学成啥样就啥样呗,能咋的您?徒弟学得好也不能让你多块肉。”其实主持方丈就是最底层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僧,他是拿苦禅当成上面派来的最有德行的大德高僧待,两僧年龄相差很大,随意说出的话并没指望有答案。苦禅没觉得方丈磨叽,但,还是不肯说出心里的实情,又拿出现成的套话说道:“洒家跟他有缘。咱自幼出家,没有后人,收个徒弟满足一下对下代人的期盼,增加一份责任呗。既然收,就想收个让洒家心动的,这孩子身上有洒家寄托着的一份希望,洒家真的是与他投缘。”这话也算是对主持的一个最满意的回答了。

俩人正说话间,铁成居士人没进屋声音先进屋“这事我不成”随声音挑着帘子进门,一一见过礼,续道:“但我保举一人肯定成,就是县令于明于厚德。”苦禅长老一听能搬动县令,心里自是一喜。铁成居士道:“我知道早些年于厚德赴任之时,是张澜他爹一路护送来的,俩人的交情极深,是磕过头的,两人有过命的交情,找他保准成事。”主持方丈与县令素无来往,可跟铁成是老友,居士忙道:众位在这里等着好消息吧!”说着,移步去找于厚德。

张天一没好气赶走了苦禅和刁贵父子后,坐在炕上用皮子做养鹰所用的护手,忽见院子里进来两顶官轿,后面跟着一帮子人,慌忙迎出,赶紧施礼道:“县老爷和学政老爷大驾光顾,令我诚惶诚恐!”铁成居士一听张天一认识自己,脸上有了光辉,忙抱拳还礼,介绍道:“这是五台金谍高僧苦禅大法师,是帝师,御赐‘天龙国师’尊号,受命各地灌顶授经,是当今第一大德高僧。你家祖上积了厚德,孩子被帝师看上,有意收入门墙,高僧一生没收过徒弟,唯看上咱家孩子,当真是莫大的机缘,委实可喜可贺!”二人虽然都熬鹰打猎,平日里张天一不求进取,见到官府的人都远远的躲着,在野外从不靠近老学政,老学政又过了主动搭讪的年龄,俩人首次这样面对面说话。苦禅移步上前,念了声佛号,补充解说道:“孩子跟贫僧上五台山,不是落发出家,意在习武强身,光大武学,是俗家弟子,俗家弟子在寺里不念经不吃斋,来去是自由的,不愿意练随时可以来家,家里人也可随意探望。俗家弟子习武一般都是学五年,孩子五年之后也就十六、七岁,回来愿意念书,再念不迟……”于厚德从旁帮腔道:“高僧所说极是,孩子跟大德高僧走咱放心。”张天一见官府的人不是为前天张澜领张萌霍霍于松的事来追问罪责,一颗心算是放在原位,忙陪笑道:“高僧刚才来家没说明白,不然,怎敢劳动俩位父母官!”

主持方丈听到张天一露了口,算是把好事应下了,口念:“善哉!善哉!本寺功德圆满,可全身而退了。”苦禅忙称谢道:“赖知县、学政、主持方丈成全!洒家得先看看澜儿。”经这一提醒,张天一才想起张澜正病倒在炕头上,忙将众人引进屋,正赶上张澜爬起呕吐,长老见状抢上前,以掌抵住张澜的中脘,缓缓地运劲,张澜受了真气相助原来翻滚闹腾呕吐的妖魔立时被镇住。苦禅长老柔声问张澜道:“觉得如何?”张澜面露惊喜,兴奋地回道:“我不是装,真的是感觉很好,就像电闪雷鸣乌云翻滚突然放晴一般!”苦禅长老露出这一手,全屋的人暗自敬佩,于厚德想:这好机会难得一遇,松儿又不好好念书,跟随高僧兴许能有一番的造诣,忙向苦禅长老请示道:“既然如此,收一个也是收,请高僧把犬儿也收了呗,俩孩子也是个伴儿,高僧意下如何?”

