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迹云踪不知处,昔者已落日月堂。”雨昔反复念叨这句诗,似乎这最后一句对她来说,有很大的感触。
站在一旁的文竹也在品味这首诗,特别是最后一句,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前面几句都是在夸人,可这最后一句却是在伤怀。过往之事,如同云烟一般,过眼即逝,唯剩自己一人,不知在何处,无尽叹息。”
“有见解,不过还差了一点。”白若辰并未完全认同文竹的看法。
“雨迹云踪,昔者已落……我明白了,是首字!”文竹恍然大悟。
这最后一句诗的首字连起来,便是“雨昔”二字,很明显,这是白若辰特意而为。
不过雨昔也并未感到惊讶,看来她早就看出了白若辰的用意。
文竹见雨昔面无表情,宠辱不惊,心中疑惑骤起:“雨昔师姐,你不开心吗?”
雨昔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一个疑惑,在我心里一直没有答案。这首诗仿佛让我看到了答案,却又似乎变得迷茫。哥哥,你可否告诉雨昔,这首诗真是你作的吗?”
雨昔的话让白若辰大吃一惊。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雨昔竟会是这般态度。当然,这还不是让他震惊到原因。让他惊讶的是,雨昔居然怀疑他抄袭。这让白若辰气血攻心,胸闷乏力,差点便倒地不起。
“雨昔,你……”白若辰实在不好开口。
“目似秋水腕如霜,黛眉皓齿翠钿妆。靥辅承权明眸善,仪静柔情绝四方。幽兰芳草萦香绕,白茸芳菲犹自惭。这前四句,不仅写了女子的外貌,也写了女子的体态幽香。可谓是将女子的衣装外貌,仪态柔情刻画得淋漓尽致。本来这最后一句,应该是表达爱意,抑或是写女子的心绪,可哥哥却用来抒情,以伤结文,满怀悲绪。这世间恐怕没有几人会有这般想法。”
“所以说,你怀疑我是抄袭的?”白若辰顺着雨昔的话接了下来。
“雨昔绝无此意,只是觉得哥哥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无论是神态,还是外貌,抑或是说的话,做的事,都那么的相似,相似到我竟有几分看不清,不知道谁是谁。”
“按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是别人的影子?”
“不是影子,而是……”雨昔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很快意识到,如果自己说出口,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到时候,她要如何面对白若辰,面对陪伴自己十五年的人。
或许,什么都不说,保持现状,才是最好的选择。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白若辰。
“哥哥就是哥哥,是雨昔的哥哥。既不是别人的影子,也不是别人的替身。你就是你,是一直陪在雨昔身旁的人。雨昔之所以这么说,是想知道哥哥为何会突发奇想,以非常之道,题作非常之诗。”
“你想知道,便问呗!何必绕这么一大圈,让我看不明白。”
其实,白若辰并未相信雨昔的理由,可见她的一片诚心,白若辰也不好意思拆穿,便装了个样子,让雨昔有台阶下台。
雨昔一笑而过,心里还是想着那一首诗:“目似秋水腕如霜,黛眉皓齿翠钿妆。靥辅承权明眸善,仪静柔情绝四方。幽兰芳草萦香绕,白茸芳菲犹自惭。恃美扬威尚可畏,却叹孤愁挽离殇。”
同一首诗,同一双人,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却说着同样的话。命运也许就是这么巧吧。在让人意想不到的同时,给人同样的感觉。
“文竹师妹,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你可否应允?”
文竹有些意外:“师姐有何要求,大可直言,身为师妹,定当应允。”
“你不必称呼我为师姐,反正他也不是我的师父。你只需叫我雨昔即可,不必在乎繁文缛节。”雨昔瞥了白若辰一眼。
“这不太好吧!”文竹有些难为情,不知所措。
“无妨!称呼只是一个代号,并非代表了一个人,你叫我雨昔与称呼我为师姐,实则没有两样,与其感到别扭,倒不如放开自我。抛去世俗的眼光,用自己的心去看世界。我说的对吧,哥哥?”
雨昔这一问,让白若辰措不及防:“啊?找我吗?”
雨昔掩面一笑,回过头来,拉着文竹的手:“就这样说定了,以后你就叫我雨昔姐姐,我就叫你文竹,如何?”
雨昔的笑容让人难以抵抗,即便是文竹这种无谓之人,也被她的笑容所打动,心里即使想要抗拒,也在她温柔的笑容下,渐渐淡去。
文竹点了点头:“雨昔姐姐。”
雨昔的笑容越加灿烂,仿佛鲜花盛开一般,绚丽夺目,让人流连其间,不知归处。
“雨昔姐姐,你究竟要与文竹说何事?”文竹问道。
“姐姐想借你师父一用,不知可不可以?”
此话一出,当场让白若辰傻了眼。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变扭?”白若辰面容扭曲。
“姐姐要想借师父,大可与师父直言,何必与我而言?”
