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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先人一步

卫清歌刚回了清心苑,见院门敞的大开。

院内,约莫有十来个侍女低首站成一排。

自从卫清歌住到清心苑,还未曾有过这么热闹呢。她轻轻笑了笑,抬脚进了院子。

卫清歌方一进了院子,就听碧溪高声喊道:“哎呀小姐,你可是回来了。”

碧溪疾步上前,高兴道:“天天盼着你回来,小姐你可让我一顿好想。”

是想着她回来替卫青莲求情吧,卫清歌心中冷冷笑着,却握住碧溪的手轻声道:“我也挺想你的,伤势好些了吗?”

提到伤势,碧溪想到几日前卫天的抽打,笑变得僵硬了。

卫清歌故作未曾察觉她的变化,绕过那群侍女,朝屋里走去。

侍女见来人是卫清歌,皆行礼道:“二小姐。”

卫清歌恩了一声,抬脚进了门。

一进了门,她就明白那些侍女为何会站在自己院子了。只见卫青莲的生母岳风仪正悠闲坐着喝茶,上雪正站在一旁小心伺候着。就连她初回卫府时才见了一次的卫西荷,此刻也陪在岳凤仪身边。

看这阵势,卫天下了决心要惩罚一番卫青莲了。只是这惩罚的轻与重,却是交在自己手中。

岳凤仪见卫清歌回来,立刻站起身,带着几分讨好的笑,轻声道:“清歌,你回来了。”

话落,转而悲伤道:“而我那苦命的女儿,还在柴房被老爷关着紧闭。”

岳凤仪装模作样,拿帕子去擦根本没有流泪的眼角。

卫清歌好似未曾看见岳凤仪的惺惺作态,只扶着她又坐下,歉意道:“让您受惊了,是清歌做的不对。您先在此等候片刻,清歌这就亲自将大姐接回来。”

岳凤仪瞪大了眸子看着卫清歌,似是不信这件事竟是这么轻易得就解决了,她日日来清心苑,就是要让卫府上所有人都知道,卫天之所以会把青莲关进柴房,皆是因为这个非亲非故的二小姐。可如今她还没说什么话,卫清歌就主动说要去接卫青莲回来……

卫清歌礼貌有加、眉眼温柔,令卫西荷也惊讶不已,她眨了眨眼,半天说不上话。

卫清歌吩咐上雪:“去给夫人和小姐上些甜点来,就是我不在院子里,也不能轻易怠慢了。”

上雪心中不平,自卫卫青莲被关进柴房后,大夫人与三小姐每日要来胭脂阁坐上一座,这一座便是一整天。

因卫清歌冷清的性子,卫天并未给胭脂阁安排多少侍女,只有她跟碧溪二人。

可这几日,碧溪总是被大夫人派去柴房给卫青莲送饭,这已送就是好几个时辰不回来。这伺候大夫人和三小姐的事自然全是上雪一人来做。

大夫人喝茶要浓烈的,三小姐喜爱清淡的,她小心翼翼按着二人的口味来,却被二人数落了一番,说茶泡的不好……后来她才明白,这二人就是来找茬的。

如今上雪又被卫清歌数落一二,她心中有气,沉着脸站在原地不动。她只是老爷安排在卫清歌身助她成事的,绝不是参合在内斗中受气的。

卫清歌上雪她面色不善,叹了一声,朝岳凤仪与卫西荷二人歉意道:“上雪跟着我没几天,我还未来得及教她规矩就离开,由于时间紧迫,我也未来得及跟夫人打招呼。还请夫人跟三妹多多体谅……至于上雪,等我将青莲接回来,定好好教导她,你们看这样如何?”

岳凤仪一听卫清歌离开卫府是得了卫天的批准,哪里还敢有什么话,又听她要去接卫青莲回来,心中义喜,遂点了点头允了她。

岳凤仪都应了,卫西荷再想为难卫清歌也不合适,心中难免有些不快,却只能掩了下去。

卫清歌朝二人又笑了笑,才向上雪道:“你跟我一起去接大姐回来。”

说罢,卫清歌见上雪仍是一动不动,暗道这丫头看着是个明白人,关键时候也犯浑。只好将卫天搬了出道:“怎么,如今我的命令你也不听了,若真是如此,那我只好给爹禀明……”

上雪狠狠看了一眼卫清歌,若是真跟老爷说她不听话,老爷定是要废了她的武功,再令她生不如死。她不情不愿的跟着卫清歌出去了。

卫西荷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有些不解地:“大娘,这卫清歌唱的是哪一出啊?”

