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衍半躺看着阮棠笑。
阮棠瞧着他虚弱苍白如妖孽的脸,嗔瞪了一眼,似在说,都什么时候了,还笑得跟孔雀开屏似的,不知道收敛。
不出所料,赫连玺关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太子皇兄不是中毒?而是刀伤,打不打紧?”
赫连衍嘴角笑容未减,张口有气无力:“不打紧,二弟给我请的大夫,医术不错,现在正在给孤检查伤口。”
赫连衍口中意思,现在你就在外面乖乖等着,没什么事情,哪怕是一个帘子隔着,你也别进来,显得多余。
“臣弟在外面候着太子皇兄!”赫连玺自然听得他口中的意思,淡然的开口。
阮棠闻言手瞬间摸到赫连衍匈口上的伤口,轻轻用力一按,压低的声音:“久病成医,伤还挺重,我之前都让你给糊弄过去了。”
赫连衍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啃咬一口:“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身上的毒已经让你焦头烂额,若是让你知道我身体有伤,不得急着像热锅上的蚂蚁?”
“更何况,我终于知道,你这个毒医的徒弟,也有不擅长的地方,外伤原来是把不出来的。”
阮棠被他啃得手指一痛,手差点挥到他的脸上:“我这一心一意的为你的毒着想,谁知道你竟给我添这些乱,还有外伤,让我瞧瞧。”
赫连衍手上一用力,没有让她抽掉手:“伤口已经结痂,我每日都在换药,也按照你留下来的药方,不间断的每日在吃药。”
“还是要看一看的!”阮棠眼中闪过执意:“我看我心里不安,就算你要死了,我也得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赫连衍嘴里一用力,直接啃在她的小拇指上,把她的小拇指磨出了一个牙印儿:“我不会死的,还没好好的和你在一起,还没让想我死的人死,我怎么会死?”
阮棠微微刺痛,另外一只手直接按在他的伤口处,只听他轻哼一声,“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阮棠笑得像朵花:“这是你自找的,与我又何干?”
赫连衍眷恋不舍得把她的手一松,举起手,做着求饶的动作:“与你无关,小军医饶命!”
阮棠把笑容一敛,用自己的短刀,挑开匈口包扎的布,伤口露了出来,肌肉翻裂,血迹斑斑,哪里是结痂?伤口旁边都有溃烂之意。
“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结痂?”阮棠用手按在他的伤口上,疼的赫连衍有点冷汗冒了下来,还风轻云淡的说道:“鲜血已经不流,不就是已经快要结痂?”
“强词夺理,看你还是不疼!”阮棠惩罚一般的用力一压,赫连衍斜靠的身体,紧紧的绷直了,露出苍白的笑:“比起心间的疼,这的确算不了什么。”
好了,这下他是不疼了,阮棠心疼了起来,后悔自己刚刚用力,去戳他的伤口,忍不住的俯下身对着他的伤口吹了吹,像哄孩子似的说道:“不疼,一点都不疼!”
赫连衍只觉浑身一阵麻酥,心间软的一塌糊涂,手摸在她的头顶,“我不疼,一点都不疼,尤其看到你之后,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阮棠昂起头,满眼中只有他,顿了一下,声音压着变得粗犷起来,对外面道:“拿金疮药和火盆进来。”
曾南点了点头,掀门帘出去,赫连玺关切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军医,太子皇兄的伤要不要紧?”
“有我在,不要紧!”阮棠自信满满的说道:“不相信你可以问少将军,少将军当初差点没命了都是我救回来的,足以见得我的医术了得,外伤不足挂齿。”
赫连玺呵呵一声干笑:“小军医好气魄,那太子皇兄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让太子皇兄,少受些苦楚。”
虚伪,阮棠心里骂道,嘴上却回道:“太子东宫,一国储君,我们这些当臣子的,当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慕家军忠心耿耿,本王很是欣慰。”赫连玺淡然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不应该拐弯抹角的让这个小军医来太子东宫,给太子瞧身体。
阮棠不再搭话,他说的是慕家军,又不是她,一切有慕一鸣解决,要是斗也是他们窝里斗,跟她没任何关系。
曾南去而复返,准备了一切能准备的东西,门帘被掀开,进进出出,外面的赫连玺把里面瞧得真真切切。
赫连衍斜躺在软榻上,面色苍白赢弱,那个小军医半跪在地上,给他擦拭身前伤口。
令赫连玺不解的是,赫连衍到底是什么时候伤的,他们之间暗中交手,都没有亲自下场,而是在暗中操纵。
在暗中操纵,就不可能受伤,他这身前的伤,看着血迹微肿如此大块,就不像是普通的伤,是何种时候受的伤?
一切东西搬进去就绪,厚厚的门帘重新遮挡,阮棠小舒一口气,赫连玺探究的眼神,着实令人讨厌,而且他好像不知道赫连衍身体上的伤。
阮棠边清理伤口,边如家长般的问道:“你这伤到底怎么来的?”
赫连衍犹如大犬,粘人带着撒娇:“就是一不小心,撞在别人的刀尖上,就变成这样了。”
“你不愿意说?”阮棠声音冷冷,拍着眼皮审视着他:“需要我猜一猜?”