苦禅长老念道:“阿弥陀佛,习武练功是吃苦受累的过程,不是一般毅力所能坚持下来的,怕小少爷受不起那份累,吃不了那份苦……”长老虽不知于衙内是何人,但也能猜出几分,有意推掉,若直接断然不应,那自己可有了卸磨杀驴之嫌,人家刚出面帮了大忙,凭县令的大面子张天一才吐了口,过河拆桥肯定是不妥,张天一嘴上说是上次没说明白,实则就是县令起到的决定性作用。答应下来收衙内吧,怕他根本不是那料,而误人子弟,正是进退两难不知如何为好,于厚德抢话道:“能追随大德高僧左右,就是吃苦、受累那也是求之不得的事。”苦禅长老不好立马拒绝,回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练武功,也不是所有的人必须练武功……”没等苦禅把这样厉害话说完,于厚德截话道:“就是因为孩子在家惯得太不成样子,才求到高僧将孩子带出去历练历练。”苦禅见话已至此,没法往下再推辞,说道:“孩子吃得苦,洒家不好再推托?”张天一见知县把于松托付,接口征求道:“犬子张萌与澜儿同更,俩孩子动如形影,肯请高僧一并收了吧?”长老先前应了于厚德,又点头应了张天一的请求。张天一紧接着试问道“都说穷书富武,我这俩孩子得预备多少?”苦禅听张天一果真打听钱的事,明白刁贵爹还是了解情况的,苦禅长老早有了心里准备,从容地回道:“我们是寺院,不是武馆,我们收徒不收钱。”刁贵爹在一旁听得真切,这是第二次从苦禅嘴里明明白白听到的,不花银子就能练武的大好事哪里再有?自己家里穷,又没权势可依仗,盼子成龙之心跟有钱有势人家是一样的,孩子随了高僧也可避免了赋税、兵役,在身后小心低声问道:“俺们家刁贵也想拜大德高僧‘天龙国师’为师,不知行也不行?”

长老既然开口答应县令,虽说没见过县令的犬儿,蒙收了于松和张萌,说到刁贵练武,那绝对是不合适,不但是刁贵人长得笨大,还因为年龄过大,可是人家父子俩个热心地跟着跑前跑后,不好直接说破刁贵是厚道有余灵性不足,根本没有练功习武的天分,如果在这些人面前说实话拒收,怕引起诸多的嫌隙,越是面对老实人就越难解释,对刁贵爹这样的穷老实人更难说清这里面的关节。穷人眼界里就不会客观面对自己孩子的材质,遭到拒绝反会觉得是被瞧不起,在他们眼里觉得所有的人都一个样,认为那些个有钱的人是承受了祖产才富有的,那些个当官的是靠关系才爬上去的。他们认为如果某一个官位给他,他也能作好坐稳,自己没坐高官那是因为自己小时候没念过书……苦禅长老万难点破这些,双手合十回应道:“好吧,明天早晨便随洒家起身。”长老这一答应,几家人同时高兴,张天一强留下众人在家里预备斋饭,借机会跟苦禅长老亲近亲近,对五台山俗家弟子的情况多了解一些,于厚德虽说是主动帮孩子认师傅,也借机听听孩子的未来之事,因此也坐陪,刁贵父子纯是报着感激之情不敢离开,主持方丈跟老学政又碍于苦禅大师的面子没有走。

这好事把刁贵喜得独自一人疯跑出去,任由风儿吹拂着“刁大侠”的脸庞,自己出院子没什么事可干,缓步到书院把喜讯告诉给于松和张萌,仨人讨论谁当大师兄的话题。

席间,光听老学政讲苦禅长老如何了不起……

于厚德一面细心观察着大德高僧的言行,一面想:年纪轻轻就被前朝尊为帝师,算来当年苦禅顶多二十三、四岁,细心看来,长老说话随和,不讲佛家晦涩的暗示,意思十分明了,分毫没有让人猜不透的谶语,席间,老学政一口一个帝师的叫,主持也不停地盛赞苦禅的佛学成就。而苦禅把自己摆在很低的位置,没显有帝师博学的架子,为人谦和,反让于厚德对大师的德行暗暗赞许。