岳凤仪收了方才的笑容,咬牙切齿道:“先人一步。”

卫西荷更是不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岳凤仪心里冷笑着,原本她想通过卫青莲被关柴房一事,让卫清歌在卫府名誉扫地,让卫府的每个人都骂她夺了卫家小姐的地位,可卫清歌却先发制人,一回来便放低了姿态,亲自将卫青莲接出柴房,此举必得卫府人人称颂,会赞扬她心胸宽广。

她以为卫清歌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少女,可今天这一事让她明白,这个女子,并不简单。

两人出了清心苑,上雪慢吞吞地走着,手里扯了一把杨柳,像是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只将杨柳叶狠狠撕扯,一副要将谁生吞活剥的模样。

卫清歌见她这般,忍不住笑了。

上雪心情糟透了,偏偏卫清歌还在笑,她心中更是烦躁,将杨柳枝仍在地上使劲儿跺了跺。

卫清歌折回去,拍了拍她的肩:“不要气了,不是说要助我成大事么,你若这般在意这些小事,我怎敢指望你助我成就大业。”

上雪柳眉倒竖,置气道:“我是助你成为二殿下的正妃,又不是要助你在卫府的女人间明争暗抢。我可以帮你杀人放火,可是你让我在女子间勾心斗角,我做不到!”

听了上雪的话,卫清歌笑意更多了:“你连卫家的女子都摆脱不了,又谈何宫里的女子。”

上雪满不在乎:“我不是摆脱不了她们,而是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倘若把我逼急了,用毒就能将她们送上西天。”

卫清歌不否定她,也不肯定她,只是问:“知道你有本事,可是跟着我进了宫后,你也要用此法处理那些我们不好对付的人?”

上雪微微一愣,倘若进了宫后,她必不能这般草率,宫中礼节繁多,她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可能项上人头不保。

卫清歌见她愣神,便知她想明白了,继而向前走去。

上雪紧跟其后,小声道:“小姐,是我莽撞了。”

卫清歌轻声一笑:“你既是跟了我,我便要接受你的好与不好,你肯将心里话说给我听,就说明你把我当成了自己人,我很高兴。”

自己人,上雪听到这个词,情不自禁地笑了。

因是两人将话说开,关系变得比之前更为融合,去柴房的路上,上雪跟她讲着卫府近日来发生的事,卫清歌跟上雪说着去看薛夫人时沿途看到的景色。

上雪自从来了卫府,便再也没有看过外面的了,听卫清歌说着美景,她微微叹了一声。

卫清歌见她一脸怅然,只思了片刻便道:“待局势稳定下,我带你去外面走走……”

“呵!若不是亲耳听见你这么说,我定不信你会这么仁慈。”

卫清歌身后有人开口道。

卫清歌她自幼便练就了过耳不忘的本事,听音既知来人是二殿下,冉照。

上雪脸色变了变,正欲开口替卫清歌解释,卫清歌微微摇了摇头,上雪只好闭了口。

卫清歌缓缓转过身子,见冉照身边还站着太子冉基,这二人必是都为了青莲前来。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二殿下。”卫清歌福了身子道。

“起来说话,不是在宫中,就不要这么多礼节了。”冉基温声开口,上前扶起卫清歌。

卫清歌怕冉基看向自己的眸子,会想起那晚她刺杀他的情形,道谢后很快移开了目光。

好在冉基并未提及那夜,只开口问:“可否请清歌姑娘去接青莲出来?”

冉基可以叫卫青莲为青莲,却称她姑娘。卫清歌心中有些失落,当年救她时,他可是喊她小妹的……

“大哥何须说的这般委婉,她是青莲的二妹,虽说不是一个爹娘,却也占了卫家小姐的名声,如今青莲又是因她进了柴房关禁闭,难道做妹妹的不该帮姐姐么?”冉照笑看着卫清歌,声音却是冰冷如霜。

这就是卫天要让她接近的男子啊,卫清歌心底叹息,只看向冉照道:“清歌可是得罪了二殿下?”

