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灵羽说话的声音又冷又淡，看着沈知行的眼神更是染着寒霜，让沈知行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回她。
对于沈知行丢一具尸体在她面前，说这是要刺杀她的人，还是纪晓燕的贴身婢女，但是她的行为和纪晓燕无关，是她的个人行为，孟灵羽觉得这样的举动有点蠢。
甚至感觉沈知行这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纪晓燕的贴身婢女想杀她，可是却和纪晓燕没关系，可能吗？
纪晓燕和她才有矛盾，纪晓燕才恨她入骨，一个婢女如果没有主子的示意，她可能会自作主张的去做一件事情吗？
肯定是不会的！
因为做主子的，最讨厌的就是下人在大事上的自作主张。
杀人这种大事，尤其是杀一个郡主的这种大事，要说纪晓燕没有指使，也没有在碧池的面前授意过，碧池就跑来杀她了，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所以她自然是直接的把碧池的行为安在了纪晓燕的头上。
在孟灵羽的心里，想杀她的人肯定是纪晓燕，而碧池，不过是个忠心护主，最后死于非命的下人罢了。
“灵羽，你现在不冷静，等你冷静下来，我再跟你说这事儿。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会彻查到底，想杀你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沈知行开口道。
“哪怕那个人是纪晓燕？”孟灵羽冷笑着问。
“是的，哪怕那个人是纪晓燕。”沈知行沉声道。
孟灵羽盯着他好一会儿，最后淡淡的勾出了一抹笑弧。
她说：“是嘛？可是沈知行，沈大人，我不相信你呢。”
一句‘我不相信你’犹如重拳，狠狠的砸在了沈知行的心口，让他的面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
“沈大人，我还是那句话，劳烦你带着你带过来的尸体走开，我现在没有心思管这些。”
“还有，转告纪晓燕，她想要我的命，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最好不要让我抓到她的痛脚，否则，我一定趁她病，要她命！”
孟灵羽话语中的冰冷和狠厉让沈知行心中轻颤，意识到了她的认真，和跟纪晓燕不死不休的坚决态度。
他虽然对纪晓燕没有什么私情，但是对周木的托付，却是无法拒绝，所以当他意识到孟灵羽和纪晓燕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田地时，忽然有些头疼。
一个是他不知不觉已经放在了心上，喜欢着的人。
一个是他舍命相护的兄弟临终托付，让他照顾的人。
这两者变成对立的时候，沈知行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是他极少，极为难得的感受到无力的时候。
“灵羽……”好一会儿，沈知行才无力的开口。
“沈大人，你逾越了，你我之间，并无瓜葛，不适合如此亲昵的称呼，我的闺名，也不是你能叫的。沈大人可以称呼我为郡主，或者孟小姐。”孟灵羽冷淡的开口。
沈知行感觉自己的心已经痛到麻痹了。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疏远，冷言冷语，原来也可以这么伤人，比刀剑的锋利，更加伤人。
一个是直来直去的，伤身。
一个是隐晦其中的，伤心。
“你这段时间，还好嘛？”末了，沈知行只能略过称呼，对着孟灵羽道。
“多谢沈大人关心，托你的福，一切安好，好得不能再好了。”孟灵羽说。
实话实说，在这山上，除了背了个在土匪窝的名，她过得自在又逍遥。
这里没有人知道她被毁过婚，不会有人笑话她。
这里没有沈知行的存在，不会让她肝肠寸断。
这里还有个钱虎，能够带她上山下水各种玩闹，让她感觉她好像重新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所以，有什么不好？
至少比刚被悔婚的那几日，好得不能再好了。
“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吗？”沈知行的呼吸急促了瞬间，胸口不住的起伏，最后轻声问。
孟灵羽有些惊讶的看他：“不这样同沈大人说话，我要如何同沈大人说话？”
沈大人，又是沈大人！
明明是平日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称呼了，可是在此刻，却是让他处处都不喜，都厌恶。
孟灵羽能够感受得到他的怒气和抑郁，那种恨不得吃了她的目光没有让她害怕，反倒让她心生愉悦。
生气好啊，生气多好啊！
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承受伤害？
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承受难堪？
也是时候让沈知行他自己品尝一下，那些负面情绪的摧残了！
“沈大人，如果你没别的事，麻烦你带着尸体走吧。这已经是我第三遍说这话了，我不希望再有下一遍。”孟灵羽说。
沈知行看着她冷淡的眉眼，看着她原来看他时充满了星光的双眸，此时已经没有了他的踪影，心里忽然就乱了。
他想说点什么，却又无从说起，最终只能默默的提起碧池的尸体，略带狼狈的离开。
背对着孟灵羽，沈知行忽然问：“他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虽然沈知行没有说是谁，但是孟灵羽知道，他说的是钱虎。
孟灵羽淡淡道：“是的，他对我很重要。除了我的家人和至交之外，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沈知行唇瓣轻动，那句‘那我呢’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这种时候，问这句话，无异于自取其辱。
沈知行忽然有些慌。
他感觉他生活离的一切都已经失去了控制。
从他为了纪晓燕悔婚的那天开始，所有的一切，就都乱了套了。
他以为，他对孟灵羽就算有感情，但也不会深到无法割舍，也没有深到能够让他放弃对恩人嘱托的程度。
所以他虽然遗憾，但还是悔婚了。
他觉得，一场婚姻，换一条人命，还是救命恩人嘱托他照顾的人的性命，是值得的。
但如今，他忽然有那么点后悔了。
他感觉，他好像弄丢了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要不然，他的心怎么会那么难受呢？
沈知行走了，沉默离开的脚步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孟灵羽听到了，却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曾经只差一线就成为夫妻的两人，终究背对背分离，渐行渐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