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各位评委错爱,把一个如此重要的奖项颁给我。两个月前的一天我从一个朋友发来的短信里获知这个消息时觉得他是在开玩笑。直到今天站在这里,我依旧觉得这是时间里的一个幻觉。
据说在法国巴黎最繁华的香榭丽舍大街上,有一块蒙马特墓地,是公墓,也是公园,印象派画家德加、音乐家柏辽兹,作家大仲马、小仲马、左拉等人葬在那里。那里同样也安葬着茶花女的原型黛莉达的一缕香魂。墓地的入口有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我曾经和你们一样。在墓地出口,同样有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你们终将和我一样。在生性浪漫的法国人看来,并不可怕。仿佛死亡、只是安详的长眠,只是从时间里来,回到时间里去。
中国人是忌讳谈墓地或者死亡的。但是,中国人又是如此敬畏时间。而博物馆就是向时间致敬的一种方式。
这几年,因为各种因缘,我有机会走进很多地方的大大小小的博物馆。我尤其难以忘记的,是在京城期间参观国家博物馆的中国历史文化精品展带给我的震撼。那么多的不同时段的展品,或朴拙或华美、或浑穆或纤巧,它们都是各个历史时期我们这个民族乃至整个人类社会文明的瑰宝,大美不言,闪耀光华。
这应该就是博物馆真正的精神所在。它为时间提供展台,也我们的记忆提供实证。更重要的,它替我们保留了那些真正经得起时光和人心检验的核心价值。
基于这样的理由。我想我应该用自己的方式,用诗歌的方式把它们记录下来。这就有了我近两年来所写的时光考古和博物馆系列的诗歌。并试图在这些诗歌中,以当下的视角探究历史风物,也用一双记忆之眼,在时光的纵深坐标里审视当下的事物。
“博物馆被挤在城市的角落,我们庞大的生活和事业,最终只占它展馆里微小的一角。”这是我很多年前参过一家博物馆后写下的句子。现在看来,它并不过时。当我们面对今天庞大的城市和纷繁的当下生活而无所适从时,参照博物馆里的展品,或许可以帮助我们从纷乱的世相里去选择自己行走的方向,完成自我价值的判断。
当然,它也为我的诗歌写作提供方向和价值判断。在国家博物馆参观时,我曾试图去聆听一件宋代汝窑瓷器开片的声音,但事实证明我是徒劳。没有一件展品会开口说话。如同一句古老的印度谚语:我们说的一切都是借用,只有沉默才是原创。
如果我对自己的诗歌写作抱有什么志向或者野心的话,那么我希望我写下的某一首诗或者某一个句子,能够通过时间的海关最终抵达博物馆,成为它展馆内一粒沉默的微尘。在我不在的时候,我存在于我写下的文字中。我存在于我的文字保存的那一部分沉默中。
最后,再次感谢各位评委老师,我宁愿相信,你们把如此重要的一个奖项颁给一个尚不成熟的诗人,更多的是出于期待。
谢谢大家!
2015年4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