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成雪听完之后没有说话。
又或者说，整个过程她都显得格外的安静。
除了先前那两句问话，她几乎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傅成文见她不说话，顿了顿，又道：“我不知道这些话你会不会相信，但是这确实是最真实的情况。”
穆成雪看着他，已然能够从他的话语中推演出当年的场景。
同样骄傲的父女，斗气后各自都不愿意放下自尊主动修复关系，相较于倔强的女儿，父亲显然更加心软，于是暗中照拂女儿一家，在女儿生下外孙女后主动让人上门修复关系。
事实上这个时候，只要女儿稍微流露出一点点的妥协和亲近，这一场风波便能悄无声息的消弭，将事情回归到最开始的模样。
可惜，她没有。
于是，父亲只能从旁人的口中听到关于女儿的消息，关心则乱，进而被人蒙蔽，以至于后来的许多事情，都是错的。
穆成雪心中有些唏嘘，更多的是迷茫。
她不明白，既然外祖父他那么关心母亲，当初有为何极力阻拦母亲的婚事，甚至不惜和母亲断绝父女关系？难道单单指是因为外祖看出穆天华不是良人吗？
而母亲，为何执意要嫁给穆天华，难道她真的就有那么爱他吗？就算是这样，那为何后来外祖父已经原谅了她，主动与她修好，她却拒绝呢？
虽然明面上看着，两件事情都有它合理的解释存在，但是穆成雪却下意识的觉得，这中间定然另有隐情。
傅成文在等穆成雪说话，穆成雪又觉得无从说起，两人相顾无言，默默对望了好一会儿。
最终还是傅成文开口道：“你可知最近穆天华在忙什么？”
“不知。”穆成雪微微摇头。
重生后，她就和穆天华不亲近了，自然也不会注意到他在忙什么。
“那你可知你之前救的那两个杀手为何会被我追捕？”
“什么两个杀手？我不清楚啊。我就是上次多管闲事，觉得你们那么多人围攻一个女子不地道，从你手底下救下了她，她是杀手吗？我不知道呢。”穆成雪一副惊讶莫名，死不认账的模样。
事实上，她还真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傅成文追杀，她只隐约知道对方为了报仇杀了人，至于杀的是什么人，却是不知道的。
傅成文：“……”
呵，如果不是想通了一切，我真信了你的鬼。
傅成文轻呲一声：“好了，你少在那里装了，咱们第一次遇见，你说你脚伤着那会儿，敢说你车上没有藏人？”
“没有啊，就我自己。”穆成雪打死不认。
傅成文似想到了什么，皱眉道：“说来也怪，你当时怎地就敢那么大胆，把刺客往车上藏，你就不怕我没有通融，命人查车将你给查出来？”
“当然是我车上没人，才敢让你随便查的嘛。”
面对穆成雪死不认账的态度，傅成文倒也没有执意追究，他心知穆成雪还没有完全信任他。
所以岔开话题，傅成文道：“阎罗杀的是当今礼部侍郎，将人剁成了肉块，手段极其残忍。”
穆成雪闻言顿时吃惊不已：“这么狠？”
她的吃惊可不是作假的。
虽然她和阎罗的接触不多，但是也能够从有限的接触中看出他是个性格比较冷淡之辈，这样的人情绪一般不会有太大的起伏，又是什么样的仇怨，能让他对那礼部侍郎下此重手？
要知道，杀人很简单，这个世道，但凡会武功的，杀人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但是多数人杀人，除非有仇怨，都是一击毙命的，少数有仇的，可能手段会残忍些，比如将对方重伤，然后让晾着他，让他失血过多，在绝望之中体会死亡的窒息感。
像是将人剁成肉块的，简直闻所未闻，所以穆成雪的吃惊真的是半点都不掺假。
傅成文见穆成雪是真的吃惊，而不是故意装出来的，显然是真的不知道这事儿，心下也是松了口气。
若是穆成雪当真知道甚至参与了这事儿，他才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就是这么狠，所以妹妹，你若是没有与他们必须要纠缠在一块儿的理由，还是离他们远一些吧。他们是陨月楼的杀手，素来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你莫要被他们给带坏了。”傅成文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倒不是他想要干涉穆成雪的选择，而是阎罗着实太过危险，他不希望穆成雪与他有所牵扯，更不希望穆成雪因此而遇到危险。
穆成雪蹙了蹙眉。
她是真的不知道阎罗竟然是一个杀手，而且手段那么狠辣，她只知道阎罗是个知恩图报且有实力和势力的人，她想借助他的力量，所以才会去救他。
却不成想，事情的发展与她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若是一开始明知阎罗是个心狠手辣的杀手，她还会主动救对方，找上对方，要求合作吗？穆成雪在心中反问自己。
最终得到的不是肯定的不，而是否定的不知道。
因为本身她的重生归来便充满了戾气，她对王雨柔她们充满了恶意，她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才能让她们死得更痛苦，她这行为虽比不过碎尸之惨烈，但怎么说，也不是一个正常人所会想到的吧？
所以，她是个好人吗？她不是。
既然她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她又有什么资格在只知道结果却不知过程情况下去责怪阎罗？
没有人是天生恶毒的，坏的，就如她，若不是上一世饱受苦痛，她也不会对王雨柔她们心存恶意。
所以，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果存在的。
阎罗将人碎尸，定是有原因的。
当然，这个原因她现在还不知晓，傅成文或许也不知晓，所以他们谁也没有资格就站在制高点上批判他，说他是个坏人。
“我只能说，我不是陨月楼的人，也和陨月楼没有关系，之所以会救他们，也是因为意外。暂时来看，我和陨月楼是没有关系的。”最后，穆成雪开口道。
她潜在的意思是：至于往后会不会有关系，就要看情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