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田小叶与王晓峰没有一纸结婚证书,但他们却严然像一对真正的夫妻。
田小叶把俩人的小窝收拾得整齐干净,屋子布置得温馨浪漫。王晓峰也是个很勤快的男人,每天清晨上班前,他会把煮好的一只鸡蛋,一碗粥用锅闷在炉子上,然后叮嘱她要记得吃,晚上他会早早地回来做晚饭,他的手艺真不错,会做很多拿手的菜,其中烧啤酒鸭子最出色,也是她最爱吃的,她常常打趣他:上得厅堂,进得厨房。
她也带着他回了几次乡下的家里,她给父母介绍说他是她才交的男朋友。记得他第一次去她家时,面对那几间破败的砖瓦房和屋里零落的旧家具,他沉默了许久,离开时,掏出身上的一叠钱硬塞给了她的父母。
那以后,他每个月的工资会交一半给田小叶,叮嘱她存起来,以后把家里的老屋翻翻新。他还问她愿不愿意去学点手艺,比如理发什么的。她却告诉他,自己愿意在酒吧卖酒,这一行她很熟练,已经积累了不少的老顾客,挣的钱也很丰厚。他拗不过她,便随她的便了,只是嘱咐她在那些场合不能太冒失,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他把自己的书籍和吉他都搬来了小屋,闲暇时侯他常常给她讲故事,她最爱听他说《聊斋志异》,里面那狐鬼与书生的爱情故事常常让她感动得泪流满面,不自觉地她就把自己和王晓峰带入了故事里,王晓峰便是那憨厚可爱的书生,她就是那痴情的小狐狸。有时候他又盘腿坐在床上,拿起那把吉他,细长的指头拔动琴弦,弹唱一首首韵味十足的老情歌,磁性的嗓音透着无限的忧伤。她感觉他本身就是一首美妙的抒情曲,忍不住就抱住他的腰,将头紧紧地伏在他的背上,恨不得让自己融入他的身体里,与他盘根错结地长在一起,从此一刻钟也不要分离。
他工作很辛苦,常常会伏在桌上设计图纸,直到深更半夜,她便陪在一旁,有时侯为他煮一碗素面,有时候为他冲一杯热牛奶,他常常感激地拉着她手,满含深情地叮嘱她早些休息,不必这样陪着他熬夜。田小叶却又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外衣给他披上,夜太凉了,她担心他会感冒。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对王晓峰的感情越来越深,田小叶心里的想法也不再像初次和他在一起时那么单纯了。
那时她以为只要能够爱他,要不要婚姻都没有关系。但是随着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久,随着年龄的增加,她的心智逐渐地成熟了,有了一个成年女子的想法,她渴望独自拥有他,渴望与他生个孩子,渴望有一个他们真正的家。
这种想法一旦滋生,她便经常会有意无意地刺探他的口气,以前她很少会问他妻子的状况,虽然心里也有过好奇,但问出一句换来他的长久的沉默后,她就没有再问过了。可是现在,她却常常在欢乐过后会缠住他问,问他:是他的妻子好?还是她好?他究竟更爱谁一些。
他还是一贯的沉默,被问得急了的时候,他会点一支烟躲在阳台上去抽,脸上无比的阴郁。剩下她无助地在那里胡思乱想,她想他肯定会有朝一日抛下她,他告诉过她,他在这里只会待上几年时间,任务完成后便会离开。
她不能想像自己如果没有他会怎么样,有一点她是十分确定的,如果他离开了她,她活着便再没有什么意思了,她的世界因为有了他才变得精彩,他犹如一道电光,照亮了她的生活,将它变得五彩缤纷,如果命运一定要让她失去他,她宁愿将整个世界丢掉,那时候,她想自己可能会死掉的。
可是王晓峰和她在一起这么久了,却没有对她说过一句爱她的话。一想起这些,她便十分焦虑,她不明白他的心是怎么想的,自己到底在他心里有没有一席之地,有一天他会不会厌倦,会不会突然离开?虽说当初跟他的时候,他跟她说得很明白,他不能给她婚姻,那时她以为自己会很潇洒,以为婚姻不过一种形式,只要他们彼此爱着对方,就用不着拘泥那些形式,可是现在,她很想很想要婚姻,那样至少可以将他套住,可以让他留下来陪伴她一辈子,她非常非常想要他的一辈子。
越猜疑越心疼,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拥有他多久。渐渐地她习惯了像一只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难里,不去看不去想。她安慰自己道:跟他在一天是一天吧!他至少现在还陪伴着她,至少每天能看他迷人的笑颜,听他绘声绘色地讲故事,吃他做的可口的饭菜,夜晚可以抱着他入睡,闻他身上散发的皂角的香味,听他均匀的鼾声。那怕和他的日子如烟花般短暂,那也值了,现在的她只想如陨石一样尽情地燃烧自己,此生无悔。
可人也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侯,自己以为可以做个驼鸟,却不知心中潜藏的怨气会被某些事突然点燃,那天晚上,他们相偎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的手机响了,他抓起电话看了看,一声不响地去了另一个房间,然后反手关了房门,她悄悄地躲在门后将耳朵贴上去偷听,听到他声音十分轻柔地说“你自己注意身体,我不在你身边,没办法照顾你,咳得厉害一定要去医院看,千万不要硬抗着,…一定要去看医生,…唉,你看你咳得这么凶,我又不在身边…好,有空了我就回来…”她听出来了他是在和妻子说话,他的温柔的声音和关心的话语让她心里的醋瓶子一瞬间便打翻了,她默不作声地回来坐在沙发上等他出来。
王晓峰满脸忧郁地从房间里出来,坐在她旁边静静地看电视,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两个人现在都阴沉着脸,空气中一股火药的味道在悄悄地弥漫,她等着他说几句,她以为他会向她解释几句,他却根本没有那个意思。他的沉默让她心里万分焦虑,经于心里的怒火被点燃了,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立在他面前历声追问“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在玩弄我?”他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她继续冲他吼道“你吃着碗里的,占着锅里的!你就是个骗子”,她一边歇斯底里喊着”骗子…骗子”一边摔着茶几上的书报以及烟灰缸,他似乎有些惊恐,却依然沉默,好半天点燃了一根烟,在一旁狠狠地吸,看她发脾气,看她摔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