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黛色的苍穹之下散落着片片雪花,银装着无边的大地;凛冽的寒风摇曳着无叶的枯枝,发出“吱吱”的声音;路旁的朵朵红梅,傲雪凌霜,为素裹的大地再添一份绚丽的生机。
湖边的小路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所经过的雪地之上,留有两道深深的车辙。
“快看!前方不远便是暮雪门了!”驾车之人望着前方,激动道。
听闻驾车之人喊道,他将帷帐掀开,伸出头来望向前方。只见山门之前,站有两人。二人皆身着青衣,腰佩长剑,面容刚毅,身姿挺拔,双目注视着前方。二人身旁立有一块石碑,石碑之上刻有三字:“暮雪門”。
“那是洛承师弟与洛远师弟!两位师弟,我们回来了!”他挥着手,激动道。
“你激动什么?”见他如此激动,驾车之人不禁问道。
“好久没回来了,激动一下,难道不行吗?再说你也不是一样!要不,咱俩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他俩先向谁问好。怎样敢不敢一把赌?”
“赌就赌,但多少得有点赌注嘛!”
“那你想赌什么?”
“我听闻,你最近不是从别处弄来了一些玄元丹吗?怎样,敢不敢拿它作赌注?”
“玄元丹可是极其稀有的丹药,我自己都不够用!不行,不行,换一个!”他挥手拒绝道。
“先别急着回绝,我话都还没说完。我既然敢让你拿玄元丹作赌注,又怎可能让你吃亏呢?不如,我将珍藏多年的虚灵丹作为赌注,你看如何?要知道,这虚灵丹的价值可不比你那玄元丹差上多少。”
“的确如此,但我还是拒绝。”
“为何?”见他拒绝,他不禁感到疑惑。
“你那虚灵丹确为不错,价值也不在玄元丹之下,但终究还是差了一点。”
“不如这样,我再将洛黎师兄送我的北辰剑作为赌注,我相信这两样东西的价值,绝对在你那玄元丹之上。你看如何?”没想到他竟会忍痛割爱,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倒是说句话啊!赌还是不赌?”
“你既然都忍痛割爱了,我不赌也委实说不过去,赌便是!”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言出必行!”说完,他便将缰绳一抖,飞快地向前方驶去。
山门前的二人,还未知自己已在他人的赌局之中。
“洛远,你快看那是不是宗主的马车?”看着前方驶来的马车,洛承兴奋地问道。
“没错,那的确是宗主的马车,宗主他们回来了!”洛远也激动道。
渐渐地,马车越来越近,不到几句话的功夫,便已临近山门前。只听“吁——”的一声,马车便停在了山门之前。马车方一停下,车上便跳下来两人。
“两位师弟,久日不见,可安否矣?”二人争先恐后地问道,生怕自己输掉赌注。而眼前的两位师弟,却好像没听见二人的说话似的,径直地向二人身后的马车走去。
二人来到马车前,深深地鞠了一恭,齐声说道:“弟子洛承(洛远),恭迎宗主归来!”两位师弟的做法,着实让二人始料未及。
“我们怎把宗主给忘掉了,实乃是失策之举啊!”
“那这场赌注算作谁赢?”
“当然是为师了!”二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马车之上,一人缓缓掀开帷帐,慢步走下,此人赫然便是齐桓洛氏之主——洛尘。
“宗主此番话语,必是在戏谑吾等。”他表面上笑着说道,心中却十分紧张。
“否焉,吾非戏谑尔等。”洛尘望着二人笑道。
“敢问宗主,发生了什么?”见三人如此,洛承问道。
“并非何等大事,只是你两位师兄在拿你二人打赌呢。”
“弟子懵懂,还请宗主告知。”闻其言,洛承二人仍感到疑惑。
“此二人在归途之中,突有所感,以你二人先于何人行礼为约,再以虚灵丹、玄元丹及北辰剑为筹,下定赌注。可此二人未曾料到,你二人竟会……”话未说尽,洛尘便已放声笑道。
“二位师弟,莫动怒。师兄知错了,不应拿两位师弟打赌。”二人急忙认错。
“这就完了?似乎有些不妥吧!”洛尘如此说道,摆明了是要为难二人。
“不知宗主有何打算?”
“你两位师弟已至练气顶峰,不如便将你二人的虚灵丹与玄元丹赠予二人,以便助二人早日筑基成功。你二人视之如何?”
“谨遵师命!”即便二人心中有千万个不愿,也不敢违抗师命,更何况此错本在于己,此般做法,也为应当。
“弟子还有一事,想请问宗主。”
“何事?”
“既然虚灵丹与玄元丹已归两位师弟所有,那么这北辰剑又当如何?”
“自然是归为师所有!”洛尘笑道。
“宗主定是在说笑。”二人心中的不祥越发强烈。
“为何?”洛尘问道。
“宗主手中已有‘星纪’,又怎会在意北辰剑,这种‘寻常’之剑。”他自信地说道。
他口中所说的“星纪”乃是位于“五辰剑”之首,与之相并列的还有“玄枵”、“诹訾”、“降娄”、“析木”四剑。传闻,“五辰剑”并非九州之物,而是来自于东泽之中的蘋洲。故此,人们亦称“五辰剑”为仙剑。“五辰剑”之名,非随意而命之,乃是以其剑身所刻之星图,与名之。是故,“星纪”琢以“斗牛”;“玄枵”琢以“虚危”;“诹訾”琢以“室壁”;“降娄”琢以“奎娄”;“析木”琢以“尾箕”。
“你倒是有些明智。不错,为师的确以‘星纪’为佩剑,但一直用此剑也稍有无趣,换一把剑也未尝不可,再说北辰剑也并非你口中的寻常之剑。此剑可是由千年寒铁打造而成,剑身常有寒气缭绕,金丹期之下若被此剑所伤,轻则寒气入体,全身冰凉;重则血水凝冰,当场毙命。我若用此剑也不算埋没此剑之威矣!”
