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一到,我准时营业。
庆幸的是,今天迎来了一位顾客。没错,就是那日躲在马车帘子后面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故人”。气质雍容,华福贵气,皮肤光洁,虽满头银发却一点不显年老。
她冲我一笑,像是相识已久的样子。我也笑笑,说了句,“恭候多时!”
她在柜台前落座,我转身去斟酒。
“不知道什么样的故事才能配得上掌柜的酒?”她先开了口。
我听到后回头一笑,“不如,您先尝一尝,然后再看什么样的故事适合。”说完拿出碗和一坛酒,开封给她倒了一碗。
我特意挑了一坛杏梅酒,盛夏燥热,最适合清甜爽口的,启封后鲜美甘甜,沁人心脾。又装了一盘腌晒过的五香花生笋干作为下酒菜。她端起酒盏浅抿一口,淡淡的笑笑,问到,“你听过无幻海的传说吗?”
翌日,我带着三分醉意来到药王宫。寻遍整个宫殿都不见药王,案几上依旧摆着那副死局的棋盘。只是旁边多了一副墨迹新鲜的栀子花图,寥寥几笔勾勒出栀子的馨香高洁。
我拿起画怅然若失,终究是错怪了他。想了想还是留书告知:“店里生意太差,白瞎了好酒。不如关了,我回来!”
刚写好,就听到身后有人咳嗽,叫到“你来了?”是药王。
吓得我手一抖,打翻了墨盒,留信和画全毁。气的我立马转身质问他怎么在这?
“我的药王宫,我不在这里在哪里?”他左手抱着一捆柴,右手拎着一只鸡。
“你不是应该去追,追那个“故人”?”我急的都有点语无伦次。
“故人?哪里有我吃鸡重要!”他边说边往后厨走去,“哎哟,真是不该让阿疗跟你去,他不在我吃鸡都困难!”
我刚刚发自肺腑的愧疚一下被这个老不正经的一盆凉水浇回现实,悻悻的嘟囔,“我知道了无幻海的传说!”
他听到后停下来,突然看到案几上一滩墨迹,不由痛心疾首的惊呼,“我的花花……”
最受不了他这样。于是摊牌,“老实说吧,无幻海怎么回事?”
“哦?”他长出一口气,“很久以前我扯的一个谎。”他突然像个犯错的小孩子。
“内容呢?”我继续严厉追问。
“我骗了一个人,说有一片无幻海,找到它,可以实现一切愿望!”他丢下手上的柴和鸡,去拿案几上的画,用手抹开墨迹。
“所以,你找了一辈子?”
“这世上终究没有的东西,即便耗尽心力也无所收获!”
“说人话!”别跟我整那些弯弯绕绕没用的。
“你知道的我从来就视花草为生命,一生沉迷医药,心无旁骛,才成就今日的西山药王。那些喜欢我的人,我无意伤害,只能远离!”
“可你到底还是后悔了。”是谁之前跟我说的,成为药王,无趣的很。
“人非圣贤,总会有虚空无助之时。可我不想要的,还是不会妄然接受。”
“很好,其实让人死心的方法有千千万。可你偏偏选择给予希望!”
“无幻,本来就是不要心存妄念的意思!”
“哦?我以为是无惧无畏,如诗如幻。”
“我虽然不传你医术,但我满架的书你还是多少读一点吧!诞幻不经、诪张为幻,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知道一些没有坏处。”
“嗯,我知道了!对了,那个杏梅酒酿的真的很难喝啊,客人都投诉了,你这样我很难做生意的!”
“我什么时候酿过杏梅酒?你不会是拆了我放在柜架上的老陈醋吧!”
“我的妈,醋坛子你贴什么杏梅酒的标签!还摆在货架上?”
“你是闻不出醋味吗?我的酒都藏在后厨的地下酒窖啊!”
“算了,饿了,烤鸡!”我成天呆在酒肆,又怎会分不清哪个是醋坛子,杏梅酒是我自己酿的。我想告诉他的是那个无幻海的故事酿成酒不过是陈年老醋,辛腐酸辣。
你听说过无幻海的传说吗?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女孩很喜欢她家隔壁的男孩,盛夏时节她送给他一束最芬芳的栀子花,希望他能够明白她的心意。可是没有等来男孩的告白,心有抱负的男孩只身一人去寻找他心中的无幻海!
那副被墨色浸染的栀子,多少留着遗憾,也只是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