冉照道:“未曾。”

清歌点了点头,又道:“即使如此,你何故对我满是敌?我总共见过两次殿下,可这两次您总是对我诸多不满,敢问这是为何?”

冉照貌比潘安,又是皇子,一向讨女子喜欢,何曾被女子这般不依不饶追问过,他不喜欢一个人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从一开始见到卫清歌,他就说不出的讨厌。起初以为她是刺杀冉基的凶手,后来得知是个误会,却依旧对她没有任何喜欢。

在他看来,女子就该如青莲那般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可卫清歌却伶牙俐嘴、咄咄逼人。

卫清歌见他半晌答不出来,也不欲再与他纠缠下去,冷冷看了一眼冉照,却对冉基轻声笑道:“太子殿下告辞。”

冉照从未被女子这般忽视过,他抓住卫清歌的手怒道:“卫大人就是这么教你的,难道你眼里只看到了大哥?为何跟大哥告辞,却对我视而不见?”

面对冉照的追问,卫清歌只淡淡看了他一眼,笑道:“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人。”

说完此话,她轻轻挣脱了他的手朝前走去。

“大哥,你看她这什么态度,青莲怎会有她这样的妹妹?”冉照生气道。

“二弟,是你太着急青莲了。”冉照语气温柔:“清歌才回了府,理应此刻在清心苑休息,可是现在却出了门,你看她是往哪儿走?”

“大哥的意思是?”冉照疑问道。

“她要做什么,心中已有了答案。”冉基笑道:“跟上去看看。”

冉基与冉照二人的话皆被卫清歌听了去,她心中叹道,冉照不比冉基愚钝,却没有看出她意欲何为,只能说明一点,身在局中不知处。如今看来,要抓住冉照的心思,已更难了。

上雪跟在一旁小心道:“小姐,你从来不会意气用事,方才为何对二殿下那样冷淡,明日就是选秀的日子了……”

卫清歌看了眼上雪,见她满眼担忧,压低声道:“冉照不比冉基有心计,他性子单纯敢爱敢恨,此刻他越是厌恶我,等下便越是对我心存愧疚。”

听此话,上雪才笑了。

二人继续向柴房走去。

柴房有守卫把守,卫清歌到时,见守卫正坐在门口打着鼾,她看了眼上雪,上雪会意,走上前,拿出一个瓷瓶子,在守卫的鼻间晃了晃,那守卫被一阵刺鼻的味道熏醒过来,正要开口大骂,忽见来人是二小姐,战战兢兢道:“二小姐。”

卫清歌微微颔首,欲进柴房。

那守卫立刻挡在门前:“老爷有命,不准任何人前来探视,请二小姐不要为难在下。”

这句话,卫清歌还是相信的,否则岳凤仪与卫西荷也不会出现在清心苑。她笑道:“青莲待我如同亲妹妹,她被关了禁闭,我心里难受的紧。你让我先去看看她现在怎么样,待我看完后,亲自去找爹领罚,这样如何?”

那守卫面色犯难,正欲开口拒绝,只见上雪大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小姐要做什么事,难道还需看你的脸色?我家小姐一向说话算话,她见了大小姐回去领罚便是,你怎还不放人进去。”

那守卫见上雪穿着侍女的衣衫,竟也敢口出狂言,抽出腰间的剑,冷声道:“没有老爷的命令,再下恕难从命。”

在守卫拔剑的那一刻,卫清歌的笑容荡然无存,她看向守卫道:“爹有下杀令吗?”

只有卫天下了杀令,看守才能对前来探视的人格杀勿论,这是卫天很早便定下的规矩,以此来防止被关禁闭的人里外串通。

那侍卫只微微愣了片刻,眸子里即刻杀气腾腾。

卫清歌瞬间明了,这是卫青莲设的局,她虽在柴房被关禁闭,却对外面的消息十分灵通,她算到自己会接她出去,也算到太子冉基与二殿下冉照会来看她,于是与这个守卫早先就商量好,若是自己来看她,要么想办法让自己离开,要么想办法让自己受伤,以解她这几日被关禁闭的心头之恨。

倘若自己此刻离开,会被冉照认为自己只不过是假意前来看望,若是自己强行与守卫厮杀,那守卫连卫青莲都斗不过,又何曾是自己对手。

她心里笑了几声,看来这皮肉苦,自己必是要吃一回了。

卫清歌因是去看薛夫人,故而身上未曾带任何利器防身,她缓缓走上前:“我只想看大姐是否安然无事,你要是不放心,可跟我一起去看……”

