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长春到现在,都还是一副木讷的样子,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宫大哥,你怎么了?”
无边的沉默,那宫长春仿佛没听到一般,过了许久,方才楞楞的回过神看着乔姑娘:“啊,我,我没事啊。”
乔书棋站起来,为宫长春倒了一杯茶水。
“宫大哥,是今天外出看病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
“没有,没有,姑娘不必为我忧心,我去给你们做饭,你们该饿了。”
乔书棋的手脚不便,还没有彻底的恢复,所以她清醒之后,一直是宫长春做饭照顾他们。
“宫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那男子红着眼眶,摇着头:“啊呀,我真没什么事,我刚刚就是粗心了,没什么事的。”
“宫叔叔,是不是和阿彩姐姐吵架了呀?”
这话一出,宫长春脸上终是挂不住,一下子瘫坐在座位上,上官湛这小子,总是能一语中的。
宫长春喃喃的说道:“我倒是希望与她能够说上话,吵上架,可是没有机会了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那宫长春一向沉闷,这一下子爆发起来,就像倒豆子一般,不停的往外吐着苦水。
“姑娘,有酒吗?我今天想喝一点。”
乔书棋还没发话呢,上官湛就屁颠屁颠的将厨房里的酒抱来了。
宫长春自顾自的喝着,然后一个劲的说着话。
“娘亲,你说真是奇怪啊,那宫叔叔平常老是教育我小孩子不要饮酒,他说他都不饮酒,饮酒烧身体,怎么就因为一个阿彩姐姐,破了他多年订下的规矩呢。”
乔书棋摸了摸上官湛的头,笑而不语。
世界上的事,就一个“情”字,是最让人无奈的。它看不破,说不透,许多人削尖了脑袋,也要往里面钻,最后能幸福的,又真正能有几个人呢?
“乔姑娘,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阿彩的时候,她才这么大一点,她那时候成天跟在我身后,让我保护她,那时候的小阿彩,总是会甜甜的叫我宫哥哥。”
宫哥哥?上官湛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大些的时候,因为就住在隔壁,所以我母亲就给我和她定了婚事,我与你说,我当时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反应,但是那晚,我翻来覆去的,整晚都没睡着。我高兴啊,小阿彩,她以后就是我的妻子了。”
宫长春扬起酒瓶,咚咚咚的就往下面倒酒。
“后来,我不想让她跟着我受气,我就想出去多挣点钱,然后回来娶她。”
“可是后来,我遇到了你,那时候你躺在河里,昏迷不醒,我身为医者,怎么可以置你于不顾,那时候家中老母亲又托人带了信,我没有办法,就将你们带了回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宫长春开始啜泣了起来。
“可是我回来之后,我母亲已经不在了,我的家当也在路上被用的差不多了,就连埋葬母亲的钱,都是我将牛棚卖了才有的。”
“那阿彩嫌弃你了?”
“不不不,阿彩是多么好的女孩子,她才不嫌弃我呢,是她的父母,觉得我一事无成,还带了一个妇人孩子,说我以后一定不会对阿彩好,所以就将我们的这桩婚事给推了。”
那天晚上,宫长春在自己家的院子门口坐了一夜。
“事情过去那么久了,那宫大哥,你现在又在难受什么呢?”
“我,我也不知道,我以为这一切都可以这样过去了,可是乔姑娘,我觉得我好小气啊,我是一个男子汉,我怎么心胸这么狭窄?”
那宫长春边说边流泪,别提画面是怎样的感人了,但是,也透着一丝滑稽,他总是说些晦暗未明的话,让乔书棋和上官湛摸不到头脑。
“我跟你说乔姑娘,以后这湛儿,就是我儿子了,我这一辈子,都不娶妻了,我一定好好的照顾他。这一点,你放心。”
乔书棋叹了一口气,这宫长春,前言不搭后语的。
“为什么?你是不是问我为什么这样说啊?”
乔书棋想说,她没有问,可是还是配合着点了点头。
“因为,因为我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我最爱的阿彩啊,我最喜欢的小阿彩啊,她不要她的宫哥哥了。”
“你怎么知道她不要你了?”
“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看到许多人抬着红色段子的箱子进了她家,那分明是聘礼,这说明,她收下了别人家的聘书了,呜呜呜呜呜——乔姑娘,我好难过啊——”
这宫长春今晚,像是一个被伤透心的纯情少男,到了晚上的时候,吐得不行,随后又抱着酒瓶子说个不停。
张口是阿彩姑娘,闭口也是阿彩姑娘。
这可苦了小上官湛,一晚上都在帮宫长春擦拭着身体。上官湛虽然没有练过武功,可是他也是百药体,但是因为他身体里也流着乔书棋的血,所以媚女之血,刚好抵消了百药体带来的负面影响。
小上官湛在娘胎里的时候也吸食了不少乔书棋的内力,所以现在的他,只需要轻轻一动,就能将宫长春翻个边。
这些天来,乔书棋晚上的时候也在用心的叫着上官湛一些心法。
上官湛的身体很奇特,一般只有圣女方才能休息仙术,而且修习仙术的,还得需要是女子,但是上官湛是从娘胎里就带的仙术,现在修习起来,竟然不会有阻碍。
这也是一件奇事——
宫长春虽然平时呆呆愣愣的,可是这喝起酒来,却是喝到了半夜。
这疯疯癫癫的,还抱着酒瓶子吐了半宿,唱了半宿的小曲。
现在,又在院子里面念着一些悲风秋月的话来。
“时光,浓淡相宜,人心,远近相宫。流年,长短皆逝,复审,往来皆客。”
“长路戚戚盼怅惘,月上枝头思故人。”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无情无烦恼。”
屋里的小湛儿拉了拉乔书棋,捂住耳朵道:“宫叔叔这念的都是什么,我怎么没在书里看到过这些句子。”
乔书棋轻笑,哄着上官湛上了床,先让他睡觉。
那宫长春,还在院子里大声的朗诵着诗句,小湛儿先前为他洗好的身子,现在又脏了不少。
乔书棋将上官湛的被子盖好,就开始运用其自身的冥想之力了,现在的她,一切都得从零开始。
慢慢的,她将自己的精神力放松,再集中,反反复复几次,都没有成功。
无奈,她只得坐起来,一边注意着外院的宫长春,一边注意着床上的上官湛。
这很快,就是第二天清晨了,那宫长春已然睡醒,躺在院子里,惶惶不知所终,还是乔书棋叫了人,才将他抬到床上的。
宫长春一睡就到了下午,要不是有媒人上门,他恐怕都还在睡着。
“张家媒人,你今日怎么上我这小屋了。”
想起昨天的事,宫长春心里还是有着气。
“看宫公子说的这话,妈妈我上这里,那不就是为了你的亲事吗?”
“不不不,宫家庙小,再说宫某人也没有多余的钱财说媒,就不劳烦张妈妈了。”
那张家媒人双手一摆,看着乔姑娘,就是摊手道:“乔姑娘你看,这宫家娃子,都这么大了,还连自己的亲事都不在意,幸亏有你这个妹妹帮衬着,他才不至于弄得这个下场。”
“什么妹妹?”
“什么帮衬?”
“张妈妈,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算了,老身也不跟你宫家公子多嘴了,反正你的聘礼,阿彩姑娘是应下了,明天就是婚期,虽然是赶了点,但是该准备的礼节,你家姐姐都替你准备好了。”
“我今天来只是为了送喜服,顺带交待那茶楼掌柜的一句话,说是茶楼已经腾空了,门面也重新换过了,让宫长春今天有空的话,就去把交接仪式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