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用唐修景?张放在心里冷哼。要怪,就怪他生在唐家,是唐守业的儿子。如果是其他任何人的儿子,自己都不会这么一次次地拒绝他。
张放心里很是纠结。他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唐守业。可是,唐守业的这个儿子,很是争气。不但锔瓷方面很有天赋,就是人品,也让他不得不在心里点赞。
张放心里一边欣赏着唐修景的天赋和人品,一边又忌妒着唐守业有着这么好的一个儿子。
“大伯,你也知道,唐修景很有能力,是吧?”张雅蝶站起来,拿起酒瓶,往张放的酒杯倒酒。
张雅蝶见大伯沉着脸不说话。她叹了口气,道:“大伯,难道你忘了,这次是你在媒体面前亲口承诺的,要给大家一个全新的感受。你如果失信于大众,可能影响会更大。那我们之前所做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张放见侄女拿出采访时说的话来提醒自己,突然有种感觉,自己是不是被这个侄女算计了。她是不是借着媒体的力量,让自己骑虎难下,逼自己同意唐修景进入博物馆。
张放的目光停留在侄女的脸上,总感觉侄女此时的表情,有点高深莫测。
“雅蝶,你向我提出找媒体说明情况,目的只是为了我好?”张放在脑中分析之后,总觉得这中间有点不对劲。
姚秀英见张放这样怀疑女儿,脸色沉了沉,说:“大哥,雅蝶不为你好,难道她想你丢掉馆长的职位不成?”
张棹见妻子生气,忙笑着说:“哎呀,菜都快凉了。来,吃菜,喝酒。工作上的事,一会我们慢慢聊。”
一顿饭,在并不和谐的氛围中结束。
张雅蝶泡好了茶,放到张放与蒋燕面前的桌上,然后坐到张放对面,说:“大伯,唐修景真的是个人才。多一个人帮你,不好吗?”
张放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在桌上,并不答话。
“老张,既然这个唐修景这么厉害,你就让他帮帮你啊。”蒋燕也奇怪,为什么雅蝶说的这个人,张放就是不愿意用。
“工作上的事,你不用管。我自有分寸。”张放睨了眼蒋燕,说。
“是。你有分寸。”蒋燕见张放当着张雅蝶的面,这样说自己,也来了气,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固执?当初我说我去找找关系,把展出往后延。你说不用。事实怎么样,刚展出半天就闭馆,还差点丢了职务。”
蒋燕见张放脸色不好,放软了口气,继续说:“现在,雅蝶说有人可以帮到你,可以让瓷器按时修复完成,你怎么就不同意呢?难道你真的想丢了职位才开心?”
“你?这些话,非要当着孩子的面说吗?”张放见蒋燕挤兑自己,不悦地说。
蒋燕的眼眶红了起来。她生气地站起来,瞪了张放一眼,离开客厅去厨房。
张放烦闷地站起来,把双手背在身后,在客厅来回踱步。他心里清楚,自己这么固执地不用唐修景,是因为心里的坎还没有过去。可是,因为自己的固执,影响到前途,这值得吗?
“大伯,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元旦能顺利展出。”张雅蝶的目光跟随着张放,继续说:“只有展出顺利了,你的职位才能保住。”
“是呀,大哥,雅蝶说那个同学能帮到你,你不如就给他一个机会吧。”张棹从厨房出来,把手里刚刚洗好的水果放到桌上,继续说:“我觉得,你可能在某些方面对雅蝶那个同学有偏见。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应该以大局为重,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再说。”
张棹说完,就听到姚秀英喊他,又转身去了厨房。
张放想到赵礼曾经和他说过,唐修景现在,不论从速度,或是技术上,整个修复组都无人能比。如果,让他再次进入博物馆,他一定会很卖力地干活。只是,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心里似乎又有点不甘。
张雅蝶见大伯一直沉思不语,想到赵礼曾经和她说过的事,心里更是为唐修景感到不平。
“大伯,如果不是唐修景想出用临时工来核对瓷片,然后让赵叔给你提建议,现在的修复速度怎么可能这么快?这么有能力的人想要帮你,换作别人,高兴都来不及。”
张雅蝶这话一出,张放吃惊地看向侄女。因为他在采访中说,这个改进的方案,是他想的。
张放没想到,张雅蝶知道这事。也没想到她会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他感觉他在侄女面前竖立的高大形象,瞬间坍塌。
“雅蝶,这是谁说的?”张放沉声问。
“大伯,谁说的重要吗?”张雅蝶叹了口气,说:“现在的重点是,唐修景可以帮到你,可以让瓷器的修复进度加快,可以让元旦的展出不出问题,你的职位不受影响。”
“唐修景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要让你这么为他说话?”张放不明白地看向侄女。
“他没有给我好处。”张雅蝶摇头,说:“他是个有理想,有能力的人。我不想看到他的理想不能实现。还有,我知道,他的手艺可以帮到你。”
张放见侄女三番五次帮唐修景说情。心里虽然很不高兴,但是为了挽回他在侄女心中的形象,也为了元旦展出不出问题,他决定先放下和唐守业的恩怨,给唐修景一个机会。
“要我给他机会,也可以。”张放沉吟道。
张雅蝶听到大伯改变了想法,笑问:“真的吗?”
张放从桌上拿起香烟,抽出一支点着,吸了一口。
唐修景不是想进博物馆吗?他不是很有天赋吗?那就让他进来。但是,博物馆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张放点头,说:“要我给他机会,他必须接受考核。”
“什么考核?”张雅蝶隐去笑脸。
“唐修景现在的技术,连赵叔都在夸赞,还要考核他什么?”张雅蝶不明白地问。
张放又吸了口香烟,好半天,才吐出烟雾。他的脸掩映在里面,目光看向那只花瓶,让张雅蝶猜不透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