卫清歌话还未说完,那守卫提着剑朝她心口刺了过去,卫清歌站在原地不躲不闪,那守卫万万没有想到卫清歌会这般,他只想伤了卫清歌,绝不是要置她于死地。

守卫欲要急急收剑,却已是来不及,卫清歌逼着自己不出手,只将生死交给老天来判。

就在剑要刺进卫清歌心口时,她忽然她被人推开了,那守卫却收不住剑刺向来人,卫清歌心下大惊,若是伤了冉照,那就要背上刺杀皇子罪名。

她当下不敢多想,急急回身抱住了冉照,那守卫的剑直直刺进卫清歌的后背,卫清歌咬紧了唇,却依旧忍不住地呻吟一声。

冉照自幼习武,在他推开卫清歌时,本欲上前制住守卫,没想到卫清歌会舍身挡剑。他低头去看,看见清歌在他怀中颤颤发抖,脸色也变得惨白无比。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背,感到手里黏湿一片,他抬起手来,是满手的鲜血。

在这一刻,他心中好像有个地方被刺痛了。

卫清歌只觉得呼吸逐渐变得吃力,她努力抬起眸子呆愣的人,喘着气道:“你……有没有事?”

冉照回过神来,却不是答她,而是看向上雪,怒道:“还不扶着你家小姐。”

上雪急忙上前扶住卫清歌,卫清歌一靠着上雪后,冉照便抬脚将守卫踹倒在地,他抬起手就要往那守卫头上劈过去,卫清歌急忙高声道:“二殿下手下留情,他不过是个下人,也是奉命行事。”

卫清歌说完此话,只觉身子被人掏空了,再无法站稳,身子摇摇欲坠向后倒去。

上雪纵然练武强身,却终究是个女子,眼看着她快要扶不住卫清歌,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冉基走上前,将卫清歌背在身上。

卫清歌闭着眸子,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想起那年坠崖时,他也曾背着自己走了很长一段路,告诉她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因为只有活着才能看的希望。她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背上,甚至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又一下。

沉稳,有力。

渐渐地,她不再慌张,心跳也趋于平缓。

她心底轻笑,纵使时光过去多年,她已不是那个卫清歌,可冉基还是那个冉基。还是那么乐于助人,那么……温暖。

冉照回头看了一眼憔悴不看的卫清歌,只觉得心中怒火难消,他拔出腰间长剑朝那侍卫脚腕手腕刺去,只听那守卫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卫清歌微微睁开了眸子去看,只见那守卫的手筋脚筋皆被冉照挑断,那守卫只怕以后再也不能练武了。

冉照收了剑走到卫清歌身边,带着少有的关心道:“你不要怕,我会治好你。”

卫清歌却是虚弱道:“我要进去看大姐。”

冉照眯着眸子:“那也要等我先治好你。”

此时卫清歌说话已是有些吃力,她大喘了几口气:“我一定要让大姐出来,否则我这伤就白受了……”

她说完此话后,只觉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冉基面色稍有不悦:“清歌怎的你了,你对她就不能温柔些,非要蛮力将她打昏?”

冉照皱着眉道:“卫清歌这性子又冷又倔,你跟她慢慢说,她定是不依不饶,把她交给我吧,我给她看看。”

冉照医术甚好,由她来医治卫清歌再好不过。冉基点了点头,将卫清歌小心翼翼放在地上,再由冉照背。

冉照背着卫清歌时,才发现她又瘦又轻,不由道:“怎么这么轻。”

冉基问道:“轻了又如何?”

冉照道:“得赶紧回去,失血过多可就不好了。”

闻言,上雪心中更是紧张,若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让小姐出了事,老爷肯定饶不了她,她也活不了几天了。

由于卫清歌受了重伤,此刻再无人关心卫青莲被关禁闭一事,冉照背着卫清歌朝清心苑走去,上雪急忙拦住了他,有所顾忌道:“大夫人与三小姐正在院中做客,只怕此刻回去会遭她们盘问,反倒不利于小姐的医治。”

冉照拧着眉道:“那我们回宫?”

