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天赐喝下第三杯时,电话开始响个不停。
“谭总,你那小娇妻又打电话来催了吧?”
刘行探着头,眨巴眨巴眼睛笑着问到。立刻引起一桌子人的哄笑。
“是啊。三十如狼,只怕我们谭总有点招架不住啊!”
“说啥呢,喝酒,喝酒。“
谭天赐把手机调了静音,翻过去。端起酒杯,砰砰的碰桌上的酒杯。
可手机在一众闹轰轰的碰酒中,还是执着的发出“嗡嗡”的声音,并随着声音震动。
“我上个洗手间。”
谭天赐眉头微蹙了一下,马上三条抬头纹就如池塘的波纹荡漾了起来。他拿起手机站起来,走向外面。
“不是说了,今晚应酬的嘛,怎么老打电话?”
他划了下绿箭,不耐烦的说。
“人家还不是担心你身体嘛?上回医生都说你有三高,少喝酒才行。”
哪边传来一个撒娇的女声。
“知道了,知道了。不喝酒哪供的起你和儿子的花销。你不用等我了,早点睡。”
谭天赐听到娇软的话,不由的也语气柔和了起来。
“都和谁一起啊?”
哪边又接着问了一句。
“好了,说了,你也不认识,挂了。”
搞来搞去就是这个目的。谭天赐摇了摇头,这女人都像神经病,当了老婆后,就知道问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郭玲丽被他挂掉电话,有点烦躁,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成天喝酒谈生意,谁知道干嘛去了?想到这,她又警觉的扒拉扒拉摸起手机,按下镜子屏,镜子里的脸庞皮肤白皙,眉眼弯弯,嘴唇厚实,嘴巴嘟起,鼓成一个圆圆的气球状,还好,还是蛮年轻漂亮的,没有皱纹,暗沉。…
“咔嚓,咔嚓。”
她歪着头,抿着嘴,向上拍了三张。自我陶醉的看着。
“在干嘛呢?明天去不去尚美美容院?说来了新仪器。有水光针。有丰胸的。”
屏幕上梅儿的头像跳了出来。
“没干吗?别听她们忽悠。”
随手把自己的照片发了过去。
“大美女!(后面跟着五朵玫瑰花)你们家老谭还没回来吧?“
几乎听的到对方的“哼”的心里发出的不服气的声音。郭玲丽来气了,的啪啪啪的发过去
“就你家男人在家,守着你!”
“好了,好了,你永远美丽一朵花,还不是关心你,这女人不保养,哪守的住家啊!外面哪些女孩子多生猛啊!“
想起美容院老板娘许诺她拉个朋友来做新项目,给她送美容卡。她不由的软了下来。
“知道了,现在到处都有这项目。又不稀奇。”
郭玲丽为自己一下子把对方气焰打压了下去,而有点得意。自己男人越来越有钱,早去香港做了微整,谁去你哪种小地方整形。莫把自己这张精致的脸毁了。
“去看看嘛,她们哪里按摩手法你不是也喜欢。老师娘一直念叨你哪个漂亮的朋友怎么来的少了。”
梅儿还是不甘心,以前带着郭玲丽去,体验了后,办了张卡的,只是郭玲丽最近去的少了。
后面这句话还算中听,郭玲丽发了个睡觉的头像过去,算是结束了对话。
敷面膜去了,还是自个儿靠的住。
“芳芳啊,从小你就懂事。照顾二个弟弟,后来成家后也不忘帮衬他们。但愿他们都念你的好。“
老太太坐在轮椅上,腿上搭着一个薄毯子。二只手搭在轮椅的二个扶搭上。手苍白而瘦弱,黄色的老年斑像蝴蝶一样长在她的手上,脖子上,脸上。脖子上的皮肤疲软的挂在哪里。像一张用旧的床单在风中打纵。脸上的皱纹布满额头,眼角,脸颊,唇角。眼睑皮也耷拉在眼帘上,在阳光下,她似乎整个人都是白色的,灰白色的头发,苍白的脸庞。而安静应该是最适合这白色的。岁月似乎应该就这样静静的停一会儿。
她本来是微闭着眼晒太阳的。几乎要睡着了,一阵微风吹过,她睁开了眼睛,抬起头望着女儿的背影。一个正安静给窗台上的兰花,滴水观音,芦荟浇水的瘦削背影。
她提溜着水壶,弯着腰,看着水帘子一样的水珠徐徐的落入兰花土壤里。
不知为何,此刻思路特别清晰。女儿小时候扎着二条小辫的腼腆模样又浮上心头。她预感自己时日不多了,最放不下的似乎是这个“最懂事”的女儿。
她徐徐的说着。牙齿也掉了大半,说话时微风也顺带着吹进了口腔。
“妈,您醒了,您说啥呢?姐弟之间,应该的。”
严馥芳正专注的浇着花,被身后母亲的声音冷不妨打了个寒噤。手抖了一下。水洒了点到花钵外。
她回头放下水壶,冲母亲笑了笑。今天她老人家似乎难得的清醒。这一年多,母亲老年痴呆症越来越严重,有时望着她喊父亲的名字“国华“.
她蹲下来,给她捏腿,从脚踝处一把一把的往上攒。硬绑绑的骨头咯的她手也僵的,一点肉感都似乎没有了,她只好改用抚摸的方式。隔着厚裤子上下搓。
“别按了,你也休息会。我担心你啊,你再找个伴吧,他们也都有家,顾不上你的。”
从小对她严厉的母亲,现在老了,用这种温柔的语气对她说话。严馥芳突然眼眶有点湿热,虽然照顾母亲辛苦,但有个人陪着自己,说说话,真的感觉很温贴。
“妈,我不找人,就陪您过日子。”
她像个孩子一样把头放在母亲的腿上,任由母亲用瘦骨嶙峋的手抚摸着她的头。
阳光打在这一对都一头灰白头发的母女身上,显得哪么安详。如果时间允许,严馥芳希望就这么静静的老去。
“你还挂着他干嘛呢?他养的花还在,人不在了啊。找个人,老了,有个脑疼发热的,问个暖,递杯水也好啊!”
老太太抚摸着她软软的头发,白的多黑的少。也老了啊。身体又不好,这一个人可怎么过啊。
“妈,您别为我操哪么多心,还有依依呢。“
严馥芳说完,自己心里也有点虚,女儿上大学后,交流的很少,去上海后说工作忙,电话更少了。
“孩子们大了,有了自己家。不一定能照顾到你啊!“
自己养了一个女儿,二个儿子。到最后不也都是女儿管的多。
“妈,我去给您熬点小米粥。“
严馥芳站起来,向厨房走去。老太太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越过客厅,拐弯。哪个身影扁扁的,像个纸片一样。又收回来,眯着眼望向天空。
阳台上的天空,白茫茫的,无边无际。阳光有点刺眼,她闭了一下。再睁开。就看见一个熟悉的笑脸离她越来越近。
“小芬…,我来接你了。”
“国…华”
一丝光亮在老太太的眼眶里闪烁了一下,又慢慢的消逝下去,一会儿她的头就垂在了肩上。
微风继续吹拂着她灰白的脸庞,白色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