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工07号,前往T-06-14号异象体的收容室,进行压迫工作。”
这是什么?
林漆试图去查看异象体的工作日志,但却只得到了一片空白。
是新的异象体吗?
他有点紧张。
对待异象体这种东西无论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即便有奇点技术的医疗系统作为保障,但是一般而言没有人能够承受那种超越常理的异常体验。
来到T-06-17的收容间,这里意外的狭小。
除了面前的一面漆黑色的墙壁以外,就只有摆放在墙壁上面的一副键盘与显示器。
幽蓝色的电脑屏幕散发的光芒照耀着整个房间的漆黑,这里没有其余的电器,照明使用的居然是复古到极点的油灯。
就连电脑,也是简洁到难以置信,连桌面都不存在,更不要说软件了。
似乎也没有连接网络,只能进行简单的敲打,形成文字。
林漆凭借着惊人的直觉感受到了他尚未与所谓的异想体见面。
或许是某种携带信息甚至模因危害的异象体吧。
压迫工作是最无聊的一种。
它就像是必须要给水罐中添水一般机械死板。
但是又很危险,因为你不知道这个水罐会因为你添加了那些液体,又混合成了哪些未知而轰然爆炸。
无论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好在这次的工作稀松平常而又平淡如水。
在反复用电流对T-06-14——至少是面前的这个键盘于显示器——进行刺激之后,它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林漆对此异常的存在形式的理解很少,很难找到如何对此异常开展工作。
于是根据这员工手册,伴随着一项又一项的工序展开,该异象体产出的NE BOX逆流时的冲击也愈发的强烈。
更加难得少见的是,这个异常所产生的NE BOX居然是那种最少见的类型。能量直接穿透了肉体的保护,一次又一次冲击在林漆本就受伤未愈的灵魂上。
身体因为灵魂上的损伤而不由得浮现出了不同程度上的损伤。
多处器官开始衰竭,多处肉体开始出现蜡融现象。
鲜血不停的从口鼻中涌出。
基因级别的损伤开始浮现在身体各地。
林漆为电脑蒙上了一层黑布,试图隔绝它的信息感知通道。
但是无用的举动似乎反而助长了NE BOX的产出,电脑那幽蓝色的屏幕就仿佛在嘲笑这自己一般。
再一次标准的工作时间过后,林漆连忙逃离了这个收容单间,恢复了与外界的联络。
与此同时,纳米回复装置的投放也恰巧完成,呼吸着走廊上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让林漆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员工07号,前往中央本部一层,进行镇压。”
然而尚未有多少时间的休息,主管的调令再度下达。
林漆摸了摸手中的那把刀刃上生长着无数眼睛般旋涡的漆黑巨剑。、
叹了口气,他刚刚眼光瞟到了紫罗兰色的黎明,所以大抵猜到发生了什么。
——与紫罗兰色扯上关系的东西,无一例外都很麻烦。
拖着疲惫的身躯,搭乘着安保部的电梯就冲到了中央本部。
中央本部是一个层数为四的巨大广场,每一层,都仿佛是仪式现场般的圆形,而且无论是面积,高度还是精美的装修都有余到了让人觉得未免有些多余的程度。
当林漆赶到的时候,情况多少已经变得混乱了起来。
白金色的高贵地面上已经染上了鲜血——一如画布上的燃料般被恶劣的顽童肆意的涂抹着。
漆黑的宽松衣袍上,白色的绷带被鲜血溅红,胸前那颗金黄色的眼睛仿佛出现了生气般死死地盯着那个制造杀戮的「异常」,鲜红的内衫上,腹部的裂口蠕动着,仿佛是生物做出了吞咽的动作。
“工作,拿报酬,工作,拿报酬,这就是我的存在方式,一如既往的事情罢了。”
他催眠般低喃着,用冷冽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敌人——一个无法称之为人敌的异常存在。
应该称其是一座山吗?
