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瑞雪兆丰年，其实是寒鸦催命。
这大雪一下，百姓的日子更难熬了。
离珠回到院子，衣服已经湿了大半，她重新换了身衣裳，在屋子里烤了会儿火，听靳瑶说这一次的收获。
“公子，下面的人看过了，这一次我们收到的开花弹总计有两百二十三颗。这会儿已经入库房。”
“这东西不能受潮，你们小心着些，让这帮老兵先守在这里，你带几个人跟我走一趟。尤中郎那边……”
说到这个，靳瑶神情不对。
“怎么了？”
“中郎下了朝，听说被李将军请到府上去了，现在还没有出来。”
离珠沉吟，这些事情她还不好插手，到目前为止，将军府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亦正亦邪，这一次李家带头让世家归还粮食这一点让离珠很捉摸不透。
这件事从长远来看是利国利民的，只是在过年前这档口，时间太过微妙，不知道将军府是完全没有想到，还是被人利用了？
“先等等吧，外公同将军府的关系历来不错，将军府不知道这批东洋人挂着将军府的名号做了多少亏心事，我们也算是给他们提了个醒，再说，尤之敬那点事不值得让外公背锅，有的事情能说清楚自然是最好的。”
话虽是这么说，离珠觉得，有的事情不是说就说得清楚的。
离珠出门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马车碾过去，四下里静得只剩下车轱辘声。
几个老兵在东洋人的院子周围埋伏着。
门从里面打开。
靳奕已经在等着他们。
棚子里站着不少的女人还有孩子，靳奕命人在棚子里烧了火盆，几个孩子尽可能的往火盆旁边凑。
离珠皱着眉头：“怎么回事？”
靳奕把情况和离珠说清楚。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这些人有的是他们从人贩子里买来的，有的是乞丐，这些人要怎么办，您拿个主意。”
离珠看着这些孩子衣不蔽体，身上还有不少鞭伤，心里不忍：“先找座院子把他们安置下来，这段时间你先忙你的事，等过了年查查这些孩子的亲人还在不在，家底还可以的，家把他们送回去，给点银子安置一下。这里的人呢？”
靳奕带离珠去见平安，一边在路上汇报道：“除去中午运走的那一批货，我们在仓库里看到不少，毒丸也还有。”
离珠顿足：“这些东西先不要上报，我还留着有用。”
靳奕在前面带路，闻言也停了下来。
“将军那里也隐瞒吗？”
离珠闷闷的嗯了一声。
“小姐，您……这是要我背叛将军，恕我冒昧，有一个问题憋在我心里已经很久了。”
离珠沉声说道：“你问。”
靳奕艰难的转过身，喉结一滚，他身高将近有一米九，看向离珠的时候不得不低着头，此刻那双眼睛里都是挣扎：“小姐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将军不得不和墨临渊兵刃相向，您要怎么做？”
这话问的是离珠，却也是他自己。
两个人很难说会不会有这么一天，但这批货留下来会交到谁手上，不用离珠说靳奕也能猜到。
离珠半响没有说话。
“这件事情不是我应当做出选择，而是外公应当做出选择，但目前来说，天魁首先要对付的是靠山王，你若是不想这件事情发生，你自己去同外公说。”
“他指望着将军府，却没有想过这些年寄生在将军府下面的龌龊腌臜还少吗？将军府就仗着墨临渊为了避免皇上的猜忌，不敢同将军府走得太近，其他四大世家为什么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敛财受贿，这中间难道不是因为将军府在前面带路。
皇上要想扳倒四大家族，第一个要动的，就该是将军府。”
靳奕半响没有说话，周围安静得压抑。
“走吧。我带你去见那人。”
平安被关在地牢。
离珠下去的时候，就看到地上趴了一名男子，那男子身上带着不少血。
离珠眼神探究的看着靳奕。
靳奕在旁边解释道：“刚刚打了一架，我知道这人很重要，没对他用刑，人还活着，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离珠努了努嘴，有狱卒上前拖着他到大堂。
平安两只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向离珠，嗤笑了一声，说道：“没想到我会落到一个小孩子手里。”
离珠手里在翻着他们找出来的一本名录，她抬头瞥了一眼平安。
“丰臣先生，很意外吗？我看你跟小孩子挺投缘的，落在我手里你也不吃亏，倒是您这些年，打着将军府的名号做了不少事儿，您觉得，我若是把你这些年的罪行，连同你一起送到将军府，会不会比在我手上好点？”
平安骤然听到这两个字，猛地抬起头：“你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姓氏。”
离珠皱眉，这个东西她是在墨临渊的书房看到的，墨临渊几年前对这个东洋人好好调查了一番，后来这些年东厂监管的紧，他才放下了。
“自然是查到的，怎么，这姓氏有什么问题？”
平安低着头不说话了。
离珠翻了一遍名册，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她把东西扔到一边，抿了一口热茶，问道：“丰臣先生，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要你们的账本，包括这些年和你交易过武器的人的名字。”
“你做梦。”
离珠觉得无所谓。
“将军府自身难保，你们又做了这么多对不起将军府的事情……”
离珠一顿。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从今往后，你们东洋人还能不能在京城这块土地上立足？我有本事把你们一锅端了，你觉得我还会留下鬼市那些东洋人。”
说到这里，饶是靳奕也不禁微微皱眉。
平安紧紧咬着牙齿抬起头，血糊住了他的眼睛，此刻的他，就像一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你算什么玩意儿！你凭什么决定我们的生死！我要见将军！”
离珠居高临下的说道：“丰臣先生，别天真了，我好不容易抓到你，你若是不能表现出你的价值，我就是杀了你，也不会让你走出这间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