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剑峰,是专门用来关押触犯门规的洗剑派弟子的地方。
此峰高逾千丈,峭壁如刀,上面建有大大小小的密室,并布置了禁制阵法,若无特殊符令,想要从此逃出,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陈洛被带到此处已有十数天了,被告知的理由是欺辱同门,罚自己在这里闭门思过,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
听到这个理由后,陈洛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不调查清楚事情缘由,就直接将自己关在这种地方,严家的面子果然还是起了些作用啊。
但这种处罚比陈洛当初所预料的要轻了许多,毕竟自己那日的举动可是相当于打了严家一个响亮的耳光。
看来是有人在背后帮衬了自己一把,会是谁呢?
陈洛摸了摸下巴,在心中细细盘点起认识的人来。
朱炎?不可能,朱炎师兄虽身为百里震的大弟子,也是当时在场的目击人,但以他的地位还是影响不到洗剑派的决策。
百里震?也不可能,师父他老人家正在闭关,就是自己被带走的当天,他也没有任何表示,看来他是懒得问这件事了。
二长老无方?也不像,无方虽然看似亲切和蔼,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但当初自己在守静阁接受询问之时,他并没有做出任何表态,像这种心思难猜之人,应该不会平白无故地帮自己一把。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人了。青松吗?当时也是他一力主张要留下自己,并让自己拜入百里震门下,他这么帮自己,是想得到些什么么?难道是与魔教之事有关?
陈洛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自从那日开始,魔教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陈洛的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
“难道真的是自己哪里漏算了么?”陈洛在密室之中来回踱步,“可方今之世,正道大昌,灵石矿脉等地早就被仙家名派牢牢占据,魔教就算想东山再起,又能拿什么跟正道诸派对抗?”
“会是妖界那边出手吗?”
陈洛心中一动,忽然想到这种可能,但随即笑着摇了摇头,排除掉这个可能。
“就算那个人想借助魔教来寻找自己的踪迹,派人前往魔教相助,但由于人族对妖族早就深恶痛绝,为避免暴露,他顶多会派出一两个妖将前来。但这点力量对于魔教来说不过杯水车薪,根本撼动不了正道的根基。”
“百里震他们到底在担心什么?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陈洛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头疼万分。
……
石大畏畏缩缩地站在房间的一角,虽然外面阳光明媚,但这房间里却是阴暗幽森,甚至都能感到丝丝的寒意。
严冀闭目端坐在豪华的太师椅上,头微微向上仰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右手食指则是有节奏地敲打着扶手。
自从那日的谈话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石大偷偷瞄了一眼闭目养神地严冀,心中暗暗叹息。
原来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稍有不顺便破口大骂的公子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喜欢静静地坐在阴暗的房间里、沉默不语、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的新公子了。
虽然新公子不会动不动就对自己拳打脚踢,但石大还是觉得现在的公子更让人感到畏惧。
“吱啦”一声。
房门被轻轻推开。
李宽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而身后的阳光也趁机跟着溜了进来,给这冰冷的屋子里带来了一丝温暖。
可是这股温暖并没有持续多久,李宽随即又将房门轻轻掩上,同时也将光明挡在了门外。
“嗯?你回来了?”
严冀听到响声,缓缓地睁开双眼,略微调整了坐姿。
“是。”李宽应道。
“事情都办妥了吗?”
“是,属下已经去过无妄楼了。”
“没有暴露你的身份吧?”
“不会,我特意做过伪装,绝不会有人认出我来。”
“很好。”严冀刚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听李宽继续说道:
“只是尚有一事,需公子定夺。”
“嗯?”严冀眉头微皱,“何事?”
“对方在得知目标身在洗剑派时,其实是不愿接手的。”
“为何?难道无妄楼也害怕洗剑派么?!”
“这倒不是,敢做这种生意的早就有所觉悟。只是暗杀一名聚气境修士和在洗剑派内暗杀一名聚气境修士根本就是两码事,后者的难度要远远高出前者,以公子你给出的条件,是根本请不动顶尖杀手的。”
“那怎么办?这已经是我所能支付的最大报酬了。”严冀眉宇间有了一丝烦躁。
“对方提出,如果目标不在洗剑派管辖之地,那便有人愿意接手。”
“什么意思?是要等到陈洛单独离开洗剑派的时候吗?”
“正是如此。”
“荒唐!”
严冀重重拍了一下扶手,这几日所压制的怒气一下子爆发开来:
“等?这要等多久?难道那小子十年不出洗剑派,本公子还得等他十年不成?!”
