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明苦笑不已,就连这个小小的请求也完不成。
当然,他不怪陆凡,这是他咎由自取。
“当初我喜欢过你妈,如果不喜欢,又怎么可能有你,唯一的错,就是我不应该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如果不知道,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一支烟抽完,陆天明又点上了另一支。
“我真的不明白,要想陆家变得强大,她很容易就能做到,为什么就是不愿帮我,我是他丈夫,连自己丈夫都不愿意帮,这算夫妻吗?”
陆天明眼中闪过了泪光,表情变得怪异。
“所以我开始有恨,我疏远她,但因为有了你,她从不和我计较,我在外边找了其他女人,她很早就知道,同样没有吵闹。”
猛吸了一口,陆天明咳嗽了起来,咳出了血渍。
“我隐瞒了所知道的是,因为这件事,我颓废过一段时间,你爷爷奶奶,以及陆家其他人,都迁怒到了你母亲身上,我没有站出来解释。”
“可是她,依然在承受,最后郁郁寡欢而死。呵呵,因为对她的恨,我不喜欢你,哪怕你是我亲生儿子,有了陆阳,我更喜欢他。”
“到了后来,或许是岁数大了,我开始想明白一些事,即使我恨她,也不该恨自己的亲儿子,我找过你,没有任何信息。”
“当知道你出现了,并且在海城,还结了婚,我曾想过来看看,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见我,我也没有那个勇气。”
杵掉了熄灭的烟头,陆天明脸上的苦涩更重,“一切都是我的自私自利造成的,我不怪你,真的。”
“你真没想明白?”
陆凡递过了一支烟。
这话让陆天明脸上有了诧异。
“她为什么甘愿受委屈,也不计较,你想过原因吗?你又想过,她为什么不愿意帮你吗?”
陆凡摇着头,“一方面是因为她的确够傻,爱上了一个不值得爱的男人,另一方面,是不希望你去涉足你无法掌控的环境,可是你,呵呵,你竟然记恨她不帮你。”
“这……”
陆天明浑身僵直,如同一道雷电劈在了身上。
“当一个人有了恨意,又在固执的前提下,未必能将很多浅显的道理想明白,你这辈子真的活出了自我了吗?”
说完,陆凡站起来,直接走出了门。
虽然搞垮了陆家也不足以让心中的恨意消退,但陆凡还没有极端到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
陆天明能想通也好,不能想通也罢,如今已经没有了意义。
“等等。”
看着陆凡的背影,陆天明也跟着站了起来,“他已经废了,毕竟是你亲弟弟,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陆凡昂头,长呼了一口气。
想起整件事,他心里充斥着苦涩,这原本是父辈的一些恩恩怨怨,强加到了他们这一代。
那天为什么要废掉陆阳的腿,其实在那时候陆凡就没有想过杀他。
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否则和畜生又有什么分别。
“好自为之吧。”
“谢谢。”
离开时,陆凡的心依然很沉重。
陆家倒下,其余几家会不会赶尽杀绝,那就不是他所关心的事了。
做了这些事,算是给了母亲一个交代,也给了自己一个交代。
房间里,陆天明连抽了两支烟。
走到了窗户边上,看着远处霓虹灯,过去的辉煌从这一刻开始,将不会再有。
拿出了电话,拨打了出去。
“老陆,你在哪儿?”电话通了,就传来了妻子着急的声音。
陆天明笑道,“没事,心情不太好,吹吹风,小阳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老陆,他真的会做得这么绝吗,能不能求求他,放小阳一马,过去的事不应该由小阳来承担,我……”
“好了!”
打断了妻子,陆天明道,“放心,他没那么极端,映雪,答应我,安抚好小阳的情绪,不要学他爸,一切只是过眼云烟,毫无意义。”
说完,挂断了电话,顺手将手机扔在了旁边。
点上了烟,猛烈的抽着,让尼古丁尽情的侵蚀着肺部,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一丝心中的愧疚。
“对不起,我到现在才明白你的用意,是我错了,对不起……原本我们应该有一个很好的家族,是我亲手葬送了一切。”
抽完了烟,陆天明纵身一跃,跳下了窗户。
楼下,陆凡刚走出门。
轰的一声,旁边不远处的一辆车被重物砸中,报警器连续不断的彻响。
看着车上的人,他僵在了原地,闭上了眼睛。
那是他的亲生父亲要说心里没有一点的触动,那是假的。
仇,恨,怨,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
“有人跳楼了,快报警。”
“怎么回事,是谁这么想不开。”
“好像……好像陆氏集团的董事长。”
“不会吧!”
“快报警。”
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清风吹拂,带来了一股凉意。
陆凡站在雨中,一直站着,静静的看着周围不断聚集的人,看着警察的到来,救护车的到来,然后离去。
仿佛,他就是雨中的一滴尘埃。
“爸……”
人不是他杀的,却因他而死。
照理说他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却没有那种感觉,心里只有惆怅。
当然,他知道陆天明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选择。
当想明白了很多事之后,也许活着更是一种痛苦,死亡反倒是一种解脱,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站在原地,陆凡鼻头发酸,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最少在这一刻,他叫了一声久违的爸。
电话的响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怎么了?”
“下雨了,你在哪儿?”
“没事,吹吹风,一会儿就回来,饿了吗,饿了我给你带吃的。”
“不饿,只是有点担心你。”
“待会儿见。”
挂断了电话,陆凡摸出了烟,发现烟已经被雨水浸湿。
此刻的他,内心只有孤寂。
不远处,姚依舞安静的看着,鼓足了勇气才走过来,将雨伞撑着。
侧头看着她,陆凡道,“你怎么来了。”
“想哭,就哭出来了吧。”
陆凡轻轻摇头,“我是回来复仇的,我不会哭。”
说完,陆凡走了,就这么漫步在雨中。
看着那萧索的背影,姚依舞欲言又止。
“算了,让他去吧,谁是对,谁又是错呢,这原本就没有界线,雨下大了,咱们回家吧,免得爸妈担心。”姚航出现在了身边。
“哥,看着他难受,我也难受。”
姚航搂住了妹妹的肩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