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寻安被他唤的一愣,回头看着他,时砚也听着声音看过来,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尴尬,但随即却又恢复了自然。
“那我先走了。”他对寻安说道,又回头和赵北擎示意告别,赵北擎只是看了一眼,目光算不上友善,但也没有恶意。
坐在车里,两人都是沉默着,现在寻安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乖乖的跟他上车?
“现在见到我都没有话说了么?”
“我们不是一直没有话说吗?”
赵北擎继续开车,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理她。回到公寓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只有孤零零的一盏矮灯露着昏黄的光,又被灌木挡掉了大半,只有星星点点的光亮。
赵北擎去开门,她就跟在身后,还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过她站在台阶下,更觉得他的身高逼人。
“滴,”的一声,门打开了,习惯性的正要往屋里走,面前的男人却突然回过头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手伸过来。
扒下了她身上的外套,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一把甩到别墅门前的草丛里。寻安从诧异中反应过来,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他开口:
“我的房子,带着别人的东西别进来。”
奇怪,她本应该很生气的,至少应该上去和他理论一番,再不济应该抬手给他一巴掌。可是,这一刻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跟着他进屋了。
她今天很累,累到不想再有任何的争吵。
直接回了卧室,她窝在沙发上,看着他脱了外套,挂在衣柜里,然后进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他手机放在床头,一直传来响声,她也没有去看,只是盯着浴室门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没一会儿,他就出来了,穿着白色的浴袍,那个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珠,看了一眼似乎在盯着自己的女人。正要向她走过去,突然手机就响了。
又折回了床边。
“好……在那边照顾好自己……嗯……
用不了多久。”
“赵公子,那一年后我就回来了,你准备好了么?”电话那头的女声清晰的传了过来,不是寻安听力敏捷,而是房间实在太过安静。
她清楚的看到赵北擎眼角带笑,然后温和的回了一句“早就准备好了,赵太太。”
寻安在仔仔细细的观察着他的表情,听着他温和的话,原来赵北擎也会有这一面,而这一面,只属于那个叫苏景眠的女孩。
有一句话好像是这样说的,我向众人展示全身的盔甲,到你面前显示所有的柔软。
谁听,都会觉得温柔的一塌糊涂,可她现在竟然觉得若有若无的讽刺。
赵北擎挂掉了电话,就看到寻安目光复杂的盯着自己,沉静如他,此刻竟然被她看的有片刻的无措。
(怎样说呢,后来赵北擎回忆起那种目光,说:她那一刻好像是看着我,又好像是没看我。从她的目光里,我突然有种要失去的无措。
寻安说:那时候,我看的是属于苏景眠的赵北擎。)
“一年,赵北擎,你凭什么认为我还可以陪你玩一年?”她嘲讽开口,苏景眠一年后回来,那就是说赵北擎留出一年的时间。
“什么意思?”
“就是表面的意思,我没兴趣了。”
“说清楚一点。”他问,可面色已明显的显示出怒意。
“我,退出了。”不管是楚泽园那里,还是容沉亦或是母亲那里。她,都不想报复了。万事总会有轮回,她不想再有任何的参与。
“所以,不用一年,你现在就可以让未婚妻回来。”
她这话说的极为认真,眸子里满是平静,好像在那么一瞬间,突然就想清楚了。母亲那一代,她已经回不去了,所以能怎样呢,让楚泽园去道歉吗?
可是,楚泽园的后半生,谁又知道他没有在内疚中度过呢?感情才是逃脱不开的囚笼,是这世上最佳的刑法。
至于容沉,她爱他,这点从来没有变过,她是舍不得他,可是也能怎样。以后,容沉喜欢的地方,她一定都会去到,容沉放不下的人,她也会照顾好。余生,如果还有几十年,那她愿意平平静静的生活。
赵北擎似乎想从她的话里辨别出真假,可看到她满脸的淡然,突然就暴怒,他一把拎起她,动作极其粗鲁。
果然,温柔都是留给爱的人的。
“你现在告诉我,你他}妈退缩了,你他}妈圣母的放下了?!