赫连衍看着她的眼眸,犹如被蛊惑一般,低头浅吻:“你已经猜到了,就何必再问?”
“那我也去捅他一刀?你没意见吧?”
“不行!”赫连衍脸色骤然一变:“他的身边有暗卫死士,江湖排名前十的高手,在护着他,我去都不是对手,你去不是白白送命吗?”
阮棠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看来之前你不知道他身边有江湖排名前十的高手,你想玩刺杀,没有成功?”
“的确!”赫连衍在她猜测到所有,不打算隐瞒的说道:“之前我跟他说我要去良州,以修养身体之名,他不愿,亲自给我倒了杯茶,那杯茶里有毒。”
“让我喝下那杯茶,要命的茶,亏了你给我留下的解毒丸,才没有让毒要了我的命,而后,一切因他而起,一切因他而灭,只有他死了,我才能名正言顺,继承大统。”
阮棠有一瞬间的失神,忘记了他是太子,心系天下的太子,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继续处理他的伤口道:“你铤而走险亲自去杀他,然后你才惊觉,他并不如你表象看的那样。”
“对!”赫连衍沉声道:“帝王者,圣心难测,犹如苍茫大海,手段更是了得,毕竟好不容易坐上了帝王位,有命在才能荣华富贵万千。”
“哪怕天下人已经知道,你从小被有喂毒药,他也不管?”阮棠着实想不明白北凌皇上到底是什么心思?
“谣言止于智者!”赫连衍露出一抹悲悯的笑:“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谣言,不去管他,谣言自然而止。”
阮棠沉默了,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把他的伤口用针线缝合,撒上了药粉,重新包扎好,替他拉拢了衣袍,随即坐了下来,双手握着他的手,眼中泛着冷芒:“我有一个法子,你要不要听?”
赫连衍紧紧的反握,用大手包裹着她的手,幽深如渊的眸子,凝视着她,一下子直视她的内心:“你想以牙还牙?”
“操作起来可能不是那么方便!”阮棠一点都不诧异他可以想到自己会说出什么话来:“不过给我时间,我能制作出无色无味的毒药,任何银针,都查不出来的。”
任何银针查不出来,吃下去不会当场毙命,但是可以诱发毙命。
赫连衍摇头否定:“我不能让你陷入危险之中,这本就是男人之间的角逐,你去而复返我已经没有好好的护住你,现在又把你掺合进来,我不答应。”
“你不答应,我能眼睁睁地看你死吗?”阮棠手紧紧的扣住他的手:“不管你我以后如何,现在,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我就不允许任何人在伤害你。”
赫连衍整颗心就像被人扔进油锅里,混烫混烫的就要跳出来,覆盖着她的手一个反转,把她搂在怀中:“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好好的跟着慕一鸣,我会让人暗中保护你,自己小心,护住自己就好。”
阮棠手抵在他的匈膛,轻轻的一用力,自己退出他的匈膛,目光坚定的盯着他:“我不是软弱的兔丝花,需要你这颗巨大的乔木来依偎,我是和你一样,可以成为你的依赖。”
赫连衍咽喉瞬间被堵住,整颗心肿胀的密密麻麻的疼,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话,自小到大,被毒药侵害,被皇后寄予厚望,努力做得最好,却也只是给别人做嫁衣。
“所以,你不必担忧我,你想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你的后路是我,我会想尽办法哪怕你败了,我也能带你逃出生天。”阮棠把手搭在他的肩头,每一句话都是掷地有声。
赫连衍盯着她一双灼灼生光的双目,嗓音吟哑:“我们两个都好好的活着。”
阮棠凑到他的嘴边轻轻吻过他的嘴角:“好生休息,二皇子那边我来周旋!”
“好!”赫连衍在她退去应了声,伸手摸在自己的嘴角,眷恋情深。
阮棠离开内室,对正在喝茶的赫连玺道:“回禀二皇子,太子殿下重伤,我已经把他的伤口缝合,他现在太虚弱了,我给他用了些安神药,他现在在休息。”
赫连玺缓缓放下茶盏,站起身来,眼睛余光看了一眼内室:“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本王还想和太子皇兄打声招呼,现在只能不耽误他休息了,少将军,我们走吧。”
慕一鸣变得谨小慎微恭敬:“王爷请!”
“少将军稍等片刻!”曾南突然从内室里走出来,手中拿了一个古朴的盒子,双手奉上:“太子殿下送于少将军的!”
阮棠心中喝彩,赫连衍这招玩的漂亮,让赫连玺知道对于慕一鸣他也在争取,若是慕一鸣接下了这个盒子,说明慕一鸣一心不是向着他。
慕一鸣伸手一推,赫连玺脸色微微好看了些,慕一鸣道:“无功不受禄救太子殿下的是小军医,不是我。”
曾南把手向前一放,正声道:“小军医是少将军部下,这份礼,少将军理应受着。”
慕一鸣伸手还要推脱,阮棠随手一接,强硬的塞在慕一鸣手心里,不让他拒绝道:“太子殿下赏赐,岂有不接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