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姑娘一被抬到议事厅就睁开了眼,当时就把村长吓的一屁股倒在地上,还好没中风,胆子大一点的差点就抄起旁边的铁铲拍了过去,那一铁铲要是拍过去,活过来的人也得给拍死。
小芽进来的时候,她正站在窗前,似乎在思考什么。她很警惕,听到响动便转过身来,小芽顿时被她的眼神摄住,两人略微尴尬的对视了一眼。小芽觉得她很高,比村里的大叔都要高一点,她的皮肤很白,脸上的轮廓十分柔和,明显的双眼皮,但她的眼神凌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黑色的斗篷风衣显得她有些偏瘦,但小芽想她的身材应该很匀称,从她脸上便看的出瘦的刚刚好,不是那种瘦的皮包骨的人。但是小芽觉得她的头发有些奇怪,齐肩短发,两颊还贴着短至耳垂的两缕,看上去就像是刚被刀切断的一样,还有刚好露出眉毛的齐刘海,大概是头发还没有干透,微微弯曲着贴在额头上,她的眉毛真好看,想到这里,小芽忍不住有些开心。
她就这样站在小芽面前,小芽甚至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这分明就是文字或图画才能勾勒描绘的。
她不冷吗?小芽看见她脚下的水渍,这才想到这个问题,但是没有问出来。
“就是这个小姑娘,在岸边洗衣服的时候看到你的。”村长咧开嘴笑,似乎有些自豪。
她眸眼中怔了怔,身体有些僵硬的向前倾,双手藏在袖子里一动不动,整套动作怪异的让人有些不舒服。
小芽瞪大眼睛,这是……朝自己鞠躬吗?
“我们村就是这样的村风,孩子也学的好……”村长堆了一脸的笑,又见她以同样的姿势朝自己这边躬身,顿时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一脸陪笑的客套:“唉,这这这……,不必这样的。”
小芽看见她的表情微微发生变化,像是好奇。
只见她把目光慢慢收回,落到了小芽身上,小芽的脸一时间又微微红了起来,目光躲闪开来,假装不经意的看往别处。
“烤烤火换身衣服吧!”
“姑娘你是哪里人啊?”
“身上有没有要紧的地方哦,要不要喊村医看看哦!”
人一时多了起来,七嘴八舌的不知道谁说了什么,众人也渐渐靠近她,几近将她围了起来,小芽被挤到了一边。
小芽走了出去,她虽然长的不矮,但还是比不上那些大叔大妈,更何况人太多了,惦起脚尖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她不喜欢这些人这样子,这感觉就像是发现了个新奇物种,或者说……像是看猴子也不为过,但是小芽没有说什么,尽管脸上不爽。她想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理自己的,反而遭人白眼。
不一会儿,嘈杂声戛然而止,蹲在门口的小芽一骨碌就站了起来。人群自觉的分出一条路,小芽还准备冲进去来着,谁知道一抬脚就看见她走了出来,小芽也自觉的退到了旁边。
她身边似乎起了一阵风,三步并两步走了出来,没有谁知道她要去哪里,她没有理会身后的人,只是看了小芽一眼。
小芽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顿时只觉得心里提着一口气不敢吐出来,一动不动。
“这什么意思?”
“我们好心帮她还摆出这样一副脸面。”
“没听到一句感谢的话。”
“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肯定是个哑巴!”
“就这么走了?”
“该不会是一时的回光返照吧?”
“管她呢,别死在我们这边就好了。”
“走远点好。”
小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恼怒的盯了这些人一眼,再等回过头来时,四处早已不见了那个黑衣身影的踪迹,她走的可真快!
冬风,枯叶,草木,四面八方的压抑与未知……
“笃笃笃”她脚上穿的是一双皮靴,她走的很快,看上去像有急事,偶尔路过的人都忍不住会停下来看她一眼,他们觉得这个人真奇怪,他们知道这是个外地人,最近外地人有点多,倒也不足为奇。
渐渐的,她开始跑起来,似乎在追什么,路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她往山里跑去。
冬季昼短夜长,光线已然沉敛,天会很快黑下来。沙沙穿过灌木丛,细枝划破了她的脸,她的速度没有减慢,这世界上似乎没有能够阻挡她的东西,她觉得前面有她的目标,于是顺着这个方向一直追去。
她突然停下来,眉目深锁,眼前是一个十几米的断壁,断壁之下仍旧是一片苍翠的树丛,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往前追,或者准确的说是该不该跳下去,她犹豫着,于是失去了方向。
“吼~”一声粗嗓门的恐吓,她吓的抖了一下,即刻转过身来,看见眼前一个气势汹汹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顿时也被这转过身来的眼神惊了惊,说不清楚怎么形容,那一眼看的让人后脊背发凉,心情复杂。
“你……你干嘛的?”中年男子抬手指着她:“想偷拍是吗?”