“他的意见不重要,只要你同意就行。”雨昔指着白若辰,一脸嫌弃的样子。
白若辰表情颤抖:“喂!能不能考虑考虑我的感受?这样说话很伤人的。”
“这么说,哥哥是有意见吗?”雨昔的目光看似平淡无奇,可对于白若辰来说,雨昔的目光就宛如利剑一般,杀人于无形之间。
“没……没意见。”白若辰立刻变了脸,犹如翻书一般。
“还是姐姐厉害,竟将师父治得服服帖帖,不敢有丝毫忤逆之言。”看到白若辰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在雨昔面前服服帖帖,不敢有丝毫逾越之举。
“文竹,若是你师父敢欺负你,你就与姐姐说,姐姐定当为你打抱不平。”
白若辰心间一凉:“试问天下间还有谁比我更惨?收个徒弟,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像神一般地把她供着。恐怕之间没有比我更难的人了吧!”白若辰长长叹息一声,叹息之中,尽是心酸苦楚。
文竹点了点头:“姐姐的话,文竹定会铭记在心。”
“对了,雨昔姐姐,你方才说,你要借师父一用,不知究竟是为何用?”几人又回到了方才的话题。
“这其中原委,还是不说的为妙。我只是借用一天而已,明日必当准时归还。”
“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文竹岂有不借之理?再说,师父本就是姐姐的哥哥,文竹也不能一直黏在师父的身边。”文竹心里虽有些不舍,但面对雨昔的灿烂笑容,一切的不舍顿时便云销雨霁,不知所踪。
“那便多谢文竹妹妹了!”话音刚落,雨昔便拉着白若辰的手,向山下走去。
白若辰措不及防,一边被雨昔强行拉着走,一边回头对文竹说:“文竹,你今日便在此处,好好领悟为师叫你的剑诀。我已在四周布下结界,若有意外,我会及时赶到的。”
白若辰的声音还在山上回荡,但却已不见人影,只留下文竹一人。
“师父……”身边空无一人,文竹的心里自然有些寂寞孤独。明明前几日,白若辰还在自己的身边,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被别人拐去了。
“空留余恨多悲恨,道似无情却有情。师父,您可要早点回来啊!”山上只有她一人默默叹息。
另一边,猎场之外,叶辰坐立不安,不断徘徊,看起来很忧虑,似乎在担心什么。
“这都一天一夜过去了,怎么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叶兄,何必着急?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放宽心,或许是他们专注于捕猎,所以才迟迟不回音讯。”林轩抿了一口茶水,看起来悠闲自在。
“林兄说得对啊!或许是他们专注于围猎,所以才一直不回音讯。若叶兄实在不会放心,大不了,派几位弟子前去探究一二。”薛玥看起来也不担心。
“二位说的,叶某都明白,只是这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
“叶兄究竟在担心什么?以令千金的修为,一般妖兽可不是其对手。”
“玉璃的修为在众弟子也位居上者之位,这点叶某心知肚明,只是这林中变幻莫测,谁也说不准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在加上此次围猎有异况发生,在下担心……”
叶辰口中的异况自然是指那位黑衣男子——上官清尘。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清尘的身份,也不知道清尘的出现究竟为的是什么。他仅仅是把清尘当作一名外敌,想要捣乱围猎。
“叶兄就放心吧!令千金的身边不是还有韩氏大弟子韩永吗?以他的修为,绝对可以护令千金周全。叶兄大可不必担心,只需静静等待即可。”林轩对韩永的实力还是非常看重的,否则他也不会这般说。
“林兄这么说也没错,只是叶某担心,韩兄布置的任务,对于这几个孩子,是不是过于刻苦了?以他们现在的能力,恐怕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能与那妖兽一战。”叶辰对于其余之事尚可放下一些,唯独韩煜的这件事,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释怀。
“听林兄这么说,是不相信老夫了?”韩煜捋顺胡子。
“韩兄哪里的话,只是叶某就玉璃这么一个女儿,心里再怎么说也还是放不下。”叶辰的话也是人之常情,众人也都理解。
“放心吧!韩兄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们只需静观其变,以待其果。”
“看来,林兄很相信老夫啊!”韩煜似笑非笑,不知道他究竟是高兴还是暗讽。
“韩兄身为仙门第一修士,做事自然有自己的风格。我们这些儿女,能受到你的教诲,乃是他们的福分。即便辛苦一些,也是理所应当。”林轩的这番话很明显是在奉承韩煜。不过众人看破不说破,只是会心一笑。
“尔等便放心吧!既然老夫敢交给他们这个任务,就必然会算到最终的结果。你们要对他们有信心,相信他们一定可以团结一致,克服艰难。这才是我们的目的。仙门百家本就是一个整体,更何况是五大世家?几年的内乱,搞得世家之间鸡犬不宁,人际关系也淡上几分。正好有此机会,便促进促进彼此之间的关系,一来可以修复彼此的关系,二来可以增进小辈之间的关系。我们这些老骨头终有驾鹤西去之日,将来世家的事务还得交到小辈们的手中。正好可以磨砺磨砺感情,也为将来做准备。”
“韩兄说的是!”几人一致认同韩煜的说法。
“白逸,如何?”韩煜没有看向何处,而是喊了一声白若辰的名字。
“还行吧!反正又不是我真正操控,究竟结果如何我也不知道。”人群之中走出一人,看样貌,是白若辰无疑。只是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按理说他不是应该在猎场之中?难道眼前之人是假扮的,可他的气息无人可以伪装。亦或者是林中之人是假扮的,可林中之人的气息与他相比,如出一辙。
“你不是有神识布界吗?何不以之看一看猎场中的情况?”韩煜问道。
“观之不如不观,反正世事在人,不在我。我只需奉命行事即可。”他的话与林中那人的话竟有几分相似之处。皆是事不在己,己不关心的态度。
“那你现在已行事到哪一步?”
“骗过所有人。”白若辰嘴角微扬,脸上浮现出一抹寓意深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