就像生化危机游戏里G病毒最终姿态那样,完全就是一个由肉瘤肿块与残肢断骸组成的一坨恶心的肉团。
许多的肢体在尸体之山上胡乱的挥舞着,而且这些肢体不可思议的快速的腐败着,很快就变成了散发着恶臭的漆黑。它靠两条粗壮的手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迅疾速度行动着,最令人恶寒的莫过于它的身体上覆盖有大量苍白的人脸,人脸的神情扭曲,部分人脸甚至相互融合在了一起。
更加令人恶心的是,林漆在那里面见到了一部分熟悉的面庞。
文职研究员们奔波着,溃散着,一张张犹如麻痹般的脸庞扭曲着,嘶声力竭的大吼着,宣泄着恐惧。
“又疯了一群……”林漆看了看那庞大的尸山,以及不断用不规则的,生长成肉锤,和利爪撕扯着,锤砸着尸山的,在身体四周都生长了不规则器官的血红人形,他漠然道:“让我们……致以哀悼吧……”
宛若咏起哀歌那般,并非从物质上呈现颜色的碧蓝冲击波蔓延至整个研究所。
那仿佛直接冲大脑的冲击,令人忍不住头痛欲裂,
腹部的口吐露出了无声的仪式语。
它说。
“黄昏将至,万物不存。”
林漆补上了下一句。
“午夜永恒,终末之光。一个世界最初的神秘,好好品尝一下。”①
言闭,在三级警报那仿若哀歌的音乐中,他踩着遍地粉红色的黏液,挥刀欺向那啃嚼着文职们的尸体,不断的在尸体上进行生产的怪物,
那怪物单单是令人看一眼,就会心生绝望。
……
……
一天的工作结束了。
林漆疲累的回到家中。②
他那最喜欢的暗红色大衣也随手丢到衣架上。
整个人直接冲进了浴室。
将水流开到最大。
冰凉的水,如同刺刀般刺的皮肤生疼。
林漆将被水打湿的头发捋至脑后,发疯般的用指甲扣挠着皮肤,直到皮肤泛红,甚至很多地方都已经流血都没有停下。
他不停地磨着牙齿,就仿佛一只鬣狗一般,却比那凶戾更多,牙齿的碎片被他磨的点点崩碎,伴着鲜血与唾液从唇隙漏出。
他将自己的指甲一根一根的掰断,然后又将崎岖着尖刺的牙齿刺入鲜血淋漓的伤口,将剩余的指甲撕扯掉。
林漆的眼睛毫无波澜,直到那股深入骨髓的瘙痒停止了之后,疼痛感终于正常的降临至大脑。
林漆深深地叹了口气,将因为扣挠而变得凌乱不堪的头发稍微理顺一些,然后一边吃着维生素和钙片,一边将身体的细胞操控,飞速的愈合在瞬间就让这些伤势消失不见。
鲜血与痛苦一并被水流洗刷。
“没有关系,此乃必要……没有关系,此乃必要……没有关系,此乃必要……没有关系,此乃必要……没有关系,此乃必要……”
待一切过去之后,他轻轻扭动,关上了水龙头,轻松地感觉让他觉得开关的重量都仿佛减轻了无数倍一般。
林漆一边用搭载脖子上的毛巾擦着脸,穿着牛仔裤就走出了浴室。
妮诺试图拉着他一起打电动游戏的行为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
“我工作了一整天,很疲惫,需要休息。”
“有多累?”
妮诺嘴里叼着零食,疑惑的问道。
“累到我可能打工的次数超出了我记忆中数倍也说不定。”
毕竟每一次死亡都会重置记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多少白活。
公司的保密制度姑且还是要遵守的,因为自己属于Ⅸ级外包人员,享受只有部分区域主管的特殊待遇,不需要每一次启动TT2技术以及完成任务后都会被清理掉记忆——但即便如此,如果感染上了模因攻击,导致思想发生了巨变,或者意外身亡,依然要通过TT2奇点技术来将自己的思维初始化以及苛刻的保密条约——毕竟这也是必须遵守的合约。
“行吧。”
妮诺耸了耸肩,表示不理解,但是也放弃了继续抓着林漆来陪她玩游戏的打算。
“名字?你工作的地方叫什么名字?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呢。”
名字啊……
林漆想起了Doctor那单纯的想要玩一个梗的轻慢笑容。
“你看呐,我们这个研究所的目的是为了研究异想体和Lobotomy(脑叶奇点技术)对吧?但是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管理异想体对吧?异想体这种玩意越多就愈发的混乱,你难道不觉得这个特征跟某个物理定律很像吗?”
“……”
“决定了,研究所的名字就叫做逆熵好了。”
林漆想了想,说道:“或许灭霸会把你锤成小饼饼。”③
……
……
林漆从酒柜里酒柜拿出威士忌,倒在杯子里抿上一小口。
低头看向餐桌上的甜品。
透明的玻璃碗中盛放的是白皙香甜的香草冰淇淋,淋着满满的白巧克力酱,白混杂了香甜与甘甜,让白巧克力的甘甜成为了一种惊喜。
天然的草莓酱与蓝莓酱螺旋交错的淋在最顶端,红与蓝斑驳的交错仿佛艺术作品般让人从视觉上获得了极大的享受。
不同水果的青涩与特有的甘甜混杂刺激着味蕾,更加突出了香草的香甜与白巧克力的甘甜。
阿芙佳朵。
林漆的最爱。
尤其是这个口味。
没有咖啡与黑巧克力的阿芙佳朵,宛若Made in heaven。
但是配威士忌的话实在不合适。
于是林漆将杯子里的威士忌倒掉,加入了一部分白兰地与朗姆酒作为基酒,玄学的按照自己的心情加了牛奶与苹果片。
他也是第一次这么调酒。
他哼着缓慢旋律得小曲儿,在微微抿一小口之后,意外的觉得还算不错。
酒的芬芳混杂着牛奶的清香。
牛奶的滑润口感将酒精带给舌尖的刺激遮盖住,朗姆酒与白兰地的甘甜得以完美的释放,苹果中轻微的酸涩与白兰地的甜混杂出了无法言喻的蔬果芬芳,与朗姆酒本身的甘甜混杂在一起,就仿佛一曲完美的交响乐曲。
可以添加到自制调酒单里。
但是听说酒不能跟牛奶一起喝,如若不然,很伤身体。
林漆觉得这句话有点伤心。
有点可惜。
不过想想,又觉得无所谓了。
因为伤心也是一种伤身,既然都伤身,未尝不可以选择一种自己喜欢的伤身。④
“你又在喝酒,不吃饭了吗?”
“中午的鱼?”
“不,倒了,我懒得做饭,打算点外卖。”
“例如?”
妮诺掰着手指,一个一个算道。
“烤全牛,烤全羊,烤全猪。”
林漆看了看妮诺:“绝对会腻,而且吃不完,很浪费,第三点,我记得牛肉是发物。”
妮诺看着林漆手里的酒杯,说道:“你都喝酒了。”
林漆掂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酒杯,无言道:“你说的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