清晨,公鸡扯着嗓子打鸣,还有意拉长了调调,这是张澜熟悉的声音,今天这声音离得太近,那鸡仿佛就站在张澜头上鸣叫,这又是张澜的起床号,张澜应声从炕上爬起,穿上衣裳上茅房,东方正喷出了万道霞光,霞光把天染得金黄金黄,大红大红的太阳借助霞光的引领从地平冉冉升起,张澜深深地吸上一口家乡纯净的空气,伸了伸腰,打了盆清水,在当院子洗脸,洗完脸顺手泼,随手打开了鸡架门子,鸡鸭鹅同架,鸡先鸭后冲出来,这些可都是张澜的爱将,张澜每天都要经管它们,张澜进仓房里收了些土高粱与之沟通感情,几只大鹅才慢慢地打鸡架里走出来,伸长大脖子先哦哦叫上两声,也不知道是向张澜示好?还是从黑暗里走出叫上几声来歌颂光明?亦或是在跟打鸣的公鸡相较?也许是鹅知道张澜要走了,喊上几嗓子向主人打招呼告别,大鹅又搧呼了几下翅膀子才高傲的上来吃饭,吃的可都是鸡剩鸭剩,张澜手上剩的土粮食不多了,又飞来了别人家的鸽子上来争抢,鸽子比鸡抢得快,张澜不得不再进仓房又收些出来,喜鹊在树稍上看在眼里,嘎嘎嘎嘎地称赞着张澜的善举。

鹅的叫声把房檩子里的家雀从睡梦中惊醒,初醒的鸟儿相互传述着昨夜里的情话,忽尔,全村的家雀都学着在房脊上或者树稍上喳喳喳,一起歌颂红太阳,蓬勃的太阳升上了天空。吃罢早饭的红公鸡逞能一般,不知道啥时跑到鸡架之上,拱起后背,高傲地又来一次鸣叫,张澜心里暗乐——它可真能得瑟,不过,这样一来大公鸡算是给张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张澜收拾好去参加县老爷主持的拜师礼,苦禅长老见磕头的四个孩子张澜、于松、张萌、刁贵都是见过的,于松便是前天搅局的那位,长老那日虽知他的尴尬事,可没认真观察他,这次详细看了看于松,于松的眼睛下有个不很明显的泪痣。县老爷拿出二百两拜师礼、张天一准备了二百两拜礼。

仪式完成,师徒五人便开始上路。于厚德对长老拜了拜道:“犬子慵懒惯了,今后,就请长老代我严加管教,这份责任就托负于您,我只当没生过他,一切由长老全权。”

离别时孩子们跟家人依依不舍,特别是于松家里的爷爷奶奶都到场,于松是爷爷奶奶的宝贝命根子,别人家都嘱咐——在外要如何听话,唯他家光鸡蛋就拿了生和熟两大筐,预备路上吃,生怕孩子吃苦,奶奶哭着千叮咛万嘱咐,悄声道:“不要听你爸吓唬,吃不消,受不了咱就回来……”孩子一走,大人们哭得泪儿一般,张天一拉劝内人道:“快些回吧,孩子又不是不回来,你还愁他不来家给你惹事吗?他出去锻炼锻炼是难得的机会,也是件大好事,不然在家里你整天惯着,一辈成不了人,兴许他这一出去,能有一番的造就。”张萌妈妈无故被埋怨,外加真舍不得孩子离家,听张天一如此说,甩开张天一的手怒道:“你一天天除了熬你那鹰还能知道个啥?孩子出门子学武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将那么大点的孩子送那么远,今后的吃穿住的都得靠自己,你不知道惦念,我当娘的还能跟你那样没心没肺?他毕竟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一行五人到清凉寺,长老安顿四人,自赶往别处讲经不提。这就等于长老护送四个徒弟回到寺里,对徒弟再没别的实际教授。

