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息宗思过崖,卫漠还是保持着静坐的姿势。
阵旗已经飞回了他的面前,旗面上符刻流转,牵引着整座云息山阵与他相连,山阵中的天地元气也流经阵旗,再流进他的身体里,然后在他的各个经脉运行一周,最后归于这座大阵。
卫漠,阵旗,山阵,已经融为一体,形成了一条条广阔无垠的长江大河,川流不息。
对于卫漠来说,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再吸气运气,大阵完全开启,他已成了阵中的一部分,气随意转,这座大阵仿佛也成了他的气海。
对于普通人来说,气海就是身体的气之来源。
气海有多大就能从天地间吸纳多少元气,元气存入气海,再变成体内真气,修行时间越长的人,气海的容量就越大,所存的真气也就越多,所以修为也就越高。
但是无论是修为有多高的人,气海总是有一个容量,当这个气海塞满了之后,就难以吸收更多,等到气海中的真气消耗之后,再慢慢修行把这些耗掉的真气补回来。
就如同人吃饭,吃饱了饭,慢慢消化,等过一段时间消化完了之后,再通过体内肠道排出去。
胃的大小也有限制,吃饱以后就再难以吃下更多东西,只有等吃进去的消化了以后才能继续。
但是这个道理对于卫漠来说,却不太一样,他的气海空无一物,或者说是根本就没有气海,就好比是他没有胃,吃进去的东西就无处可存,直接就从嘴入,从肠道出,吃多少就能够排多少,不停地吃,也就可以不停的排,没有限制。
这天地元气于他也是同理。
他本没有气海,按照往日,他根本无法运气,没有气海的修行之道,从来就没人经历过,更没有人可以教他,连老师都不能,这只有靠他自己。
依靠脑海中似有似无的独特奥妙经文,以及这两年的感悟和揣摩,他终于领悟了“有无相生”的道理,把这片天地当作他的气海,天地元气不用吸收和转化,直接取而用之。
这也就是他自己的气海境。
但是这个过程是漫长而艰难的,也没有人知道捷径,甚至会不会成功,。
这是一条没有人走过的路,只有靠他自己摸黑行进,至于前方是一片坦途,还是万丈悬崖,更没有人能够知道,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只能走下去,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老师曾说过,这“有无相生”之道,对他来说,有气海便是无气海,无气海,也可以说整座天地都是他的气海,对于这个道理,之前还是一知半解,但是现在他却真实的体味到了这种境界。
不过这种境界并不是他自己造就的,此刻的他只是云息大阵的一部分,云息大阵的元气只是在阵旗和阵法的牵引下,从他的身体内经过而已。
修行境界中,体之二境,除了“气海境”,还有“百脉境”,真气储存在气海中,使用时,还是要经过身体百脉,通过不同的运行法门,才能转变为所修炼的各种功法,所以说人体百脉,更像是体内运输真气的通道。
现在,对于卫漠来说,他已融入阵中,身体百脉只需要完全打开,在大阵的运转下,便任由无数条真气从体内流过。
一开始,山阵运行缓慢,山阵的天地元气变化不多,流经卫漠体内的真气也相对平缓,但是运转了一段时间以后,这座大阵终于显露出了上古杀阵的模样,天地大道瞬息万变,大开大合,卫漠身处其中,便犹如沧海横流中的一叶孤舟。
之前他还沉浸于“有无相生”,“天地即气海”的境界中,但是后来就慢慢地感觉到一股异样,体内的经脉,被这些流经的元气慢慢充盈了起来。
这也是一种卫漠从未有过的体验。
体之二境,“气海境”和“百脉境”,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境界。
“气海境”是学会从天地间吸纳元气存入气海,然后转变为自身的真气,但是身体的经脉却尚未完全打开,能够从气海中运用的真气也有一定限制。
