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有盘古,盘古起而混沌开,清者上升,浊者下沉,天地始分。盘古薨而地裂,世界遂分为五大洲,一曰东颚巨洲,二曰北凤喙洲,三曰龙行西洲,四曰美舞花洲,五曰三白青洲。各洲之间有界河,河宽三万米,其深不可测,界河水为僵水,僵水清却有剧毒,生灵饮之即死。青州是苦寒之地,多年来只有咱们宜桥郡能连通青州与花洲,要不是咱们昊帝开恩,准许青洲人往来花洲,青州人现在还不知道裤衩长啥样呢。”
百闻一番话引得围观百姓哄堂大笑,“放屁”,人群中一个壮汉吼道,“要不是我们炙皇点头,你们昊帝能用得上我们的熊皮鹿皮,能吃的上青州山珍吗,我们不给你们送吃的,你们还以为地瓜土豆就是天下美味了呢!”
壮汉身后跟着的十几个人一起大笑,笑声振聋发聩。
“怎么,你是觉得你们青州要比我们花洲好喽?”百闻说着话,右脚踏在身前的桌子上,右手扶膝,轻蔑的看着对面。
“想找事?兄弟们抄家伙!”为首的壮汉一声令,十几个人一齐抽出腰刀,那架势势要把百闻剁成肉泥。
百闻也不回话,表情也凝重起来,周围人都屏气凝神,诺大的街市顿时没了声响,这一刻如同静止一般,任凭千万年也无以撼动。
“谁敢在宜桥郡放肆!”
一声清脆的呵斥划破死寂,这声音如同玉珠滑落丝绸,又如烟海幻化的仙女,轻抚人的面庞却又抓却不住。众人向远处看去,正是宜桥郡治安官(自认)柳双清,柳双清是郡守柳方明的千金,大家闺秀却最好打抱不平,不管什么事都要分出个青红皂白,给自己安了个治安官的名头,出门在外还要装扮个男相,面如凝脂却浓须重髯,一身武装还飘出淡淡清香,身后也总是跟着四个佩剑丫鬟。碍于郡守的面子郡上百姓也没人敢顶撞她,只能陪着她过家家。
壮汉们都是来自青州的商队,本来就不敢在宜桥郡胡闹,见柳双清来了,也准备收手,这时人群里又跳出一个人。
“哎哎哎,我可看见了啊,这几个大老粗,瞧不起咱们花洲,还说要先踏平郡守府呢!”
说话的是沐子风,平时没个正型,靠耍小机灵坑人点零花,这次也想趁乱敲点好处。
“又是你这个小猴子!”
柳双清看见沐子风气就不打一出来,好几次都因为沐子风颠倒黑白让柳双清冤枉了好人。
“你们都把刀收起来!”
柳双清一声令下,壮汉们也只好从命。
“没你们事了,来人,把这小猴子抓起来。”说着四个丫鬟就要抓人。
“清儿”,柳方明的马车正巧经过,“是不是又在胡闹了。”
柳双清见是柳方明来了,赶紧跑过去,小声说:“爹,我不是说了在外要叫我柳大人吗!”
“什么柳大人,我自己的闺女我还叫不得吗!”
“哎呦,叫得叫得,那也得在家里叫啊,在外面你不叫我大人不就全穿帮了吗?”柳双清又急又气又不敢发作。
“行了别胡闹了,今天有贵客上门,你也赶紧回家准备准备,别给爹丢脸。”柳方明这会儿也没心情陪闺女玩。柳双清也知道今天还蛮重要的,看着爹爹板着脸也不敢再纠缠,只能让人群散去,还小声命令身边丫鬟把那小猴子拿下,千万别让爹知道。
沐子风见人都走了,自己也没捞着好处,悻悻的回家了。哪成想刚转过胡同,被人一棒子抡倒了。
“哪个不长眼的敢达本大爷!”沐子风抱着头坐在地上大喊。
“这一棍子是替我们家小姐打的!带走。”
正是柳双清的两个丫鬟,说着就把沐子风装进麻袋拖走了。
“你们要干什么,来人呐...”沐子风还没喊出来又挨一闷棍。
“你出一次声我就打你一棍子,不想死就别出声,再说就是有人来他也不敢救你,省省力气吧。”
“别打别打,我懂了懂了,哎呦我晕了,晕了。”
沐子风知道自己强攻是不可能了,只能假意配合,偷偷的用小刀在麻袋上划开个小口。
沐子风被装车一路拉到城外。
“你们要带我去哪啊,不会要把我活埋了吧?”
“别出声,”丫鬟说着拿起棍子,“又想挨打了是吧?”
不问就不问,沐子风盘算着她们真要活埋自己,从麻袋里冲出来到底能不能逃走,万一死在这可就太亏了。
城外旧祠堂,柳双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随手用剑在地上乱划。破庙远离南北码头,人迹罕至,老人说这旧祠堂本是天玄真人用来镇妖的,但自从天玄真人走后疏于打理,而且再没有要写作祟,渐渐被人遗忘了。眼看夜幕将至,柳双清一个人还有点害怕。
这时远处烟尘滚滚,正是装着沐子风的马车来了。
马车停到跟前,柳双清早就憋着一肚子气等着撒呢。
“小姐,人抓来了!”
“什么小姐,叫我大人,小心我连你一块收拾!先把他扔进祠堂。”
两个丫鬟把沐子风裹着麻袋扔进祠堂。
“好了你们先回去,别被爹发现我还没回家,我出完气自己骑马回去。”
“可是小姐...”