若是将卫清歌带回宫中,假如被人传了闲话,卫清歌的名声难保,冉基微微摇了摇头:“去别天府吧。”

别天府是冉基在雁城私有的宅子,冉基平日喜欢清静,在府上也没几个仆人,此番前去甚好,只是冉基这处私宅向来不接纳外人,此刻却……

冉照看向冉基,若有所思道:“莫不是大哥对卫清歌存了心思?”

冉基不回他这话,只开口道:“救人要紧,快走吧。”

此话落,三人即刻改了方向,朝卫府大门走去。

卫邙小睡一会便起了身,在府上四处走着,忽见冉照背着卫清歌,他正欲上前询问缘由,却想到什么停住了脚步,只看着三人行色匆匆离开卫府。他顺着三人走过的路又走了一遍,只见脚下有一串血迹,眸子里凶光毕露。

沿着血迹,卫邙来到了柴房。他一把推开柴房的院门,见原守卫正躺在地上疼得哆哆嗦嗦,他蹲下身子问道:“是谁将你伤成了这样?”

卫邙做事心狠手辣,那守卫不敢有半点隐瞒,吃力道:“是二殿下。”

卫邙忽然对着守卫笑了一笑,只要不是卫清歌所为,他便放心了。他沉声问道:“知道你犯了什么大忌吗?”

卫邙虽未曾在卫府动手杀人,可这些在卫天身边做事的人早就听闻卫邙的处事手段。

传闻他笑的越灿烂,在他手中人下场越是惨败。那守卫见卫邙笑意满满,眸光却凶残如猛兽,他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脚筋皆断,他动不得,只好连连求饶。

卫邙低低笑道:“这府上想杀卫清歌的人太多了,却都没有胆子去做,知道为什么吗?”

那守卫使劲摇头。

“因为但凡有风声,总是叫我第一个知道,在他们还没动手前,我就已经让他们身首异处。”

那守卫脸色大变,张了张嘴,正要高呼救命,卫邙忽然从衣袖里拿出一颗朱红色药丸,强行掰开他的口塞了进去。

不消片刻,那守卫便再也喊不出任何声音。

慢慢的,那守卫只觉浑身如被蛇蝎毒咬一般疼痛难耐,纵使断了手脚筋脉,却依然疼的满地打滚。

卫邙看着满地的鲜血,收了方才的笑容,阴沉道:“清歌在这世上这么苦,为何你们都不放过她。连爹也要逼着我去伤她,我不能违背爹的命令,却不代表我会眼睁睁看着你们要她死。从今往后,这世上能伤她的人,就只有我一人……”

那守卫看着卫邙自说自话,渐渐的再也听不到任何话。

卫邙伸手在他鼻间探了探,见已是彻底断了气,他冷冷笑了几声,朝柴门外走去。

冉基会让卫清歌在别天府疗伤,并非只是顾虑到卫清歌的声誉,更多的是考虑到别天府的位置。别天府离卫府相隔不远,通向府邸的道路平坦开阔,上雪出门叫来马车,不到片刻便到了府邸。

冉照将卫清歌小心放在床榻,看了眼仍然昏迷不醒的她,正欲解开她的衣衫查看伤势,又似是想到什么,命上雪前来褪去她的衣衫,他与冉基二人在门外等待。

在门关上的那刹那,冉基轻轻叹了一声。

冉照回过头看向他:“大哥为何叹气。”

冉基道:“方才卫清歌说你见过她两次,皆对她冷言冷语,可她却在你危难之际挡下那一剑。”

提及此,冉照眸子微微有些异样光彩,他声音轻了几分:“是啊,她竟然替我挡了剑。真是傻,那一剑根本伤不到我。这样一说,她跟青莲倒是有几分相像的。”

冉基侧目看向冉照,知卫青莲在冉照的心中是跟其他女子有所不同的,他摇了摇头道:“她跟青莲并不一样,青莲救我,是在我没有与她有过不快的前提下,而清歌却是明知你讨厌她,她却偏偏想要你活着。”

冉基甚少对女子有过这样的赞美,如今听他将卫清歌说的这样好,甚至超过了卫青莲,冉照试探道:“在大哥心目中,卫清歌与卫青莲二人,哪一个好?”

这番明显的问话惹的冉基笑了,他不答反问:“你认为哪一个好?”

