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你和我一起去。”
向晚擦了擦嘴，看向倚在门口的龙泉，扯出一个虚弱的笑意，“我哪儿也不去，我就留在这里。”
原来他不是来劝她回Z市的，不是来娶她的，从一开始他就是想要她陪他出国。
多可笑，她以为她一直在他的世界里，即使相隔大半个中国，即使相隔了几百个****夜夜而不相见，可是她以为他就在她身边，只要还在中国的这块土地上，她和他即使是天涯也是咫尺。
“对不起。”向晚将他关在卫生间的门外。
她坐在马桶盖上，忽然之间有些恍惚，她想，向晚，原来你是这样纠结的一个人。
明明知道和他之间是不可能的，她以为她在尽她所能地推开那个俊美沁贵的孩子，可是原来在内心的一角还潜伏着一只无比巨大的怪兽，稍加撩拨，便会将她整个人吞没。
她对着镜子轻轻笑了起来，可是却发现那笑容是多么的难看。
她心里难受，不是因为他即将要出国，而是因为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她远没有自己内心想的那样淡漠。
渴望着那个人，却又鼓不起勇气去触摸。
她想起心理学里有一种说法，她这是一种“双避式”还是“双趋式”的心理？
她有些乱了。
乱七八糟乱作一团。
世界并没有末日，可是他们之间末日的选择却忽然降临。
她想，向晚，如果选择和他一起去，那就是接受了这孩子的感情，如果选择不去，那就是彻底地放弃了这段感情了啊！
那，将是一个惊心的句号。
不是没想过这种选择将会有发生的一天，可是她想，那一天应该是他碰上了另一个娇美的女人，又或者是她心甘情愿地主动斩断。
那一天，应该还要过好久好久才会到来才对啊！
他才十八岁啊，他还有那么多的选择，怎么可以这样突兀暗示她。
跟我走，不跟我走。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他的声音隔着精致的木门传来，“向晚，你怎么了？”
向晚小声地轻咳，然后微微扬着略带痛苦的声音，“我好像吃坏肚子了。”
“要不要看医生？”
“不要啦，你让我在里面呆一会儿就好了，你下去吧！帮着晓月看店子，我好了就下来。”
“哦。”
他渐远的脚步声慢慢消失不见。
向晚用冷水洗了个脸，幽深而绵长地呼出口气。
其实，心里根本不需要挣扎的不是吗？她明明知道自己最终的选择将是怎样，又何必左右为难？
只是，有时候，人类总以为自己还可以有别的选择。
她眨眨眼，对着镜子笑了笑。
走出卫生间，她收拾了桌上的碗筷，腹中传来阵阵饥饿感，可是偏偏不想进食，她喝了点果汁，然后在放着零食的柜子里翻出一袋饼干。
一口一口地吃完，直到胸口堵得慌。
刚走到楼下就听见男人争执的声音：“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买不起就不要买，何必出来丢人现眼？”是他冷笑的声音。
向晚忙跑下来，只见龙泉正跟四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大眼瞪小眼地对峙着，看过太多次斗殴场景的向晚丝毫也不怀疑下一秒这两个男人就有动手的可能。
将龙泉拉到一边，向晚笑着道歉：“先生，我是这里的店主，十分抱歉。”
那男人拉着向晚说：“呐，你是店主是吧，你来评评理，我问这郁金香怎么卖，他说二十块一枝，我说太贵了能不能少点，他就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说实话，几十几百块钱算个什么，可有这样做生意的吗？”
向晚连声抱歉：“确实是我们的过错，先生，您先不要生气，您想要几枝郁金香，我免费送给您，以表歉意。”
男人这才消了些气，“八枝吧！”
向晚忙抽出浸在水中的花朵，迅速地插好，“先生，实在是抱歉，今天让您委屈。”
“是吗，做生意嘛，不就是个讨价还价和气生财？你这样才像是做生意的样子嘛！”
向晚亲自将人送出店外。
回头见龙泉的脸色阴沉至极，她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又给他倒了杯水，“我们龙少今天受气了，我给你赔个不是，不要怄气了好不好？”
龙泉气呼呼地说：“看我找人灭了他。”
