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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书撒一地

那排着队的人群也沸腾了起来,开始嘈杂喧闹,起哄声、谩骂声、声讨声此起彼伏。

一个在人群中来回穿梭的小头目大怒,吼道:“起哄谩骂、声讨门卫等同于扰乱秩序,罚十枚铜板,杖二十,半年内不准进城”。

人群立刻安静了。

骡子的主人道:“我不进城了”。说完扛起那两袋面,拖着骡子准备离开。

一个小头目叫道:“骡子留下,人滚”

骡子主人回道:“凭什么?”

小头目道:“你这骡子,没办屠宰证明,涉嫌违犯动物保护条规,需要调查”

骡子主人辩解道:“骡子可是你们打死的”

小头目道:“那骡子得了抑郁症,自己撞死了,你敢碰瓷衙门,这可是涉嫌谋反!”

随后向八字排开的那群雕像般的人挥手道:“这厮涉嫌谋反,先抓起来!通知他家人交五千枚铜板的调查费,好好调查调查。”

排队的人群噤若寒蝉,鸦雀无声,没有人敢鸣不平,更没有人有能力鸣不平,因为有能力的都不用排队。

只有一道吆喝声肆无忌惮的在上空飘荡:“便宜甩卖了,两个馒头才卖一个铜板!”

齐冲好奇的回头看了看,长队的尾部有个货郎,担着两筐馒头走走停停的,看那货郎一本正经的喊着便宜,齐冲心道:“一路过来一个铜板都换五个馒头,这个货郎一个铜板换两个馒头还自夸便宜,绝对是个骗子,忍一忍进了城再买”。

鉴于门卫们带着怒意的威严,人们进城的速度也加快了,交钱慢的换来一顿棍棒。

排到齐冲的时候,那鹰眼用怪异的眼光打量着齐冲。

齐冲顺着鹰眼的目光扫了扫自己的周身;

衣服不大合身,衣角上绣着俩字‘黑风’,随着衣角一起迎风飘摆。唯有腰间别着一根木棍,看起来有些另类。

抬头看了看那鹰眼,小心的问道:“请问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鹰眼的思绪被打断,含笑回道:“你们黑风协会有通关令牌,你怎么到这边来排队了?”

齐冲不知如何回答,含含糊糊地说道:“哦,哦,忘记拿了,没带身上。”

丢了两枚铜钱,顺利的进了门洞。

穿过门洞后看到,最右边出城的也排着队伍。

齐冲驻足观察了一会,发现出城的不收费,那些门卫仅仅是为了彰显自己人上人的身份,或是为了教导普通人什么是规矩,或是为了指导普通人如何正确走路,才指指点点的让那些普通人排起了队。

即便只有一个人出城,门卫也要凑上去,堵住那人训导训导,告诉他如何排队,以及用什么样的姿势出城,最主要的是教会那人用什么样的眼神才算符合规范。这不有个出城的人时不时的瞪着眼看门卫,那眼神明显不符合规范,勤劳的门卫赶忙提起棍子冲了过去,仔细的纠正了一番。

右边门洞的再右边,也就是这条东西朝向大道的北边,有一个广场,那广场被一圈豪华的围墙围着,看起来更像是个大院子,院子里停着不少马车,院子里的北边区域有几排三四层的楼房,出出进进的人不少,齐冲判断那应该是提供住宿的旅馆。

齐冲正在猜那些拉马车的马到哪儿去了时,身旁传来了马鸣声,转首看看自己的左侧,也就是这条大道的南边,有几排马桩,整齐的拴着各色的马,场地太大,猛一看还以为是个马场。

