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城大街一匹骏马奔驰而过。
到达江陵郡府门前,策马之人猛拉缰绳,马儿前蹄腾空,嘶鸣长啸。
黑衣女子不待坐骑站稳,便跃下马来。
府内几名小厮快步迎出。
“小姐。”
女子行走如风,转瞬便从大门行至内院。“我哥呢?”
小厮快步跟进,恭恭敬敬回话。“郡主在寝殿。”
女子止步,侧目冷视。
小厮畏缩低头。
“哼。”女子冷哼一声,拂袖走向自己的住处。
小厮不敢跟上,维持着原来的动作,直到人影远去,才敢动手擦去额上的汗珠。
淋浴净身,洗去风尘。
水中女子肌若凝脂,只是身上多处粉色伤疤,毁了那身如玉的洁白。
褪去肃冷的黑衣,素来面无表情的容颜淡去了那份冰冷,水汽氤氲了眼中的锐利,现出一份娇柔。
水波漾动,女子起身。
侍女为她擦拭水迹。
“拿红衣来。”女子没有起伏的声调冰冷如丝。
火红的艳彩遮住白玉般的身躯,长发垂落,回眸间,娇媚乍泄。
……
红衣似火,绫纱缥缈。
轻薄的衣飘扬,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段。
她毫不避讳的在宅院间穿梭,却无人敢抬头窥视她近乎裸呈的美丽。
转过长廊,前方便是一郡之主的寝殿。
女子脚步未有停顿,水眸淡淡扫过想要开口通报的侍卫,侍卫立刻噤若寒蝉。
步入殿室,绕过屏风,穿过层层纱帐。
内殿中女人的嬉笑声越来越清晰。
女子眼神一厉,一股肃然杀气环绕周身。
玉臂撩起鸾帐,清冷的眸子掠过一张张惊惶失措的脸。
女人们被她那一身骇然杀气吓的魂飞魄散,无助的攀向中间的男人。
宽敞的软帐内,床榻凌乱,飘散开一股****的味道。
被女人包围的男人侧支身体,慵懒的舒展着身躯,衣带松松垮垮束着墨绿的锦袍,前襟半敞至腰,露出强健的胸肌。
墨黑的长发恣意散落,男人含着一抹浪荡的浅笑,一边挑弄身边的女人,一边说:“你回来了。”
红衣女子垂首,敛去杀气,轻道:“是的。任务,已完成。”清冷的声音有一瞬的断裂。那是……紧张!
男人闻言,脸庞微转,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个遍。放肆的目光悄然浮上几分有趣。“你们下去吧。”
女人们连忙整理各自的衣衫,低着头跑出鸾帐。
偌大的寝殿,只剩两人。
男人支身而坐,一手搭在曲立的膝上。“过来。”
低沉而轻慢的声音犹如一道魔咒钻进心底。女子心中一颤,依言跪到他身边。
她低着头,长长的发早已盘起,只余几缕贴在颊边。
男人看了她一会儿,轻轻一笑。
墨绿轻动,火色坠落。
女子有些轻喘,定定的看着上方的男人。
只一瞬间,男人便将她困于身下,轻佻的掬起她胸前的衣带置于唇间。“穿这样子,是为方便我宠你吗?”
轻纱如血,薄如云雾。
在如此亲近的距离下,雪白的躯体尽显无遗。
女子没有否认,清冷的面孔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她自己明白,此刻,她的心跳有多快。
男人温柔的笑着,低身吻她,轻轻拉开手中的衣带。
失去胸前的束缚,衣襟向两边散开,饱满的线条暴露在空气中。
女子微闭眼,极力平复紊乱的呼吸。不能泄露太多情绪……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渴望……
男性手指的粗茧折磨着细嫩的皮肤,薄如蝉翼的布料不足以抵挡大掌的侵入。
女子朱唇微启,困难的轻喘,手紧紧揪住床铺。
男人的手缓缓向下移动,挑起碍事的裙摆,直接覆住娇柔的部位。
女子嘤咛出声,很快咬住下唇隐忍那磨人的感觉。
男人偷看她的表情,宠溺的笑笑。“舒服就喊出来好了。”
眉心一紧,女子别开脸。难以言喻的痛楚摄获她的心。他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他却不懂,女人的娇吟只愿献给深爱之人……
他甚至没有耐心为她褪去衣物……女人想象着自己此刻的丑态,悲哀的扯动嘴角。
尚未温暖的身体体会噬心的颤动……重回冰冷……
真没用……这么快就结束了……女子暗自嘲讽着自己,坐起身,将衣服整理好。她跟刚才的那些女人有什么不同?她甚至……还不如她们……
她们可以顺理成章的在他身下承欢,而她……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幻想自己曾得到过他……
女子站在帐外,已恢复平素的冰冷。“谢谢。”
男人笑,笑容爽朗豪迈。“丫头,跟哥哥还这么客气。”
女子脸色一变。那两个字深深扯痛她的心!