向晚一惊，知道这孩子要是冲动起来没什么事是不敢的，何况是他家的老本行，当下忙给他捶背讨好，“泉啊，我说了你不要恼，如果真的是刚刚那个大叔说的那样，这件事就确实错在你了，也是我不对，让你堂堂龙少帮我招呼客人。”
龙泉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以为我愿意？”
“是是是，是我面子大，是龙少爷宠着我。”向晚笑颜如花，“晓月呢？”
“她出去送花了。”他越想越觉得可气，“刚刚那人说，如果买六枝可不可以八十块，你一说要送他，他就变成要八支了，太可耻了。”
向晚莞尔，“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你都下来了，我懒得和那种人废话。”
向晚微微一笑，走到花台前插着花。
是啊，这孩子，终究更适合做童话里的人物啊！
他可以是骑士，可以是王子。
可是现实生活中不需要斩龙的骑士，不需要骑马的王子。
也没有公主在高高的城堡里等着他来营救。
她，甚至不觉得自己是个公主。
从第二天起就稀稀落落地下着雨，连带地，花店的生意也冷清多了，晓月吵着三个人刚好可以斗地主，龙泉表示没意见，向晚摊摊手，“抱歉，我不会。”
晓月看火星人一般瞪着她，“21世纪居然还有不会斗地主的人？你知道你这放在文化大革命叫什么吗？那是叛国。”
向晚苦笑着，“没那么严重吧，只是不会打扑克而已。”
晓月一本正经地说：“你是不斗地主。”
向晚说：“你这是偷换概念。”
晓月拍了拍龙泉的肩膀，“兄弟，帮忙说句话。”
向晚就看了眼龙泉，龙泉耸耸肩，“这女人智商有限，不会玩也很正常。”
向晚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这……”孩子。
见龙泉反瞪向自己，向晚低声抱怨：“没大没小的。”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来，向晚翻开手机盖，微微侧耳去听电话，“嗯……哦……好……那我就到。”
向晚挂掉手机，松了口气，现在的她实在不知道怎样面对龙泉，不仅是现在，以前，以后，也许都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她晃了晃手机，弯起唇角，“哈，本小姐有约了，你们两个拖板车吧！”
说着就上楼换了件针织的长衫，提了手袋，下楼的时候龙泉歪在楼梯口，“你哪儿去？”
“同学聚会。”
“我也要去。”
向晚奇怪地看了眼龙泉，“我同学聚会你去干吗啊？”
龙泉拉着她的手臂，“我不管，我一人在店里闷得慌。”
“晓月不是人？”
“不是。”
“喂——”一旁晓月抗议，“我人还在这儿呢！”
向晚又问：“晓月不是人是什么？”
龙泉瞪她一眼，“反正我要和你一起去，要不你也不许去。”
向晚被缠得没法，“好好好，我带你去好吧！”
一旁的晓月插嘴：“我也要去。”
向晚正欲说话，龙泉已经急着反驳：“你去谁看店啊？”
晓月不满地蹭到电脑旁边，“万恶的资本主义，我一定要斗垮地主。”说着恨恨地打开QQ游戏。
向晚说：“你到楼上去拿把伞。”
龙泉说：“你手上不是有一把吗？”
“这把伞太小了，我们两人不够。”
“怎么不够，给我，我来打。”
那是把粉红格子蕾丝花边的公主伞，像这样不大不小的雨天，能遮一个人都十分吃力，更何况还有身材高大的龙泉，向晓不忍心地看了看龙泉露在雨伞外的大半个身子，“我说，有你这么懒的吗？”
龙泉一手搂住她的肩膀，不大耐烦地说：“又没淋着你，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向晚用食指戳了戳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拿开啦，你这样我怎么好走路？”
龙泉一个用力，向晚更觉得上半身不能动弹，半边脸几乎贴在他的胸口，他胸口的衣服湿答答的，和着雨声的心跳声，很潮湿，很重。
约好的那家KTV并不远，大约十分钟两人就到了，向晚还好，只有裤腿湿了些，龙泉却几乎湿透了，向晚有意和他赌气，狠着心不去搭理他。
昏暗的KTV里已经有不少人，都是大学四年的同学，即使在学校从来没有说过话的男生和女生，毕了业出了社会再次相遇，关系也自动升级成老同学，不一般了，自然熟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