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禄凌,是子修的六皇子。
不出意外的话,此刻的我已不在人间。
这是最好的解脱,为自己,也为心爱之人。
我出生在皇室,是个无足轻重的皇子,和将军的女儿茉翊青梅竹马,本来诸事无扰,闲散度日便可一世长安。所有的一切,却在九岁那年发生变故,从此走上悲剧凄苦的不归路。
1.那一年,我九岁,茉翊五岁。
子修结束了边关的战事,休养生息,国泰民安。
立下赫赫战功的杨将军没仗可打赋闲在府,于是父皇派他去北境剿匪。
见惯大场面的杨将军把剿匪一事看的很轻松,说要带着茉翊一块去北境看看。
我也想去,于是去父皇的书房找他。
我到的时候,门外没有内侍。我在门外站着,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冬季天寒,我想着不如到内厅去等,父皇忙完了,我也好第一时间跟他禀报。
没有想到的是,我进入内厅正巧听到父皇说北境之行一定要拿了杨将军的命。
我吓的向后一退,不小心碰到了花架,花瓶掉下来,碎了一地,声音刺耳。
屋内的人快速跑出来,把我层层包围。抬眼一看,他们都配有黑金纹饰的刀,是父皇的暗哨黑金杀手。下一秒,我被他们拎进了父皇的书房。
他们扔下我,都退了出去。单独只剩我和父皇,空气静谧的让人窒息。父皇看着我,目光冷峻。我知道,我八成是没有活路了。他天生阴鸷,多疑猜忌。杨将军是子修立国大功臣,难免功高震主,这一次他派他去北境剿匪,原来是对他动了杀心。
我从来都不是他眼中重要的人,活的透明且小心翼翼。之前因为救茉翊,在右臂上烫出了北斗七星的伤疤,寓意要承龙位。犯了大忌,吓的母亲连夜用药石洗去我的疤痕。
我该怎么办,大脑一片空白。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突然听到父皇的冷笑。我知道自己没有生还的可能,但是我想赌一把。镇静一下,抬起头看着父皇,心平气和的开口道,“父皇,我觉得您这个计划并不完美,实施起来不一定会成功。”
“哦?”他本来斜着身体坐着,听到我说的一下端坐起来。
“杨将军心思缜密,就算是黑金也不一定能轻易靠近他。”
“所以?”
“我愿意替父皇完成心愿,手刃杨将军!”
“你?”
“是,如果黑金失败,杨将军一定会把暗杀牵扯到父皇身上,如果是我,我一死了之,死无对证。”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父皇,我知晓了此事,您可以杀了我,以防泄密。我死不足惜,但是,这个计划是真的有问题,还请父皇三思。”
“你确定你可以杀的了杨将军?”
“没有人会去堤防一个小孩,您忘了,我与杨将军的女儿从小玩在一起,先皇还曾玩笑说要给我们指婚。”
“这么一说,你的确是最好的杀手人选。也好,反正你在宫里也没有出头之日,不如加入黑金,成为杀手。这次暗杀,就作为你的入门考试吧!”
“是,谢父皇!”
2.一路向北,有说有笑,岂知从此人鬼殊途。
父皇派来的黑金一直潜伏在我们左右,那日他们假冒土匪给杨将军飞鸽传书,引他去往北境荒地。而我假意跟茉翊玩躲猫猫,把她哄睡之后,快马加鞭跟黑金追赶杨将军的车队。
我们的计划是赶在杨将军车队前,我卧在路旁,拦住他们。待他们近前,发现是我,卸去防备,我在一刀伤其要害,然后黑金垫后补刀。
一切都进展顺利,杨将军果然没有料到我会杀他。我下手极重,不留余地。
想着收拾干净,现在赶回驻地,茉翊应该还没有醒过来。却听到一声惨叫,抬头望见从马车上摔下来的茉翊。
我整个人都傻了,她怎么会着这里,她什么都看到了,怎么办,怎么办?下一秒,一头饿狼扑向她,我拔刀要去救她时,却被黑金杀手硬生生的拉走了。
我哭喊着不要,却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此地不宜久留,狼群会帮我们收拾残局。这场暗杀也将完美的嫁祸于它们,而我干净的如同这满地的素白,置身事外,一尘不染。
做戏做全套,我被黑金火速送回驻地。然后发现茉翊不见,故意派人去找,接着收到北境的队伍带来的噩耗,杨将军和女儿丧命于狼群。
3.回到子修,我已是黑金组织的一员。
父皇对我的表现很满意,重点培养我作为一名杀手。于此同时,皇后为了巩固自己的位置,不顾齐将军丧夫丧女之痛,还是找她抱养了一个远亲女孩箬蘅作为茉翊的替身。
父皇不想横生事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索性把假茉翊许给太子,以确保杨氏满门荣耀。