再往西走走便是一个草料场,一座座的草垛,应该是为那些拴着的马准备的。

顺着大道走了五六百米,便见到一条自北向南流淌的小河,小河沟和大道组成了一个工整的十字。

有一架十来米宽,三十来米长的桥,平坦的续接上了那被小河沟断开的大道。

齐冲走到桥上,打量着那条小河,桥的北边,也就是那小河的上游,被堵出了一个小小的胡泊,湖泊上亭柱林立,有几个孩子在那河旁的护栏边用石子打着河里自由自在的鱼。

再仔细的观察会发现,那上游的人工湖和那个带有广场的旅馆同属一家。

再看看桥的南边,也就是小河的下游,偶尔会有打扮成杂役的人,牵着马下河饮马,那下游似乎成了旅馆的专属饮马地。

不过河的另一侧,有一群野孩子在河边嬉戏,提示着人们这条河并非旅馆主人的专属,只是旅馆主人的势大,占了绝大部分而已。

有个野孩子,在小河里摸起了一条超大的鱼,看得齐冲只咽口水,那口水催促着齐冲离开了小桥。

由于排队耽搁的时间过长,齐冲早已饿得难受,被那条大鱼一诱惑,这脚步也比平常快了许多。不到半个时辰便找到了一家馒头店。

一条长案横在店门口,也正是那条长案把买卖双方分成了内和外,长案上放着一沓蒸笼,冒着热气。

长案内站着一名壮汉,人高马大,虎背熊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是伙夫,倒挺像个屠夫,满脸横肉,自带怒容,似乎在时刻提防着别人,一副生怕有人抢了他家馒头的样子。

长案外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暗淡无光的衣服看起来又破又旧,猛一看会以为是个小乞丐,走近后细瞧才发觉那衣服洗的很干净,只是退掉了色彩,小了好几圈而已。

小乞丐端着几本旧书,取出了其中的一本递向那屠夫,说道:“这本书先压到你这儿,我拿一个馒头,改天我来拿钱换书如何?”

那屠夫一脸嫌弃的吼道:“脏书拿远点,别靠近蒸笼,弄脏了蒸笼你拿什么赔?”

那小乞丐似乎习惯了被人责骂,依旧举着书看着屠夫。

屠夫生气的说道:“没钱就滚开,要不就进去帮忙干活,干一天活给你一个馒头。有手有脚的当什么不好当乞丐。”

没等小乞丐回话,屠夫的大嗓门嚷嚷道:“一天一个馒头就相当于一天两个铜板,算是高工钱了。”

屠夫看那小乞丐无动于衷,骂道:“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们这种社会的垃圾、人类的残渣,长手长脚却穷的叮当响。”

或许是真缺人手?又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合理?那屠夫骂完又解释道:“一天一个馒头相当于一天两个铜板,干一年就能挣七百个铜板。”

看小乞丐没有什么表情,即不说话,也不离开,举着书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似乎在认真的听讲。

看在屠夫的眼里,仿佛是一个免费的奴隶对着自己招手,担心错失良机接着忽悠道:“在我这儿干活,你绝对饿不死”说着还拍了拍冒气的蒸笼。

小乞丐道:“我只是想吃个馒头,没有钱而已”

屠夫道:“没钱,只能说明你没干活,没干活说明你懒,你要是在我这儿干活稍微勤快点,平时再节约点少吃一个馒头不就能省两枚铜板了?有了两枚铜板不就可以花钱买馒头吃了?”

排在小乞丐后面的齐冲,有些惊讶的问道:“一个馒头卖两个铜板?”

屠夫喊道:“大惊小怪的,两个铜板很贵吗,是我们东家心善,才卖两个铜板,要是我早就涨到五个铜板了。”

齐冲觉得这屠夫没句靠谱的话,道:“这么贵,我去别处买得了!”

屠夫嘲笑道:“又从哪儿冒出来个白痴,整个东卫城的馒头店都是我们东家开的,去哪儿买都是两块铜板!”

齐冲道:“这一本万利的生意,如此大的东卫城,怎么可能只有你们东家做?”

屠夫喊着辩解道:“知道我们东家是谁不?那可是东卫城馒头会的会长!会长知道不?会长!”

齐冲道:“会长和蒸馒头有什么关系,谁还不会蒸个馒头?”

屠夫道:“在东卫城里馒头蒸的不合格,可是不准卖的。”

齐冲道:“我只听说过馒头分生和熟,这合不合格又是怎么一个分法?”

屠夫道:“当然是我们东家同意合格才算合格了”

齐冲道:“东卫城里难道不是城主说了算?”

屠夫道:“我们东家可是城主的小舅子,城主的十三姨太是我们东家的亲表姐,明白?”

屠夫看齐冲站在小乞丐身后还在犹豫,喊道:“你到底买不买?不买都滚远点,小心我叫官差把你们抓起来!”

正说着,一个官差模样的冲了过来,撞到了齐冲的身上,齐冲的身板硬朗,把那官差模样的反弹到了小乞丐的身上,小乞丐没站稳,书撒了一地,人也爬在了地上。那官差模样的顺着惯性继续向前又撞到了台案上冒着气的蒸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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