被冉基这一问,冉照微微愣住,在卫清歌没有替他挡剑之前,卫青莲自是什么都好的。可卫清歌挡剑之后,好像卫清歌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二殿下,小姐的衣衫褪去了,你赶紧给小姐看看吧,我怕她不行了……”上雪忽然将门打开,湿了眼眶。

“胡说什么,有我在,她不会有任何闪失。”冉照怒斥道。

上雪指了指门内,哽咽道:“我探不到她的呼吸了。”

冉照心中一惊,这卫清歌是为他受的伤,又是卫天疼爱的义女,倘若因他死去,那势必会带来一些麻烦。

如今皇上龙体有恙已久,朝中面上安稳太平,实际上却已四分五裂。这卫天在朝中执掌大权,若是痛失爱女……思及此,冉照眉头皱了几分,带着些愧疚看着冉基,他的大意有可能给大哥带来不小的麻烦。

冉照预料到的事,冉基自然也能预料到,他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道:“先看看清歌的伤势再说。”

冉照嗯了一声,随着上雪一起走到屋子里。

因是伤在背部,卫清歌趴在床榻上,上雪也无法用被子盖住全身,冉基随之进来后见到卫清歌雪白的肌肤,立刻转过身又退了出去。

听见关门声,冉照看了一眼上雪:“你也出去。”

想到之前冉照见到卫清歌就咬牙切齿,上雪不放心将卫清歌单独留下,开口道:“我在一旁打个下手也好。”

上雪的防备让冉照知道自己的冒失,故而解释道:“我给人医病不喜有人打扰,就是父皇也不例外。”

听了此话,上雪又见冉照脸上有担忧之色,这才安心退了出去。

冉基早就料到上雪会被赶出来,看着上雪垂头丧气的蹲在门口,不由觉得好笑,他命仆人奉了好茶,对上雪道:“来尝尝这茶。”

如今卫清歌生死未卜,上雪哪里还有心情喝茶,更何况还是太子殿下的茶,她可不敢随意喝了去。

上雪面色的千变万化皆被冉基尽收眼底,他坐在石桌边,用扇柄轻轻敲着桌面,不急不缓道:“纵然你再担心你家小姐,她现在也不能活蹦乱跳,正好我闲着无事,不如你陪我聊聊?”

卫清歌曾对上雪说过,冉基虽面色温和无害,实际上也是个厉害的主儿,否则何以能替皇上处理朝政。她想也没想的就摇了摇头,她实在不是冉基的对手,怕不小心说错了话,给自己跟小姐都带来麻烦。

只见冉基放下茶盏,慢慢朝她走来,弯着腰看着蹲在地上的她,笑道:“我只杀犯了错的朝中大臣,不会对良家女子怎么样,为何跟我说句话,就叫你这么害怕。”

上雪不敢仰视冉基,赶紧站起来:“您是太子殿下,我只是个侍女,自然是怕的。”

宫里的侍女大都死气沉沉,见他纵然害怕也仍装镇定,此时见上雪死撑着面子,冉基倒是觉得有趣的紧,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上雪。”上雪低低地道。

“上雪,你跟着你家小姐多久了?”冉基一脸笑意,犹如春风拂面。

上雪小心翼翼地看着冉基,见他明明没有冉照那般严厉冰冷,为何自己就是这么不敢跟他说话呢?她一边骂着自己没有骨气,一边又诺诺道:“十天了。”

冉基颔首,又笑道:“你家小姐可有亲姐妹尚在人世?”

冉基此话说完,上雪手心顷刻间沁满了汗。莫非冉基已经开始怀疑小姐是刺客了?此时小姐不在身边,她又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沉默。

见上雪一直低着头,冉基只当她是害怕自己的缘故,他叹了口气:“我因处理朝政很少到外面走走,他们将我说的很可怕吗?”

