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茉嘴巴动了动，声音就像是蚊蝇。
纪斯川上上下下检查了付西瑶，见她没事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将目光落在周锦茉身上。
目光中满是戒备：“你来这里干什么？”
从前说着要拔掉氧气管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纪斯川并不知道他现在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抢到或者是小偷。
肃冷地让人心慌。
周锦茉肚子磕到了桌角，疼的说不出话，脸色发白浑身一阵一阵的冒着虚汗。
“纪斯川……我知道你一定不相信，但是我……我从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谁，我自始至终，除了你的爱，什么也没有奢望过。
纪斯川看见周锦茉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
“你……”
但是再傻，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她怀着别人的孩子，现在就要流产了，纪斯川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做出什么别的表情，但是心里的，那股熟悉的烦躁一旦聚集的深了，就会变成令人难以置信的哽咽。
“纪斯川……”周锦茉就像是一只搁浅的鱼，费力的呼吸着。
“算我求你，把孩子留下来，除了他，我什么也没有了……”
纪斯川轻手轻脚的调整着位置，慢慢把她抱了起来。
好轻。
从余霞镇回来那次，他就知道周锦茉很轻，明明个子比他矮了一头，可是却40斤还不到，轻飘飘的，仿佛怀里抱着的不是什么人而是一根羽毛。
“你别怕，我去叫一声。”
嘴上说着叫医生，其实已经把人抱到了主治医生门外。纪斯川很慌，在他为数不多的慌乱中，有很多次都是周锦茉带来的，他甚至可以狠狠地说一句。
“你这个女人怎么总是不知道要好好保护自己。”
但是他没有立场，因为这伤害，就是他自己造成的。
周锦茉的主治医师一看见这个样子就睁大了眼睛，“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她手忙脚乱地指示纪斯川把周锦茉放在了床上，几针下去周锦茉已经昏睡了过去。身下的的衣服上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主治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正色道：“纪先生，虽然有些事情我不应该问，但是我作为周锦茉的主治医师，第一要务就是保证她的生命安全。”
纪斯川点点头，他的西装上，因为刚刚包了周锦茉所以满是血迹，一样的触目惊心。
“刚才……”纪斯川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主治医师摇摇头，兴致缺缺。
“纪先生，我改告诉您的都告诉您了，同样的话我作为医生，也会告诉周锦茉周小姐。最后如何觉着我午饭干涉，但是在没有选择的时候强行流产，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虽然，以纪氏的家业，就算法律责任也吓不到人罢了。
纪斯川心里乱糟糟的，周锦茉情况稳定下来了，主治医生给周锦茉打了保胎针，最后说：“周小姐现在情况不好，在我这里观察几天，就先不回病房了，免得突发.情况无法顾忌。”
所谓“突发.情况”是怎么个情况，可就很难说了。
纪斯川很少露出这样一幅颓然的样子。
他神使鬼差回到了付西瑶的病房，床上，付西瑶睡得很安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床边的地毯上，一滩血阴恻恻的落在地上，浸在地毯里，是暗红的颜色。
付西瑶还是从前那副沉静的样子，但是她已经不一样了，她身上那些病变的组织已经不见了，唯一有变化的就是她的头发，从前她刚刚住院的时候头发只能勉强到肩膀，现在头发已经长到了胸口。
护工很尽责，把她的头发打理的很干净，散发着洗发水干净的清香。
“西瑶，”他淡淡的说，“你母亲又怀了一个男孩儿，这事情我和你说过吧？”
床上，付西瑶静静躺着，呼吸清浅。
“现在公司的压力很大，你父亲处心积虑要把我赶出去，好为你们一家谋一个未来。”他的手略过付西瑶柔顺的长发，“如果你知道，你会高兴吗？应该会的，因为你从以前开始最想要的就是家里能够和睦。”
但是这和睦从来都和付西瑶无关。
付西瑶是一个可怜的人，可怜在她爱上了自己的哥哥。
微风吹过窗帘，纪斯川的话语越来越模糊。
“我很后悔。”
音乐声渐渐响起，这是vip高级病房才有的殊荣，里面放的是付西瑶几年前很喜欢的歌。
这歌声里，纪斯川的记忆有些变动。
有人说过，歌声是可以记录记忆的。付西瑶是个长情的人，长情到一首歌可以听几年还不腻。这首歌常常伴随着每一个放学的晚上，纪斯川骑着自行车载着付西瑶，白衣少年和格子裙的少女走遍了大街小巷，没哟个路口都放着这首歌。
那时候，是用什么样一种愉快无忧无路的心情来听着这首歌呢？
明明是一首老掉牙的情歌，纪斯川向来最烦这种歌词。但是年复一年，听多了，似乎也没有这么厌恶了，听的再多一点，连讨厌的个都可以变得习惯。
而我们众所周知，习惯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恐怖到了什么程度呢？
恐怖道，一向喜欢凡事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人，竟然在日复一日的习惯总，已经习惯了家里又一个笨女人的感觉了。
就算他不喜欢她，就算她带来的是无尽的耻辱。
再严重一点。
就算她带来的，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有朝一日可能放在别人身上的原本属于付西瑶的宠爱和包容。
纪斯川沾了起来，轻轻在付西瑶额头上烙下一个吻。
“西瑶，我爱你。”
像是告诉别人，更像是在告诉自己，“那从此以后我欠你一条命，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少年对岸边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说，目光却落到了远方：“毕竟，你救了我，你知道我的，我最讨厌欠别人的恩情。”
“真的吗？”年幼的付西瑶揉着眼睛，眼中好像绽放了一万朵烟花，或者比这个还要绚丽。
纪斯川点点头，却有些心不在焉道：“对，我说的。”
付西岚站在门口，指尖扣着手心，毫无自觉地打破了宁静。
“斯川哥，刚刚医院的进口药到了，让你去签个字。”
纪斯川抬起眼睛，低低的“嗯”了一声。
周锦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主治医生吸了一管药刚准备给她注射，她就醒了过来。
“李医生……”
周锦茉眨眼，忽然想到了什么，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我的孩子！”她记得，昏过去的时候，感觉到了自己腿间有粘稠的液体留了出来。她昏迷的太快，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才到了病房的。
病房？
周锦茉看着自己周围陌生的一切，感觉自己脚底发软。
这里不是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医生是一个中年的女人，拿着针管的时候格外冷漠无情，目光犀利，让人有种被高中时期教导主任盯上的惊慌感觉。
“你的孩子还行，已经保住了，不过现在是危险期，你要是想留下这个孩子，可能需要卧床休养好一阵子。”
周锦茉松了一口气，但是主治医生却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周锦茉。”
周锦茉抬头，对上了那位医生姐姐的眼睛心里一跳。
“怎么？”
“你是顾元芳前辈的朋友，我就跟你多说几句。你如果还想保住自己的身体和孩子，就最好离医院远一点，这医院是纪氏的医院里面当然是以傅小姐优先，你的身份特殊，这里对你来说不是最好的休养场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