“不错。”李宽的脸上毫无惧色,“现在只有两种办法,要么增加报酬;要么只有等下去。”
“岂有此理!”
严冀又是重重地砸了一下太师椅的扶手,眼中净是不甘与愤怒,原以为不久便可看倒陈洛惨死在自己眼前,谁知现在才被告知这一天其实遥遥无期。
“其实等也不会等太久,公子不必如此心急。”
见严冀一副气急的模样,李宽不觉心中好笑,废物就是废物,这几日故作深沉,装得倒是人模狗样的,一旦事情不遂自己的意,便立马现出原形来了。
“怎么说?”严冀猛一抬首,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李宽。
“从这次轻描淡写的处罚便可看出,陈洛根本就不会被关太久,顶多数月时间,洗剑派便会寻个由头将他放出。”
“哼!”严冀怒哼一声,似是对这种情况早有所料。
“公子可能有所不知,洗剑派向来鼓励门下弟子下山游历,以战养剑。尤其是真传弟子,像本门的白羽山、朱炎等人,哪个不是身经百战。”
“哦?这么说来……”严冀听后眼睛一亮。
“就如公子所想那般,陈洛必不会长期蜗居于洗剑派内,到时就算他不想出来,百里震等人也会逼着他下山的。”
“哈哈哈哈,如此甚好!”
听到李宽这么一说,严冀顿时脸色大喜。
“不过。”随即严冀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面露狞笑地说道:
“暗杀陈洛的时候我也要到现场,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地死去,我要亲眼看到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哈哈哈哈!”
“放心,一切都会如公子所愿!”
李宽躬身行礼道。
“好!好!”严冀快步走到李宽身边,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愧是我的好属下,等到此间事了,本公子定要好好地重赏你们一番!”
“那属下就先行谢过公子了。”
“不过……”
拍在李宽肩头的那只手忽然变得极为用力,连指甲都深深地陷入到了皮肤里。李宽的脸色却丝毫未变,像是感觉不到似的,抬起头静静地等待着严冀将剩下的话说完。
“不过要是东窗事发,你知道该怎么说吧?”严冀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骇人。
“当然。”李宽微微一笑,“是属下自己胆大妄为,自作主张,与公子和严家没有丝毫关系。”
“呵呵呵呵。好,你很不错。”严冀笑着收回了手,“那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你了,本公子等着你的好消息,你们先下去吧。”
“是。”
等到李宽和石大二人离开老远之后,依然能够听到远方那阴森的房屋中传来的阵阵得意笑声。
“李哥,你可要想清楚,如果继续下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石大苦着脸劝道。
“我早已想清楚过了。”
“非要如此么?大不了我俩脱离严家便是,又何必如此卖命啊?!暗杀真传弟子非是小事,到时洗剑派必会追查到底,你我二人到时都逃不了一死!”
石大见李宽决心如铁,不由得双手张开挡在了他的身前:
“李哥,从小你就比我聪明,处处照顾我,从不嫌弃我笨,所以我什么事都听你的,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但唯独这件事,你必须得听我的!你收手吧,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石头。”
李宽认真地看着石大的双眼:
“相信我,我绝不会害你,也绝不会拿我俩的生命开玩笑,我曾对你说过,有朝一日我俩一定会站在强者之巅,而眼前正是绝佳的机会。石头,你就安心看着好了,到时我俩谁都不会死,死的只会是那个人而已。”
……
陈洛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屋顶上的几颗夜明石散发的点点亮光,心中一片疲惫。
不知思考了多久,几乎将所有能想到的情况都想了一遍,却依然没有一丝头绪。
“啊!怎么想都想不通魔教为何能构成威胁?难道是传说中的那些老魔头们其实都还活着?哈哈哈哈,这也真够扯的!”
陈洛被自己这个荒诞的想法逗得一乐,随之心情也放松了许多,索性双手抱头躺了下来,准备好好的休息一下。
“嗯?”
双臂突然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转头一看,原来是那柄神秘的黑色古剑。
“对了。”
陈洛似乎想到什么,猛然坐起身来,将古剑横放在自己的膝上。
“早就想试一试了,现在在这里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吧。”
说话间,陈洛的双眸缓缓变成了妖冶般绿色,原本修剪整齐的指甲也变得尖而细长。
一丝妖力缓缓地灌入到古剑之内。
随着妖力的灌入,剑鞘上的玄奥图纹缓缓亮起,正当陈洛觉得有戏之时,霎时间,光芒大盛!
“不好!”
陈洛大叫一声,随即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而神秘古剑却无风自起,静静地漂浮在了半空中,发出阵阵温暖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