冉基不再问关于卫清歌的事,上雪才稍稍舒了口气,但仍旧不敢与他说话,只目光移向别处,轻轻点了点头。

冉基笑着摇了摇头,又回石桌边慢慢喝着茶,脑海中却闪过卫清歌看向自己时的神情,还有那双双眸。

那晚他掀开轿帘时,看到的也是这样光华璀璨的双眸。倘若刺客当真是卫清歌,救他的人又是卫青莲,那就不只是单纯的要杀他了。他默啜着茶,微闭的眸子掩盖住复杂的心绪。

一个时辰过去,屋内仍然没有半点动静,上雪在院子里急得走来走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倒是冉基一直沉得住气。

上雪壮着胆子走到冉基跟前:“太子殿下,要不您进去看看小姐怎么样了,我……”

“二弟现在还没出来,就说明清歌还有救。”冉基语气极尽温柔。

随着冉基话落,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人打开,冉照神色疲惫的看了眼冉基,微微点了点头,冉基扬了扬嘴角,对二弟的医术他向来有信心,更何况那一剑并非刺中的是心脏。

上雪只觉心中的那块大石落了地,正要进屋子去看卫清歌,却被冉照拦住了,冉照沉声道:“她方才睡去,让她好好睡吧。”

虽然上雪与卫清歌相处时日甚短,可卫清歌待她比卫天要好的太多。言行举止间皆将她当作自己人,又教她处事手段,故而这次卫清歌出了事,上雪心中也觉得难过的紧。她低着头想了想,卫清歌出来的急,也没有带换洗衣物,她可以趁着现在去卫府拿些过来。

上雪这么一提,二人点头允了她。

卫清歌此时重伤在身,醒来后必要人寸步不离的照顾,上雪不敢耽搁时辰,立刻动身回了卫府。

因上雪与卫清歌等人一同离开,守卫倒是对她有些印象,只盘问了几句便让她进来。

上雪急匆匆朝清心苑走去,这时胭脂阁正黑灯瞎火。她心中疑了片刻,按说此时岳夫人与三小姐许久未见卫清歌回来,必然会在此等候,可现在胭脂阁却空无一人……

进了屋子,上雪点燃烛灯。待屋内大亮,她才看清屋子里站了一个人,她惊得大叫一声,正要出手,那来人忽地转过身来,眸色冰冷看向她。

上雪只觉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少爷……”

卫邙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压在门边低声问道:“小姐去了哪里?”

上雪吓的口齿不清,半天才道:“在别天府养伤。”

得知卫清歌在养伤,卫邙脸色微微有些好转,声音却依旧冰冷刺骨:“小姐在你眼皮子底下出了事,留你这废物有何用处?”

卫邙在府上一言一行皆是卫天授意,卫家从来不养毫无用处的人,上雪被派在卫清歌的身边时,卫天就交代过要保护卫清歌,哪怕她死都不能让卫清歌死,她哑着声为自己辩解:“小姐并未与我说她要那么做,否则我就是有再大的胆子都不敢……咳咳!”

被卫邙死死掐住了脖子,上雪想说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只猛烈的咳嗽着。

卫邙面色冰冷地看着她垂死挣扎,讽刺道:“可是小姐还是出了事,解释的再多都是无用。”

说完,卫邙突然笑了,看着上雪道:“以为你是个听话的,没想到叫我看走了眼。”

卫邙从袖口里拿出一把短刀,上雪忽然低声哭泣,倘若卫天的任务没有完成,卫邙便会前来要了那个人的命。

就在前不久的一个夜晚,上雪亲眼见到卫邙将这把刀子扔在了那个受命的侍女跟前,侍女颤颤捡起刀子,而后割腕自杀了。她以为这一天永远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可是没想到它却来得这样快。

上雪接过刀子,正欲割开手腕,又忽然跪着祈求:“求少爷再给上雪一次机会,上雪比用生命护小姐周全。”

卫邙俯视着上雪,眸子依然冰冷无情,他本就冷血,又是卫天长子,府上所有替卫天做事的人鲜少有人不怕他。

上雪受不住卫邙这样的目光,连连磕着头道:“若再有差池,上雪提头来见。小姐待上雪如同姐妹,请少爷相信上雪对小姐绝无二心。”

卫邙眯着眼看着上雪良久,似是在探她话中虚实。

半晌,卫邙默默走出了清心苑。

彼时月色清亮,卫邙抬头看了看圆满的月,忽地想起清歌七岁那年,要他背着去山顶看月亮。

那夜在山顶上,清歌轻轻靠着他的肩,说要跟他这个大哥一辈子在一起。

她说,这世上除了她娘亲,就只有他对她是真心的好。

原来属于他跟她的一辈子,竟然短的连回忆都这样少,竟然一晃而过,去了就再也追不回……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有了一丝难过。

夜深人静,月下无人,他终于能卸下伪装,好好舔舐心中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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