“宗主怎知如此?”见洛尘竟能将此剑说得一清二楚,他不解地问道。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此剑是洛黎所赠予你的。”
“难道宗主偷听我二人的对话?”二人面面相觑,露出诧异的面容。
“此剑乃是我赠予洛泽的佩剑,又怎会不知,何必要偷听你二人的对话呢?”洛尘的此番言语顿时点醒了二人。即便二人千算万算,也未曾料到此剑的背后竟会有这番缘故。
“你们想要回此剑,也并非不可,只需帮为师办一件事即可。”
“无论何事,弟子定当竭尽全力,在所不辞。”听及可将北辰剑要回,二人心中顿时一喜,二话不说地答道。
“你二人也够实在的。既然如此,你二人便去后山,替为师采些草药。”
“不知宗主需要哪些草药?”
“玄武藤、雪灵芝、沐雨花、无量草和七绝参。”
“这些好像都是用来治疗内伤的草药,宗主为何要取这些草药?”
“你不觉得你的问题有点多吗?还是你不想要回北辰剑了?既然如此,洛承、洛远二人听令……”洛尘还未把话说完,二人便急忙说道:“弟子也只是随口一问,宗主不必在意。弟子这就去。”话音刚落,二人便向后山奔去。
“唉,你们这两位师兄……”洛尘摇了摇头,叹气道。
“宗主,这北辰剑真有如此威力吗?”洛远问道。
“要真如此,你洛泽师兄会将此剑赠予别人?那些话语本是为师用来戏谑你洛泽师兄的,没想到,你洛泽师兄未曾上当,这二人却……唉,罢了,夜色已至,我们进去吧。”说完,三人便向暮雪门内走去。
暮雪门,并非有内外门之分,所有弟子一律平等,无功法之异别,地位之高低。白日里,弟子们皆于校场修习功法;晚归之时,则可去山前的湖中泛舟游行。除此之外,部分弟子则会选择到后山的“醉花阴”,一赏“玉雨”之姿。
夜晚的暮雪门,被浓浓云雾所缭绕,远远望去,仿佛整个暮雪门被笼罩在一层洁白的面纱之下,若隐若现。故此,曾有诗云:“若云缭绕薄似纱,暮门玉雪静幽芳”。
房院之中,烛光摇曳。一群人正围站在床边,窃窃私语道:“你觉得他还能活吗?”
“如此重的内伤,我看有点悬。”
“你们既于此议论许久,可有何良策,不妨畅谈直言。”坐在一旁的洛尘开口说道。
“启禀宗主,他所受之伤,实乃严重,何况已伤及五脏六腑,若以寻常之法而为之,恐其效微乎其微矣。”他回答道。
“既如此,可有何良策?”
“弟子愚昧,未尝想到。”
“既知如此,何必在此窃窃私语,扰人幽静!”听闻洛尘之言,众人皆感羞愧,纷纷垂头,不敢直视。
“砰砰”传来一阵敲门声,众人皆将目光向门外望去,洛尘亦开口问道:“何事?”
“回宗主,子阑、子晋两位师兄回来了,他们正于前厅等候。”
“我知道了,你且去叫他们二人去药房等我,我即刻便去。”那人回复了一声,便离去了。
“吾有事需离开片刻,尔等便在此思考一番,回来之时,望有答复。”说完,洛尘便离去。
过了许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纷纷打起精神。一阵开门声后,洛尘三人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诸位想得如何?”洛尘问道。
“回宗主,吾等商榷许久,终得一策。便是取玄武藤、七绝参、雪灵芝三味灵药炼成‘续魂丹’,以治其五脏六腑之伤。再以沐雨花、无量草为药引,熬以药汤,沐浴其身,不出三日,其必醒矣。”一人侃侃而谈道。
“说的不错。看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的功课没有荒废啊!”洛尘感慨道。
洛尘走到床边,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将其打开,一股浓郁的药香便散发出来。洛尘从瓶中取出一粒白色药丸,喂其服下,再以法力激发药效。
“难道这便是续魂丹?”
“没错,宗主命我二人到后山,便是去取这些草药,炼成续魂丹,供其服下。”洛尘还未开口,子阑便已抢先说道。
“原来如此。辛苦二位师兄了!”
“这些都是我等应做的,算不上辛苦,师弟客气了。”
“你二人还真客气啊!需不需要为师把那件事告诉你的师弟们?”洛尘收回法力,调整了息,开口说道。
听闻洛尘要将北辰剑之事透露出去,二人急忙摇头。
“既然如此,还不赶紧把他送到要药房去,难道要为师亲自动手?”
“怎敢劳烦宗主亲自动手,此等小事,我二人足以!”话声刚落,二人便走到床边,将其背起,向门外跑去。
见此景,众人皆感迷茫,唯有洛尘心知肚明。
“既已如此,你们且散去吧!莫要耽误明日的修习。”说完,洛尘便离去。
时光荏苒,三日已至。药房内,一人沐浴于药桶之中,其已昏迷三日有余,方睁眼,便觉光线刺目;脑海中,思绪一片混乱,丝毫不知发生了什么,亦不知自己如今身处何处。
“你醒了!”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