第二天,早饭后,四人跟着师兄们拿锄头到田里铲地,于松初次拿锄头,被胡凯大师兄一藤条打在小腿上,问道:“你叫啥名?哪有你这样铲地的?不能骑着垄铲?快改过来!”于松忙改过来。那边张萌见于松被打,他个子矮小,力气也小,拿的锄头又不受使用,下手也没个准儿,把高粱苗铲掉了,知道铲掉小苗不对,忙用土把铲掉的高粱苗埋栽上,被胡凯发现当场,唰!一藤条打在张萌手上,问道:“你叫啥名?哪有你这么干的?苗铲掉了还能安上?”张萌忍疼立马回道:“我叫张萌。”胡凯道:“下次可不能再往上安了,瞅准了再下锄,现在铲掉一棵苗,到秋就少收一碗饭,都得注意啊!”胡凯走到张澜身后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张澜心想:他是看到刚铲下又埋栽的那棵苗。起身回道:“我叫张澜。”胡凯道:“你这样铲可不行啊,垄上没草也得铲到。”指着旁边那垄说道“要这样才对,都要铲到,这是谁铲的?”张澜回道:“是刁贵铲的。”胡凯赞道:“这就对了,要深铲,这叫放垄,等到趟地之时,能给庄稼根部培上土。”张澜一听是这,而不是那,提着的心立马放下来,急过去马上重铲。

胡凯一直在大家身后监督警告道:“不要铲掉苗,铲掉一棵苗要领一藤条。”张澜小心谨慎,无耐锄头不听话,免不了铲掉苗,一个上午,身上挨了十几藤条,于松、张萌差不多都被打二十几藤条。天至申时,大家拖着疲惫的身体扛着锄头收工时,张萌没好意思报怨被打多少下,而是小声告诉张澜手上的水泡破了,小声诉说——都已经出油了。张澜看了看自己的手,破了四个水泡,水泡**火辣辣的疼。四人跟别人还没混熟,连称呼都不知道,身上便被打了若干,张萌心里叫苦不迭,不好把怨言说出口,来五台时,一路上跟跑时的新鲜感全部没了,那种美好的憧憬已然不再,跟着到伙房吃饭。

胡凯把大家领到伙房,吩咐道:“都不能吃多,得练功,吃得太饱练不了功。”刁贵一听练功,也顾不得疲劳,马上吃饭,老早拍掉身上的尘土,伸伸胳膊,踢踢脚预备妥当,他干过农活,没像张家兄弟累得不愿再动。来到练功场,胡凯安排压腿,刁贵也跟着压,被胡凯发现,唰!就是一下了,怒骂道:“真笨死了,那是压腿吗?”指了指旁边的那个道:“像李拓那样。”刁贵身材大又胖,身子骨特硬,做动作笨而难看,别说像李拓那样,他根本做不到位,被胡凯没头没脑一藤条抽打在耳朵上,耳朵立时淌出血来。刁贵干农活没问题,练功总是做不好,刁贵因练功挨揍更多更狠。

来到五台十天,四个凑在一起,于松抱怨道:“天天累得想死的心都有,实在是受不了。”张萌也附和道:“咱哪里是学武啊,分明就是来种地的。家里地还得雇人种,咱何必到这里让人管着、骂着、打着种?”刁贵苦着脸怒道:“胡凯拿咱们不当人,压腿硬往腿上坐人,一个膝盖上坐一人,还不许你喊疼,说疼就打嘴。两腿刚坐完人又逼着翻筋斗,谁能翻得了?翻不了就狠狠地打,身上都被他给打得没好地儿了,真狠,藤条打在身上就是一道血淋子……”张萌发恨道:“咱告他去?”张澜是一条道跑到黑的性格,认准了的事不轻易更改,他虽说敢干,但不想惹事生非,他没想去告,所以不同意,再说了,自己曾向师傅保证过。对张萌的提议稍加否定地问道:“你上哪告去?能有用吗?就算我们去告,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再说,我们刚来,对这里的情况还不了解,不知道胡凯跟上边有什么关系?咱这样冒然告上去,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我们若想解决问题,再等几天,咱师傅回来,跟师傅说,让师傅出面解决。”于松早忍耐不住了,急道:“可得了吧,我都打听明白了,师傅常年不在寺里,一出少则二、三年,等师傅回来,咱都得被整死,咱去罗汉堂告他去。”张澜反驳道:“罗汉堂是管武僧练功的,咱们没资格。”张萌道:“咱们到达摩院告。”张澜解释道:“达摩院是管和尚的,不管咱们俗家弟子。”于松道:“那咱们去戒律院告?”张澜道:“戒律院是专门负责寺规和条律的,能管咱们?”张萌道:“也就是戒律院了,咱白天干活累得要命,晚上再这样整,没有活路了,再继续下去咱还能活吗?”