她没有回话,微微拧着眉头,看上去十分疑惑。
“看你长的有鼻子有眼的,怎么干这种缺德事,把东西交出来,不交出来休想走,再怎么说也得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啊,像你们这种人,根本就是偷盗,是窃贼。”中年男子上下瞄了一眼她的着装打扮,又见她的双手藏的死死的,便铁定了是个偷拍的,一时气势高涨。
对方依旧沉默……
“嘿~,好说不成要歹说是吧!”中年男子准备上前去夺,这时恰被来人打断。
“怎么了老陈,你要歹说什么?跑的这么快。”来人是个中年女人。
“都说不要跟过来,你非得跟过来,不过正好,撞上个偷拍的。”老陈抬手指了指,一脸郁闷。
“哎哟,那可得好好处理,怎么样了?”
“她不肯交出来。”
“哦,是个女孩子啊!”
“那不然是男的?”
“你好好说,别吓着她。”中年女人挑眉示意,心慌对方未免也太靠近断壁了,要是一个激动,失足掉下去也是有可能的。
“怎么,她还想跳下去不成?有那个胆子吗?我已经够客气了,这种人说不通的。”老陈一副见贯了的面孔,铁定对方不可能跳,更没那个胆子:“摆出这副凶样给谁看呢,说两句说不得了?还真想跳呢?”
“少说两句。”中年女人朝老陈瞪了两眼,接着语气和缓的慢慢靠近那个方向:“没事没事,你看这山里也怪冷的,要不跟我们下去烤烤火,再而这天儿也见晚了,就跟我们一起下去,说不好还能见到你喜欢的人,这几天他们都在呢!”
“老夏你跟她说这个干什……”
没等老陈把话说完,那个被叫老夏的中年女人突的叫了一声就扑过去。对方“呲溜”一声往下滑去,还好老夏眼疾手快,死死揪住了她的领子才没有让她掉下去,两个人一时挣扎在断壁边缘。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老夏急的要骂人。
老陈手足无措的急忙跑过去,这才将人连拖带拽的拉了上来,老夏和老陈喘着粗气,神色怪异的对视了一眼,接着搓了搓手上沾来的水,心里是一连串问号,这人身上怎么都是湿的?
“走走走!这种天会冻死的。”
不等多说,老夏拽着她在前面走,老陈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
说也奇怪,她没有什么反抗,反而快快的跟着他们的脚步,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她总觉得哪里不一样,这感觉说不出来,只是心里觉得。
不一会儿下了个小坡,出现一块空地,空地里搭着两顶帐篷,堆着些杂物。
帐篷里闪出一个人:“哟,两位从哪里拉了个帮手回来呀!正好我这边备道具需要个人手,先借我用用呗!”
“去去去,自个找人去。”老夏挥挥手,拉着身后的人走进帐篷里。
“看看有没有干衣服搞一套来。”老陈跟在后面。
“干衣服?这是怎么了?谁掉沟里了?”这人不明所以,说起取笑的话来。
“何止掉沟里,简直是从河里捞出来的。”老陈有些不耐烦:“叫你去就去,那么多废话,人家冻着呢。”
“哦哦哦。”这人看出老陈不是在说笑,转身快步走了。
老夏把她领进帐篷里,搬了把折叠椅让她坐下,四处翻遍了也没找到有用的上的东西,于是便停下来跟她说话:“你叫什么?”
不见回应,也不见她抬头,好像跟没听见一样。
老夏耐心的在她身边蹲下来:“哪里人啊?”
她终于瞥眼过来。
“来这里做什么?”
她仍旧不说话。
“你……,不冷吗?”老夏这才注意到她没打过一句哆嗦,但她身上明明就湿透了,包括从断壁上将她拉上来,也没见她喘过一口粗气。
老夏久久的看着她的眼睛,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镇静的有些恐怖。
“怎么样啊?”老陈在门口问。
“没什么可用的。”老夏站起来走出去。
“那怎么搞哦,我看到那边有戏服,要不先套上?”
“暂时只能这样了。”
老夏抱着一堆古装进来的时候,她仍旧背对着门口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如果是其他人,肯定会将这个背影当成假人道具。
“先换上吧!待会儿有人会拿衣服过来,这些虽然很薄,但总比你身上的湿衣服好,这里离镇上有些远,待会儿就找人带你下去。”老夏把衣服放在一边,话说完了也不见她动。老夏突然间有些恼火,抬手就准备拉她的衣服,她顿时惊讶的站了起来,紧紧抓住领口。
“你要是不想要我帮你,就赶紧自己换,我出去一下,就在门口。”老夏气乎乎的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外面叽里咕噜的几句争论声,像是有人来了,再过了一会儿又安静了下来,静的能听见风过的声音。
她扶起帐篷帘出来,身上穿着一件长薄白衣,老夏心细,鞋子也给她拿了一双,此时她从上到下都是古人着装,不知道是不是老夏专门挑过的,竟出奇的合身。
人都不见了?
又一阵风来,带起她长长的轻薄广袖,她没有觉得冷,但还是忍不住耸了耸肩,像是习惯性动作,于是往风来的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