那你欠赵向南的呢?你还清了吗?!”生生的质问。
“那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就杀。了我,偿命。”
她把自己往男人的跟前送了一下。额头是他呼出来的热热的气息,有淡淡的烟草味。从何时开始,她竟然对他这样的熟悉,他的温热的手掌,宽阔的胸膛,已经躺下来可以完全覆盖住她的身体。
“我就这一条命,一命偿一命”她又开口,全然不顾他因暴怒而猩红的眼睛。
“好。”
半晌的沉默之后,他慢悠悠的说出了这句话,寻安突然就笑了,笑的真诚。
“如果这次你命大,那向南的恩怨,我们就一笔勾销。”他也笑了,笑的邪魅,寻安一时看的有些呆了,她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笑意。
原来,这就是送自己下地狱时,他的表情。
他松开了她,后退了几步,然后从容的抓起了在床边的领带。突然意识到事态的不对,寻安向后躲去,却被他一把就捞入了怀里。
贴着她的耳朵说了一句:“阿寻,结束的方式得交给我。”
欠债的,债就要换清,欠命的,命或许要留给他。
他毒蛇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由于他的一步步走进,她看到他额头暴起的青筋,下意识的后退。脚底的沙发是软的,她退不了几步就已经跌坐在那里。
他一只手撑在了茶几上,由于力道,茶几上的水杯震了震,又摔回了原地。那一刻,她害怕了,打心底里的恐惧。
她想结束,可不是通过这样的方式!
她想离开,可绝对不会丢下自己的尊严!
突然站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拔腿向卧室门口跑去,可是没跑两步,就被他从头发上拽了回来,摔倒在地。她坐在那里,大口喘气。
窗户早上没有关好,此刻被大风突然吹开,窗帘随着风吹起落下,摆着死亡一般的弧度,与窗户有着一定的距离。
冰冷的视线就像要穿透身体似的。
他看着她不断后退的身体,一步步上前,绕着她蜷缩起的后移的两腿,来回的踱步。然后蹲下身来,仔细欣赏着她脸上的惊慌失措。
两人都没有说话,寻安还是缓慢的,一点点往后退。身后传来声音。
她已经退无可退了,几欲张口,声音喑哑。
“赵北擎,赵北擎,”连续两声赵北擎,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是她说的要结束的。
他起身,看着她,突然抬脚踹上了她的左腿,又在她吃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脚踹上她的右腿。
他的力道不算大,可却足以让她抱住腿蜷缩起来,她在那里颤抖着,然后被大手捞起,抵在墙上,他的右手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不会让她窒息,却又呼吸不能。
生死关头的求生意识,她举起了双手,企图扒开他钳制住自己的手,可是,右手处先传出来了剧烈的疼痛。
“阿寻,这样对你好不好?”他盯着她看,晦暗的灰色眼眸,比黑色更加恐怖的,琢磨不透的灰色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
空出来的另一只拿着那条黑色领带的手,不期然的一点点抚上她的额头,把乱了的额前的头发别在耳后,耐心十足的一遍又一遍。钳制住她脖子的左手,看她变得通红的脸,又松开了手。
寻安大口大口的喘气,头抵在了他胸口的位置,能听到他沉稳的没有丝毫凌乱的呼吸。又被他的大手捏住后颈,一点一点的抬起来,目光盯着他,有防备,有戒警,还有那么一些厌恶。
“赵北擎,你直接杀了我!!”她吼道。
“你不是无所谓吗?不是什么都不在乎了吗?”那他就让她痛,把所有的一切都讨回来,让她痛的一切都忘不了。
他更加的向前靠了一步,能听到寻安身体撞在墙上传来的沉闷的声音,恐惧的睁大了眼睛,她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直直的紧逼着她。而她却已然退无可退,他的手里的领带已经封住了她所有的话语。
那一刻,眼里露出了恳求的光,发不出声音来,只有沉闷的“呜呜”声,她希望他能看到自己的恳求,杀了她都没有关系,但是不要用这种方式来对她。
今天,是容沉的祭日。
求求他不要这样子对她,不要这样子!
可是已经晚了,“呃……”只有发不出来的痛呼,汗水却先泪水留了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痛的拱起了身子,扬起了脑袋,感觉所有的一切,一切的气息都涌到胸口那里,堵的她不能呼吸,几欲发狂。所有的一切,淡然的毁灭的,一点点的被绝望占据,然后又放大,不期然的把她拖下了地狱。
他后退,又突然前进,就像是最毒的药,苦到不能言语,再次的惨.叫从口中溢出,这种感觉是撕裂,却比撕裂都要痛苦百倍,塞在嘴里的领带,似乎都要被她咬碎。原来,他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切,真切的痛苦。
一切好像都没有尽头,海面是波涛汹涌,暴雨连绵,她毫无皈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