四个一起到了戒律院,见一老和尚正在打坐,孩子们在一旁不敢打扰法事,在旁边等,直等到伙房开伙时不见老僧的法事结束,于松推张澜上前,才大胆叫道:“大师,我们要告胡凯。”那和尚转头问张澜道:“你们是后院的俗家弟子吧?发生什么事了?”于松抢道:“他打我们、骂我们……”那和尚念了声佛,道:“他名是你们师兄,实质上是你们的师傅,师傅打几下,骂几句是正常事,天下间哪有徒弟状告师傅的理?”听大师这样说话,四个孩子自己都觉得荒唐,不敢再待在当场,飞也似地跑掉。又过数日,张萌无论如何一定要回家,于松平日嘴里喋喋不休,最是没主意的,张萌起了头,他早把爹爹‘吃苦耐劳’的叮嘱忘到脑后,推波助澜跟着响应。刁贵早坚持不住了,活儿干得最多,挨打也最多,还总被胡凯挖苦,说刁贵比猪还笨,根本就不是练功的材料,这样笨的人根本就不能练武,学猪倒是应该比别人快,刁贵练武功,练八辈子也练不出个甜酸来……挖苦得刁贵再没心思练功了,天天抵头干活,总觉得低人一等,大侠梦早就破了,听张萌提议说回家他刁贵最积极响应。张澜劝阻道:“要回也得等师傅回来再说。”于松急道:“快一个月了,天天活在地狱里,既累又饿,还不停地挨打,能活到今天算命大了,你还总挡着不让回,不行,我们不再听你的了,一天也不能再待了。”张萌央求张澜道:“跟我们一起回吧!不然,得被他折磨死。”张澜道:“没那么严重。”张澜是四个人的主心骨,他仨回家的行动计划被张澜拖了好多天,于松在旁急道:“几次劝你都不听,你不回,我们仨可不管你了,天黑我们就走。”