“我回去了。”转身,离去。
望着那抹色彩艳丽却冷然若冰的身影,男人将手指移到鼻间,轻闻,闭眸,笑着,轻舔。
她从三岁时便知道,她不是他妹妹。
爹愤恨的掐着她的脖子,说她是野种。那晚,娘上吊自杀。第二天,爹也随娘去了。
爹娘的去世纵然伤心,但她的心里却有着小小喜悦。
齐笑,她的哥哥,跟她没有血缘关系。
娘是爹的续弦,而哥哥的娘亲早就过世了。
所以,她和齐笑,不是兄妹。
这是一个秘密,一个只有她知道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爹是江陵郡主,他去世第二天圣旨到,册封九岁的哥哥为新任郡主。
齐家大乱。
爹一共有五个儿子,最大的十九,已成家。大家对年纪最小的弟弟接任父亲的位置非常不满,背地里策划着除掉他。
她记得,哥哥搂着她,坐在晋城最高的塔楼上。“若儿,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不止江陵……将来,整个苍云天朝都是我的。”
“那若儿也是属于你的喽?”她天真的问,手心微湿。
哥哥低头看着她。“当然,若儿也是我的。”
她无法忘记那个夜晚。她依偎在哥哥怀里,听他描绘秀丽山河,听他诉说誓夺江山的雄心壮志。那一刻她便明白,这个人心里装着万里江山,独独容不下爱。
而她,爱他。
深深爱着这个拥有阳光般笑容的哥哥。
她独自离家。
哥哥送她,没有说话,只是笑看着她。
她知道,他不会有事,那些人根本斗不过他。
离家十年,回到江陵,齐家人只剩他和她。
他对她十年的经历不闻不问,见面的第一句便是——
“雪岭双刀,杀得了吗?”
这是考验。
他在衡量她的价值,只有有价值的人才能留在他身边。
她顺利完成任务,他的眼中闪着赞许。
一切,在此扭曲。
她平静的提出条件,看到他的目光逐渐冰冷。
或许,她是希望他拒绝的。如果他肯拒绝,至少证明她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然而,没有……他若无其事的许了。
从今以后,她每替他完成一件任务,便可换来一次怜爱。变相的,冰冷的,没有实际意义的欢爱……
他姬妾成群,日夜美人在怀。
她千山万里,舍命相拼,只求一刻温存。
那一次,她任务失败,受伤回来,他连看一眼都嫌多余。她知道,自从她提出条件的一刻,他们便成利用关系。
以物易物,只是单纯的交换。
所以,他不会怜惜。
而当她完成任务回来,哪怕满身鲜血,他都不会介意,用温柔的动作抱住她,给听话的孩子奖励。
她不知道,如果当初自己没有提出如此荒谬的条件,他们之间会不会走到这一步……是她打破了兄妹间的禁忌,理应承担这后果。
层层暖帐内的情潮荡漾终究只是一则梦……可遇而不可及的梦……
“小姐,郡主请你去议事厅。”
白布裹胸,黑衣层叠,长发高束。
昨日那艳若桃花的女子腰别短刃,一身的肃冷凝重。
齐若,江陵郡主的妹妹,同时也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冷面修罗”。
系紧腰带,她面无表情的走出闺房。
身后的侍女在她走后,各自松了一口气。
他们都奇怪,好脾气的郡主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妹妹?从她十三岁回来,府里的内务便交由她打理,但凡下人犯了一丁点儿错,便要严惩。郡主的姬妾平日嚣张跋扈,可听说齐若回府,便老老实实呆在院里不敢出来。
因为传说,那些离府的姬妾,都被她暗中杀掉了……
齐若知道府里的人都怕她,更知道他们私底如何议论她。那又如何?她是齐家小姐,他们的主子,她要他们生便生,要他们死便活不了。
这世上,她无法掌握的唯有齐笑。
齐若在议事厅外站定。
堂内,金制华椅上端坐着一名男子。
乌亮的发一丝不苟的束起,头戴赤金发冠,身着滚金边黑袍,浓眉炯目,威风凛凛,一身逼人的霸气,犹如天生的王者。
见到来人,齐笑扬起唇角。
瞬间,爽朗豪迈的笑容化解了咄咄逼人的气魄,整个人看起来亲和无比。
终此一生,她都无法逃开这笑容……齐若淡敛眸,走了进去。
“有件事很棘手,需立刻办。”
不需开场白,他们之间的对话一向简单明了。
“是。”
齐笑递给她一个信封。“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