太子体弱多病,皇后请了西山药王为其医病。为了方便治疗,让箬蘅跟着药王学医。而我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暗中被父皇收编,成为双面间谍,主修用毒,也是黑金一员。
而我,因为暗杀杨将军永远的失去茉翊,内心悔恨,把所有悲愤难受一股脑的丢给我的母亲。责问她为什么要把我生在帝王家,难道就想母凭子贵?她什么都给不了我,为什么要生下我,她根本就不知道我内心经历过怎样的伤痛,被亲生父亲培养成杀手失去此生挚爱的切肤之痛,她什么都不知道,根本就体会不到我的痛苦挣扎无能为力。
万万没有想到,因为我的发难,母亲去求了父皇,说愿意为太后陪葬,并希望皇后能够收养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愿背靠大树一世平安,不必看人脸色,小心度日。
父皇答应了她,而我也永远的失去了母亲。
是我的自私冷漠害死了母亲,一步错步步错。更让我悲苦的是,我的姐姐比宁公主,本来有个上好的姻缘,被指婚给大学士的公子。
因为母亲的离世,更因为对我的怨恨,求父皇做了远嫁的和亲公主。
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是一个杀人机器。痛不欲生,几次三番想要寻死,都被箬蘅救下。人间最悲苦的就是活着,但是活着才有希望。她总是如此说,可我还有什么盼望。
十三岁那年,依照子修的惯例,皇子要远行戍边。我因为杀手的身份,不便走远,被父皇派去守皇陵。
如此这般,也是极好。我已然没有生的愿望,死在皇陵也算死得其所。
4.原来你没有死,你活着,我就有了生的希望。
我怎么都不会想到,在出城的路上,会碰到一个小叫花子,一个跟茉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虽然已经过去几年,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她就是茉翊。
我不动声色的给了她银两和食物,她不认识我,我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庆幸。
离开的途中,我给箬蘅发了暗哨,让她暗中帮我查下他们的身份。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她竟然成了北猷的长公主。
我知道接下来我只能养精蓄锐,好好活着。只要活着,我们终究会有再见面的那一天,那时的我一定有能力带她走。
5.三年后,我回到子修,拒绝了箬蘅的逃婚邀请。
太子大婚,新娘是箬蘅。大婚前夜,我被父皇派去巡逻。碰到了欲逃婚的箬蘅,我知道这是自由的一条路,也是父皇的试探。
我拒绝了箬蘅,不是因为看穿这是父皇的设计,而是我的心里只有茉翊。我知道是时候去找她了。
但是,父皇一道圣旨,我要去攻打回胡,就是我姐姐和亲的部族。多年未见,她已经成为回胡的大夫人,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不料回胡王在内斗中被暗杀,回胡大乱。父皇瞅准了机会,出兵攻打。
回胡一盘散沙不堪一击溃不成军,但我还是晚了一步,姐姐被他们杀害。最后,他们用我侄子的性命威胁我。我知道作为杀手我本是冷血无情,但我还是用自己换下了我姐姐唯一的血脉。
这是我欠她的。
我被回胡施刑,遍体鳞伤,知道自己活不了了。看来此生于茉翊再无缘相见。
却不想,自己被北猷的长公主救下。她有了新名字叫乐绽。她明明不认识我,为什么要救我。
她和她的哥哥带我回北猷,我一去就是三年。做了她三年的奴隶。她从不避讳自己喜欢我,到处宣扬。可我只能冷漠对待,不能让她哥哥发现我的企图,对,我的企图就是带她走。
看的出来,她的哥哥很疼她这个妹妹,那我就顺道暗杀了北猷王,送她哥哥登上王位。借此从奴隶身份华丽转身北猷将军。顺理成章的要娶她。
父皇按耐了三年,终于因为我的婚事要我回子修,不惜重金下聘。还给我封王。
他不知道乐绽就是茉翊,而我也觉不能让他知道。我有我的打算,回子修后,我就求他让我去戍边。
如此便可以带着茉翊光明正大的私奔,至于乐绽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一点都不重要。我只要我们在一起,在一起就好,卑微如我,也只有这一个心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