胡凯知道他们仨黑夜偷着走,气得骂骂咧咧,指着张澜骂道:“混帐的关东人就他娘的不懂事儿,再怎么教育,他们的眼睛里也不会有别人……就算他娘的要走,也得事先跟我这大师兄说一声……打声招呼再走也算是人做的事……”胡凯对仨人偷着走极其不满,把刁贵干过的活都丢给张澜。自此,张澜拿出最大韧劲,每天耐着性子早起为大家打洗脸水,晚上还得伺候胡凯洗脚,胡凯的衣裳也都交张澜洗,刁贵在时没觉得难,刁贵身高力大,又是常年劳作之人,这些活他干起来很自然,张澜毕竟比刁贵小四、五岁,担三趟不及刁贵一趟挑得多,外加胡凯把怒气都发在张澜身上,把惩罚刁贵的习惯也用到张澜身上,张澜挨打挨骂不去争辩,交待下的活又不敢不干,暗自捉摸,筹划着如何来惩治胡凯。胡凯跟于松大不同,胡凯是有功夫的,又是成人,一把猪屎搞得定于松可搞不定胡凯,整治胡凯必须有效控制住才能有机会惩办……,主意打定了,张澜把胡凯睡觉的位置丈量好,便在炕沿上凿孔,于得水不知所为何来?向张澜打听问道:“你在整啥呢?把炕沿凿三个大眼子干啥?在大师兄头上凿窟窿不怕他打你吗?”张澜不能直说要整治胡凯,慌说道:“过几天我让你们看场好戏。”于得水不在意这些,不信炕沿上凿眼子能有什么好戏?道:“你整天瞎捉摸,前两天我看你还搓绳子,麻里加了马尾,你不是想上吊吧?那可是结实又滑溜,撸上就死。”他这话说到张澜得意处,张澜强板着脸,忍着不能把坏主意说露了嘴,仍高兴地回道:“你看谁家上吊用得了这长绳子?我弄绳子可是有大用场的,行了,你就别再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于得水是个不会跟别人对抗的人,一生从未与人打过架,看到张澜甚为得意,不知道张澜要使什么坏?于得水跟张澜最要好,万想不到张澜敢向胡凯下手,他又见张澜在房梁上栓绳子,不明就理,问张澜:“你这又在作啥吗?就不怕大师兄的惩罚?”张澜仍是问而不答,把一切准备就绪,歘无人时自己先试了试,果真是没有疏漏,可以真正采取行动了,深夜,大家熟睡时,张澜把事先预备好的套子一撸,胡凯的双手被牢牢的系靠在炕沿上,胡凯立马醒转过来,大声问道:“你干什么?”半夜里胡凯的叫声惊动屋子里所有的人,张澜不看他脸,也不作答,上炕一拉绳子,把胡凯的双脚吊起来,胡凯形成一个“大”字,双手被绑缚在炕沿上,胡凯不明其所以然,命道:“你干什么玩意?快把我放开!”张澜根本不理他喊啥,炕上地下的忙不停,把胡凯脖子也套了绳子,张澜才下地把灯点亮,全屋子没有人知道张澜在做啥?就连胡凯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干啥?那胡凯受缚本能地拼命挣脱,张澜见胡凯腕子上的绳套子被挣松了,拿出早就预备的木棍将两绳摽紧,紧到胡凯吃疼叫喊为止,然后把木棍别在炕沿下,回身到墙上把胡凯挂在那里天天用来打人的藤条摘下来,掀起被子道:“你不知道我要干啥吧?我告诉你——今天就是要扒了你的皮。”胡凯哪里把个小孩子放在心里?骂道:“你他妈的敢瞎胡整?你他妈的不是疯了吧?”张澜充耳不闻,拿藤条狠抽下去,把多日来所有的怨恨彻底地进行了宣泄,胡凯轻蔑喊道:“呀!呀!哎呀!”意思是你敢打我?还敢打?你还敢继续打?威吓道:“你这不是反了天了吗?”这时有人来到近前,张澜最怕这时有人出手帮助胡凯,高声扬言道:“你们都别上来,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跟你们无关,生是我们俩的事,就是死了跟你们屁事没有。”这话一出口还真没人上来,大家都挨过胡凯的打,对胡凯早就心存怨气,没人肯上前,围在后边看热闹。也有人干脆仍然躺着装睡,胡凯毕竟身份不同,对张澜威吓骂道:“小兔崽子你敢跟我动手?是活得不耐烦了?……反了你了?……找死吗?”张澜不管他在说啥,只顾解气,一味大力抽打,胡凯毕竟是大人,拼命挣扎,他力量奇大,将束缚双脚的绳索挣得嘭嘭响,发狠叫骂,张澜怕胡凯将绳索挣断,雨点般地打下来,胡凯越挣扎张澜越用力打,哪里动打向哪里,胡凯的手动张澜便去打胡凯的手,胡凯的脚动张澜便去抽打胡凯的脚。

