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几日,果然不见阿疗。于是我把阿疗离家出走的事跟药王说了,他听罢沉默许久,最后还是一句由他去吧,如果无法忘记,就去流浪吧。我听到后,火噌一下上来。
就是这样,阿疗才会走的。他到底有没有一点心,阿疗一个哑巴,身无分文,他要去哪里,他能去哪里。药王他自己可以仙风道骨,无欲无求。可是阿疗呢,他只是个普通的小孩子。从小在药王宫长大,除了我和药王,他没再和其他人打过交道。要他如何适应人类社会,况且他才失去狗剩,心灰意冷,身无可恋。我真的好怕他会一时想不开,偏偏那天客人讲的爱别离的故事又格外悲伤。
我跟药王大吵一架,也许是自觉理亏吧,他什么都没说就一个人闭关炼丹了。这个老家伙就是这样,没一点人情味,嗯。
我心神不安的回到店里,本来想不开店的,偏偏进来一对夫妻,跟我打问西山药王的事。我一时嘴快,直接就说人早死了。
没想到听到我这样说,那位夫人一下就哭了,我问明理由。原来他们是不远千里从盛京过来求医的,因为成婚多年一直无法生育,后来听说西山药王是当世神医,所以一路打问跌跌撞撞才到了这里。
找药王求子?我真的要笑掉大牙了,他那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哪里管得了普通人的悲欢。我让他们趁早回去,不然去南海求求观世音菩萨都比这个强。其实,我也是很不能理解,以他们的穿着以及身后跟着的仆人侍从,一看就是非富即贵。这样的大户人家,纳几房小妾生生孩子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真正尊贵的那位夫人,她执意要有自己的孩子。
他们说求神拜佛吃斋念佛积德行善遍访名医能想的办法他们都试过了,这是最后的希望了。我跟他们说不要指望了,没用的,西山药王没有这样通天的本领。
其实我特别想跟他们说,求不到的就不要勉强了。想到的那一刻,我突然就想到了阿疗。一直要把他留在身边,未必是对他好。既然他已然离开,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用药王的话就是由他去吧,万般道理,多说无益。我跟那对夫妻说道,药王已经很久不治病了,万事皆由缘起,虽然药王无法医治他们,但我还是送了他们一坛酒。无为而治,也不一定就是坏事,继续积德行善,也许会有不一样的境遇吧。
我知道虽然我扯了这许多无用的,依然无法抚平他们的失望,可是这就是人生啊。我还没从阿疗的不告而别悲伤中抽身出来,要我怎么安慰他们。
他们临走前,我突然想起什么,让他们等一等,拿出纸笔匆忙的画出阿疗的模样,然后递给他们,托付一句,如果回去的路上,看到这样一个哑巴小孩请务必想办法知会我一声,任何酬劳我都愿意付。
他们收下了画像,没有多说就离开了。
此后的日子,我一个人看店。秋去冬来,天气越来越冷,我画了很多很多阿疗的画像,分发给来店里的顾客,还有周围的村民以及平日里一起玩乐的小孩子。可还是没有一点音信,可能这就是求不得。安慰别人可以说的理直气壮,却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
终于在冬至那天,我收到了从前那对不孕不育的夫妇派人骑马送来的信,说是在盛京看到了阿疗。我高兴的立马去了药王宫,好巧不巧药王今天出关。我跟他说有了阿疗的消息,我要去盛京找他。他听到后沉默了许久,甚至比我告诉他阿疗不见了时反应还要久。末了,叹口气,转身从书架里抽了一本《盛京志》递给我,说是阿疗平日里最爱读的书。也许里面会有线索,最后他从宽袖里掏出一大包钱袋,递给我说是路上的盘缠,另外还给我找了一辆马车,最后还给我一件裘皮大氅,说是路上冷,让我注意保暖。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怎么着,药王这哪里是在闭关,分明是闭门思过啊。如此贴心,如此大方,我都快哭了,我上前抱住了他,说了句,“大哥,相信我,一定会把阿疗带回来。”
不管怎样,我一定会带回阿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