而“百脉境“就是通过常年累月的修炼,经脉被越拓越宽,最终突破桎梏,可以无所顾忌地运行自己气海中的所有真气。
然而对于卫漠来说,他甚至都没有过“气海境“的修炼,更何谈打破经脉的桎梏。
但是此刻,真气并不由他控制,而是“云息山阵”在自动流转,既然他没有了气海的限制,那经脉也只能默默地承受,就如同一条条小河,却被天上之水冲下来,水流的越急,河道就被冲得越宽,这些小河也只能越变越大,来承受更多的水流经过。
这个过程本来是漫长而平缓的,但是现在,这种真气的流动并不由他所控,他也只能默默承受,而且不能停止。
此刻的他,是云息山阵的主阵之人,一旦他停止,这座大阵也会随之沉寂。
身体的痛苦逐渐加深,但是意志却毫无动摇,“起灭无端,生死相随”,今日便死在这里也不能先行撤阵。
山下,独臂老者皱着眉看着眼前的这座大阵。
几十年前他也曾来此闯阵,当时主持阵法的正是上一代“云息山阵“的继承人,也就是已经失踪的云息宗宗主,所以那时的“云息山阵”真可谓是一个神入杀神,魔入杀魔的杀伐大阵。
当时这老者带人闯阵,结果还没走到半山腰,就被杀得只剩他一人,而他凭借着自己绝高的修为,牺牲了一只手臂才勉强逃了出来。
几十年后,他又杀了回来,这一次,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数十年来,云息山阵之威,一直让他历历在目,若是不能破解此阵,攻破云息宗几无可能,于是乎,他遍查古籍,精心专研,终于找到了能与云息山阵对抗的阵法,封山阵。
封山阵,顾名思义,封山之用,封住整个云息宗,切断云息山阵与这片天地的联系。
不仅如此,几日之前,他还听闻山上主阵之人也已经昏迷不醒,这阵就成了无主之阵,天时地利人和俱备,此时不攻山更待何时?
但是现在看起来,为何这阵,却依旧迷雾重重,道痕涌动?
“独臂大师,你这封山大阵到底行不行啊?”独臂老者身后的匕影小声问道。
独臂老者几十年前在此留下一臂,此事被当作自己的奇耻大辱,逃回去之后,把自己原来的名字舍弃了,直接更名为独臂,来提醒自己誓报此仇的决心,所以其他人也都称他为独臂大师。
“哼!老夫苦心钻研五十载,就为雪当日之耻,就算今日这阵法依旧,那也没什么好怕,既然巧取无用,那就强行过阵。”独臂大师怒道。
他往前走了两步,看着不远处的石碑,“云息禁地,擅入者死”,忽然一运气,隔空一掌击出,几丈高的石碑瞬间就被击的粉碎。
“啊?这就算是强行过阵?”匕影看着独臂老者的动作,又忍不住小声嘀咕。
独臂闻言,眼神阴冷地看了他一眼,匕影赶紧住嘴不言。
独臂击碎了这个石碑,心中的怒火似乎稍稍熄灭了一些,心思又沉静了下来。
思索了一会,忽然伸出自己的右手小拇指,真气一运,小拇指凭空而断,断指处鲜血四溅。
身后众人被他这一举动惊得愣了神,但他自己却好像浑不在意,血溅到空中,他又一挥手,血滴变成漂浮的血雾,同时口中还念念有词。
片刻之后,这团血雾忽然扩散,然后整个云息宗的周围,方圆几千里的地方全部都变成了血红色,血色慢慢浸入“云息山阵”的外围,就像是一张红色的大网慢慢收缩,把整座山都包裹了起来。
“以血祭阵?”身后另外一个人,一直没说话的嵬岳,突然惊道。
“血祭之法?这等禁忌之术怕是会折寿不少吧。”匕影闻言也跟着道。
“哼!顾不了那么多,别说是折寿,若是此次灭不了这云息宗,我等的下场会如何,你们自己也清楚。”独臂冷冷地说道。
其他人闻言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也严肃了起来,没有再多说话。
独臂真气再次激发,经过血祭的封山大阵直接硬撼了这里边的“云息山阵”,两股磅礴的力量一经碰触,整座云息宗都抖了几下。
“我就在此与这主阵之人较量较量,此阵被我压制,力量弱了一大半,你们各自寻法入阵,现在的每一个时辰都要耗我一年寿元,所以不要再耽搁了。”独臂说道。
身后的所有人一听此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