连打半个时辰,抽打得胡凯实在受不了,喊叫道:“李拓,平日我对你不薄,看着我挨打也不拉拉?”李拓是不离胡凯左右的小跟班,平日在胡凯那里享了不少的特权。听胡凯喊,上前扯张澜,他不是真想制止,就是上来扯一扯,盼张澜能自动停下来,张澜最怕别人插手,见李拓上来,没给他脸色,张澜用藤条指着逼问道:“你想干啥?想帮他吗?他一但脱缚,我们的后果你可愿意担当?出了人命你承揽得住吗?”这话把李拓唬住了,其实李拓不是真心相帮,他也没能力制止,瞅着张澜打红了眼,小声对胡凯解释道:“我可不敢!你是大师兄都被打成这样……”越说声越小,后来说的是啥没人听得清,在众人之中他李拓不是交点,不是受瞩目之人,没人在意他说了啥?他不像张澜,张澜在家就是核心,在一起玩的孩子们都服他之能,在他身上天然的就有领导力,到哪里都不乏追随者。张澜为断绝胡凯再央求别人,发话道:“没有人帮你,你也别指望着有人帮你,这些天我也看明白了,就你这样个搞法,早就应该给你些教训,让你懂得尊重人。”胡凯平日只对李拓一人好,一直偏向李拓,李拓不肯相帮,再没人愿意伸手相助。张澜见李拓退却,心大定,唰唰又是两下狠抽,胡凯见挣脱无望,再吃痛不起,已顾不得身份和尊严,不自觉的开始“啊呀、啊呀、啊呀”的叫疼,张澜见他止了骂声发出叫声,知道他是软下来,手仍不停地抽打,又连续百余下,胡凯实在是挺不住,向张澜哀求道:“别再打了,手下留情!”张澜觉火候到了,停手问道:“你知道为啥打你吗?”胡凯苦着脸回道:“不知道。”张澜又发狠抽打起来,怒道:“我让你不知道,为啥挨打你都不知道。”胡凯吃痛“啊呀妈呀!知道,知道。”张澜停了手追问:“那你说说为啥打你?”胡凯小心回道:“是因为你弟弟他们走?”张澜再抽两下问道:“他们为啥走?”胡凯一时不知如何答,随意应道:“不知道。”张澜高举藤条狠抽下去,胡凯喊叫:“啊呀,知道,知道,知道,他们不想练了。啊呀妈呀!妈呀,别打了。”张澜嗖嗖又两下,逼问道:“就是让你知道被打的滋味,被打好不好受?”胡凯忙应道:“不好受。”张澜追问道:“你还知道挨打不好受,知道不好受你还总打人?”胡凯几欲哭出声来道:“我这不是刚知道吗,今后再不打了。”张澜指着胡凯警告道:“打今天开始,你再动手打人,无论打谁,我都要打你,见一次,打你一次。”正在这时,戒律院首坐了禅长老赶到,夺下藤条,命人解下绳索,将胡凯抬到罗汉堂医治。武僧们练武时常有嗑碰,受了伤都由罗汉堂疗伤。

了禅长老把张澜带到前院,问道:“什么仇恨?能让你下此重手?”张澜争辩道:“他拿我们不当人,对我们非打即骂,命我每天一个人早早起床打洗脸水,早晨光挑洗脸水就得挑三趟,晚上还得伺候他洗脚,他的衣裳我洗,什么活儿都是由我们干,好吃的他先吃,他吃剩下才轮到我们吃……不顺眼他举手就打,谁不主动伺候他也得挨他打……更主要的是他不好好教我们练功,还收我们的孝敬银子……”

了禅听到孝敬银子这事,心中一震,问道:“咋不向上面说?”张澜道:“我们告了,什么罗汉堂,戒律院,达摩院,甚至藏经阁都去过了,那些大法师们都闭着眼睛忙,有一个大法师说‘他名是你们师兄,实质是你们师傅,徒弟哪有告师傅的?’状告无果我们只好打消了告的念头,我弟弟他们仨实在受不住这种虐待才偷着走的。可胡凯变本加利的把所有的错都怪在我身上,本来我就小,日间上工铲地我跟大家伙一样没少干,回到家别人啥活不用干,他胡凯把家里所有的活都交我一个人干,我每天得早起一个时辰,还得给他洗衣裳,他这样做很不公平……”

同类推荐
  • 不平凡的浪子

    不平凡的浪子

    他从小是孤儿,受人鄙视,嘲笑,欺凌,却意外遭遇命运的转折,得到奇功“吸功大法”以及一块神秘门派的掌门令牌!从此踏入江湖的血雨腥风,更秘密成立天宗门。一次意外,他大战四魔,救得江湖第一美人冷寒仙,赢得美人芳心!从此走上了携美战江湖的逍遥之旅。
  • 绝世玄天录

    绝世玄天录

    明朝初年,因‘鬼谷密宝’之匙的出现而引发了一场武林浩劫,各大门派相继派出高手争夺密宝,最后随着八大派掌门及密宝之匙的失踪,才平息了这场武林浩劫。。一百五十多年后---嘉靖八年,‘玄天山庄’少庄主燕若谷随母亲出游,归途中被扶桑武士伏击,无奈之下母亲与扶桑武士同归于尽。而后他被江湖两大高手‘行云流水’之一‘行云’易天行收于门下,从小便跟着师父在其母坟之所在青霞山苦练家传及师门绝学,苦练十三年之后终于艺成,而后拜别恩师化名若云飞独闯江湖,战邪教、斗倭寇,用自己的一腔热血铸就了一段传奇人生。。。。。。仙侠新作《傲视仙宗》正在创世中文网连载中,求点击,求收藏,求投票,各种求。。。。。传送门www.*****.coml
  • 一招一式一剑