“没什么可是了,赶紧走吧,真被爹发现了,我饶不了你们,还有要叫我大人!”
“那我们先回去了,你也快点回来啊小姐。”说着丫鬟就走了。
“你们!算了算了,反正抓了个出气包。”柳双清看着鼓鼓的麻袋。
“你这个小猴子,老是来捣乱,要不我就一剑杀了你,那不是又太便宜你,先给你大腿来一剑,让你以后别这么上蹿下跳的。”
沐子风也不动,也不出声。
柳双清见沐子风没反应,更是生气。
“你以为我吓唬你呢?我说扎可就真扎了!”
柳双清说着就用剑柄狠狠的戳了一下,沐子风还是没反应。
“你不会是真死了吧?”
柳双清说着打开麻袋,里面竟然是棉衣裹着石头!
“逃跑了?这两个丫鬟怎么办事的,看我不回去打死她们!烦死了烦死了,今天怎么什么事都不顺,这个死猴子,让我打两下出出气不就完了吗!”
柳双清正骂着,祠堂上的贡牌突然晃动起来,有的直接倒下掉在柳双清脚边。柳双清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叫出来。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四面响起。
“是谁敢在这大喊大叫!”
“什么人?”柳双清提剑问道。
“这里是天玄真人许给我的栖身之所,你怎么敢在这里放肆!”
“我不知道,我以为这里没人住,所以我。”
“这里确实没人住,只有我在这,我已经在这住了一百五十年了,还没人敢来打扰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无意冲撞,我这就走,您别生气。”
柳双清以为碰上了鬼,再说这里也没有人烟,真要出了事不好办,此时还是先走为妙。
“等一下,你是女儿身,为什么长着胡子,难道现在女人也长胡子了吗?”
“这是假的,”说着柳双清把假胡子撤下来,“你看,可以摘下来的。”
“胡子是假的?那你把衣服也脱了,我要看看你和其他女人是不是一样的,别想骗我。”
柳双清觉得不对劲,仔细看贡牌后头依稀有个人影。
“那你等着啊,我—这—就—脱—下—”柳双清故意放慢语速,往贡牌那边挪,到了差不多的地方,柳双清一下跳上供桌,一脚踢翻贡牌。在后面趴着的沐子风吓得一个猛子跳起来。
“好你个小猴子,装神弄鬼,我今天就为民除害!”
柳双清早就憋着一肚子气,全身用力一剑直指沐子风右肩,沐子风右脚后退往后一闪,躲过剑刺,柳双清挥剑便砍,沐子风顺势跳下供桌。
“今天本大爷就陪你玩到这,改日再会啦!”
沐子风笑着说完,转身便往祠堂外跑,哪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
“看你往哪跑。”
柳双清跳下来,举剑就要砍了沐子风。
“等等等等,你看那是什么?”
“还想骗我,你今天死定了!”
“不是骗你,你看看那,真有东西,是死人啊!”
柳双清回头看去,真的有具尸体在供桌下面,伸出一只手,就是他把沐子风绊倒了。
“真的有死人。”
柳双清也有点害怕,平时都是小打小闹,还没出过人命。
柳双清回头用剑指着沐子风说:“你去看看。”
“凭什么我去?”
“就凭我有剑而你没有!”
沐子风没办法只能过去查看。
“这这这,这不是刚才那个憨批吗?”
尸体正是刚才在街上和百闻叫板的领头壮汉。
“你你把他拖出来。”柳双清继续发号施令。
“拖他干什么,咱们赶紧走吧,当心天黑了他变僵尸咬你。”
“费什么话,当心我砍了你!”
沐子风没办法,只能把尸体拖出来。
“这家伙吃什么长大的,这么沉。”
沐子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尸体拖出来。
“哎呦累死我了。“沐子风一屁股坐在地上。
“别闲着,里面还有。”柳双清用剑戳了沐子风一下。
“姑奶奶,你让我歇一下啊。”
“怎么那么多废话,不听命令就在你身上开几个窟窿,快去!”
沐子风没办法,咬着牙把剩余的尸体都脱了出来。前前后后十几具尸体,正好是青州的一整个商队。沐子风累的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你说你,拖他们出来干嘛,死都死了,还不让人安生。”
“你说他们是刚才在街上闹事的家伙?”
“可不嘛,还有谁有他们这身板,还有这山里人的长相,土了吧唧的,谁认不出来啊。”
“别瞎说,你说他们怎么会死在这呢?”柳双清一边用剑拨弄着尸体一边说。
“谁知道呢,可能看见你之后就想吐,吐着吐着就死了呗。”
“你闭嘴,可是我是从街上直接骑马来的祠堂,他们不可能比我更快到这,而且尸体明显是被藏起来的,谁能有时间做这个呢。”
“...”
“你怎么不说话啊?”
“你不是让我闭嘴吗!”
“你是不是傻啊,还有心情逗闷子。”
柳双清在尸体之间打量着。
“这些人都是被割喉致死,应该是很锋利的兵器,伤口平滑,连骨头都断了,手法相同,要么就是训练有素的团伙,要么...要么就是一个人所为?”
“而且啊,”沐子风躺在地上补充道,“他们死了差不多两天了,尸体都已经开始发臭了,又或者他们本来就是那么臭的。”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柳双清一脸不信。
“姑奶奶,你都没点常识吗,你看看他们的尸体已经变软了,眼睛也开始腐烂了,但是身体没有膨胀,所以差不多死了两天不到三天。”
“如果他们两天前就死了,那之前在街上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