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记掌刀来得又疾又快,也是那少女出得精准,直冲那贼人脖颈要害处而去。
那贼人正弯腰下去捡东西,眼睛看不到,哪里来得及反应,结结实实吃了这一记。只一声闷哼,眼前一黑,硕大一个身躯就软绵绵地倒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那少女动作毫不拖泥带水,脚尖一勾,利落地从贼人胸前勾起那把哨子,反手抽出他背上的尖刀,轻盈地像一只雀儿,一跃而回,好奇地打量起手上这枚哨子来。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众贼人这才发觉头领被袭,其中一个吵叫起来,众人便朝少女二人这里一拥而上。口中气急败坏叫着:
“小姑娘存心找死,快把手中东西放下!”
少女不慌不忙将老者扶起来,笑盈盈地朝他炫耀着手里的哨子,道:“这东西你会不会玩?”
老者还未回答,几个贼人的刀棍早已杀到,那少女一蹙眉,侧身闪过。使起刀法,与众人斗将起来。
她刀法轻盈,步法迅疾。面对众人的围攻,这里一刺,那里一格,虽是身形未丰,却颇有凌厉的攻势。但毕竟少女力弱,手中那柄大刀也衬得她的身子愈发娇小。
她渐渐觉得手中兵器沉重,力有不逮,于是闪过身子,效法方才那贼人头子,将手中哨子塞进嘴里吹了一声。
那些狼妖果然如先前一般,又复号叫躁动起来,然而闹了一阵,却仍停在原地,无一只响应号令上前来。
她看着这些狼妖的动作,叫道:“这群傻狗儿!真是笨得可以,别只是呆着,快上来帮我呀。”
正无计可施之时,忽听见不远处树丛里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飘到耳畔:“姑娘,你只需连吹三声。便可出言催动狼妖御敌。”
少女听见这声音,忙按吩咐吹了三声哨子。果然那些狼妖止住嚎叫,一跃而起,越过众人包围,来到她身边。
少女见状,大喜过望,伸手一指前方:“好狗狗,真听话,快去给我咬那些坏人。”
几只狼妖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亮出獠牙,飞驰向那些贼人而去,与他们咬在一团。
众贼人虽有刀棍护身,但是这些狼妖凶性毕露,发狂似地见人就撕咬,不一会便将两人扑咬在地,伏在地上生死不知。
那少女在一旁咯咯笑着,连连叫好不止。
余下的人一见这阵势,知道不敌,吓得丢盔弃甲,拔腿便跑。那一群狼妖也你追我赶,咆哮而去,不一会儿便都消失在密林深处。
林间一时清净下来,少女转身面向树丛。看到一个身材英挺的中年道士,面白无须,气质清逸,携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现身出来,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正是张若虚和林封二人。
她刚想要发话,却看见道士眼神猛然移向她背后,脸上的神情陡然转惊,失声叫道:“小心!”说着手里一道无形飞光发出,径直激射向她身后。
原来一个贼人被扑倒在地,受了重伤却一时未死,看到少女背对他,便发起狠来,猛掷出手里的短刃,打算暗算少女一道。
幸亏张若虚及时出手,将剑光射出,击偏了对方的飞刃。
那飞刃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少女急忙上前一脚踢开,抡起手上的刀,用刀背把这贼人重击一记,再看时,业已昏死。
少女对张若虚拍手赞道:“你这暗器好厉害,我还从未见过。方才出声指点的也是你吧?承蒙你两次救我,多谢了。”
张若虚一拱手道:“此间是太岳山下,属于我们太一派的地盘,若是让你们在我等眼皮子底下受伤,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占此灵地?”
那少女道:“太一派?倒是没听说过贵派大名呢,不过你的功夫倒是好得很。”
老者唉声叹气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对少女道:“清儿,这是山上修行的仙长,你不得无礼。”
张若虚洒然一笑道:“在下张若虚,忝居太一派监察长老,因受了点伤,不能早点出手救二位脱险,实在惭愧。”说着又给两人介绍了身边的林封。
林封恭敬地给二人行了一礼,忍不住瞥了一眼这个少女,却发现对方也正在好奇地打量他。
她生得肤质白皙,皓齿朱唇,相貌极为清秀,眉宇间带一丝英气,明眸善睐。穿着一身青色短衣,腰束靛绦,站在那里有一种动静皆宜的气质。
林封被她一双眸子一睬,脸一红,慌忙收回视线。
双方叙礼罢,便知道了那老者叫徐闲云,是那少女徐清的亲生爷爷。因她父母早逝,徐闲云又年事已高,无力从事生产,只凭着早年在茅山上学的看风水面相的本事,做点生计,带着徐清到处游走,四海为家。
那老者徐闲云絮絮叨叨,东扯一句,西拉一通,想起哪出挑起话头,便说个没完。说到自己当年在茅山学道的经历时,竟然煞有介事地吹嘘起来,说什么得了茅山正宗道统,苦练几十年,习得一身本事。下到小事的吉凶,上到天下的运势,无不能演绎推测个大概。
直听得林封这未涉人事的清白少年,起初还不时点头,后来都不能置信起来。
张若虚涵养极好,也不打断他,一直饶有兴致,耐心听他说话。
倒是孙女徐清听了这老生常谈,不耐烦地一摆手道:“爷爷,我看你是魔怔了,你每天都算上几回,除了碰过几次运,哪有应验过?最近更是发了疯一样硬要拉我跑来这西秦,非说什么撞运,这下可好,反撞了霉运。要不是这二位相救,我俩可就要将小命搭在这儿了。”
徐闲云接口道:“福兮祸所附,祸兮福所依,天机虽好测,却不好说,你又懂得什么?昨天我不是跟你占了一卦说,这太岳山下一魔星现世,又有一股先天清气围绕其左右不离,主一吉一凶。今日碰上这一桩事,不正应了此占?”
张若虚听他二人斗嘴,丝毫不以为意,而是说:“我看清儿姑娘资质根骨当属上乘,是个修仙的好苗子。但只学了几手行走江湖的拳脚功夫,不免可惜。”
言下之意,便是在叹惜这姑娘资质超群,只是跟着徐闲云并没学到什么真本事。
徐清像是被他一番话戳中了心事,低下头若有所思。
徐闲云又道:“张长老且住,先莫谈我孙女。你二人莫不是不信,在质疑我小老儿?那不说闲话,来来来,让我来用麻衣相法,给你俩看看面相,说上两句谶词,便知我茅山道统的厉害。”
说着不等回答,先拉过张若虚,像模像样地端详起他的面容来。
张若虚哭笑不得,只得任由他摇头晃脑,胡闹一番。
徐闲云看罢,一捻白花花的胡须,口中娓娓道来:“嗯……天庭饱满,处火位正中,红光大盛,张长老此前定是一路平步青云;山根挺立,生具绝顶仙资;眉弓高,颧骨宽大,所行多为刑克杀伐之事;至于你的眼睛长而细,眼角生痣,命犯桃花,那么一定得很多美貌女子喜欢……”
张若虚一抿嘴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老先生莫要只挑些好听的讲,何不看看张某命格有何缺陷?”
徐闲云抬眼看他一眼,叹一口气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缺陷嘛,老朽自然也是看得出的。既是仙长要求,老朽便直言得罪了。”
他接着道:“方才看到仙长的下眼皮泪堂内敛,中生斜纹,看起来颇有拘束。依我看来,若是你有子女的话,恐怕与其缘分不好。”
那张若虚听了,如晴空中炸响个惊雷一般,猛一抬头,目光如电,紧盯着他道:“老先生看出什么?烦请细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