    一招一式一剑

    我有一剑,不知你接不接得?我有一招,不知你破不破得?我有一式,不知你识不识得?
  • 穿越之王牌宠妃

    穿越之王牌宠妃

    她,一个来自20世纪的超强厨师,因为一次掉水,来到了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大陆,他,一个冷情冷血的王爷,拥有无尽的财富和至高的权力,他遇见她,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呢?
  • 侠盗名剑实录

    侠盗名剑实录

    少年从小得到家传顶级内功心法,却不会用,常常受人欺负,从而立志学武,做一名行侠仗义的,学成之后与心爱的人闯荡江湖,双宿双飞。
热门推荐
  • 新世界一员

    新世界一员

    世界经历核战满目疮痍,几百年后人类终于开启基因链,拥有了强大肉身,以为可以重新占据世界,没想到却被变异生物破碎,不得已只能龟缩一方,时刻提防着变异生物的威胁。人一定要毅力巅峰,手揽星辰脚碎山河才行?如果你想这样,那么只能请您绕道!他没有改变世界的抱负,他只想在这个遍地异兽的世界活着,至于别人与他无关,活着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报答!
  • 凡人意识

    凡人意识

    什么是意识?是所有生物都拥有意识,还是人类独有?察觉杀气果断反杀,遭遇GANK提前离开,意识存在万物之间。在不断萎缩的世界反面,少年背负起旧神的灵龛,从灰暗的历史中走了出来,决定带给凡人们新生。
  • 纸上男友

    纸上男友

    图书馆的神秘的纸条使我们的女神校花沦陷了,而这位神秘纸条的主人竟然是箸名的学渣。他的室友替他送书恰巧被校花看到,被误会了,一代校花倒追的故事由此展开,且看此三人会发生什么。
  • 冲喜小新娘:冷总裁温柔点

    冲喜小新娘:冷总裁温柔点

    他是冷酷大总裁,那一晚,错进了她的房,占了她的身!她是冲喜小新娘,那一晚,因为他的错误,没了第一次,于是一场大灰狼扑到小绵羊的爱情故事开始了!只是小绵羊,真的就只是小绵羊吗?
  • 我的美味有属性

    我的美味有属性

    灵气复苏。方元开了一家饭店,他做的美食不但味道鲜美,还能增灵气,加属性!
  • 山村孩子的城市学校

    山村孩子的城市学校

    本书以报告文学的形式,全景式地展现了一所为山村孩子们创办的全寄宿制普通高中——宁夏六盘山高级中学十年来创建、发展的历程。从学校的创业发展、跨越发展、内涵发展三个方面,集中展示了“育人为本,育德为先”的办学理念,让来自贫困山区的学子逐步成长的同时,宁夏六盘山高级中学也在不断发展壮大。
  • 大话武侠世界

    大话武侠世界

    乔峰:我乔峰纵横天下,自命掌力之刚猛当世已无人能及,这少年连接我三掌竟能纹丝不动,真乃当世奇人!张三丰:这少年内功已达绝顶之境,我生平所遇人物,只有本师觉远大师、郭大侠、杨大侠、无忌等寥寥数人才有这等修为!李元霸:我乃雷公转世,神力无穷,打遍天下无敌,这姓周的却不知是什么来头,力量居然比我还强?小龙女:过儿待我好,他待我却比过儿还好。风四娘:易寻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和我同病相怜,不也是天生一对么?
  • 美食巫师

    美食巫师

    美食,乃是匠心之作,当它为了迎合而改变的时候,它便失去了它独特的美。巫师,一种只放在普通人想象的神秘存在。多元世界交替,智慧碰撞出来的火花绚丽而又惨烈,当你踏上这条路,你还会后悔吗?
  • 时空旅行者的娱乐人生

    时空旅行者的娱乐人生

    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不得不改变的故事;有娱乐圈中练心,也有位面中练身的故事;是个轻松的故事。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