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衍没有躲避,尖细的短刀划过他的脸,把他的脸划出一个血口子,如妖孽的脸上,鲜血往下流,瞬间变得可怖起来。
巫不染错愕了一下,难以维持脸上的震惊表情:“你不躲?”
自己多大的力气,巫不染心里有数,若没有高手来医治他这张脸,这张脸绝对会留疤,再也不会像曾经一般出尘。
赫连衍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擦了一下脸颊上的血痕,不在乎的反问道:“我为何要躲?你不会要了我的命,最多像现在一样,把我的脸划出一个口子来,其他的,你还真的做不了。”
巫不染摸了摸短刃上的鲜血,嘴角的玩味拉大:“我倒是小看你了!”
不在乎自己的脸,不在乎江山,真的只在乎棠棠么,不,棠棠是他的,他不会把棠棠让给任何人。
“你也没有高看我。”赫连衍如实评判他的实力:“你相当于南疆第二个王,的确是有能力给她想要的一切,可是你忘记了,她容忍不了我的欺骗,你的欺骗和算计她也容忍不了。”
“你跟我谁都没有胜算,说到底我们现在半斤八两谁也没有赢,接下来,鹿死谁手,各凭本事。”
最后一句话说的极其挑衅,挑衅的巫不染狠狠的耻笑了他一番:“就你现在的身体,身体里面不断有虫还有毒,叠叠相加的毒,就算你侥幸把毒给解了,你觉得属于你男人的雄风能站起来?”
“你不举,棠棠诊断是对的,就你这身体,就算是好了,也得休整三五载,你确定那个时候,她还会是你的?”
“你应该对我有信心。”赫连衍把挑衅冷漠据傲做到了极致:“我能在这里不动,任你拿刀子砍,你就应该知道,我不是玩不过你,只不过你是她比较在意的人,我在乎她,给你面子,不想往后她跟我秋后算账。”
“巫不染,好自为之,同样的傻事千万不要犯第二次,她最讨厌能欺骗和算计,我比你想象中的更了解她。”
赫连衍说完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勒起马缰,挥舞着马鞭打在马臀上,马儿扬起了马蹄儿,扬起了灰尘,落了巫不染满脸的。
气的巫不染差点在马背上跳起来,手指着他破口大骂:“赫连衍,你就等着死吧,没有我的允许,我看着天下人谁敢救你。”
不需要他救的人,马儿奔腾起来,飞快地变成了一个小点儿,他身后玄衣黑面具的人犹如他们的主子一样,带着万马奔腾,扬起了灰尘,落了人满头。
边关萧条荒芜,哪怕边关军努力的自足自给也萧条的不行。
冰棺摆在房间里,慕将军看着里面睡着的人,转眼又看着训兵回来一身汗水的自家儿子:“这么一个男子,你让他睡在你的房间,哪怕隔着一个棺材,像什么样子?”
慕一鸣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她是我的救命恩人,父亲曾说过,救命之恩以涌泉相报,我不能做那无情无义之人。”
慕将军想把他的脑袋撬开来,恨铁不成钢道:“就算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他已经死了,中原人讲究入土为安,你不把他入土,天天把他放在这冰棺里成何体统?”
“父亲!”慕一鸣停下擦汗的动作:“父亲不用管我的事情,我做什么事情心里有数,我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请父亲给予我自由!”
慕将军气不打一处来:“给你自由,你也不能把你的救命恩人的尸体摆在家里,这是对他的不尊重,我们慕家断然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瞧瞧你,你从京都回来,已经将近三月有余!”
“就算冰棺保持尸体不腐,除了训练训兵之外就和他待在一起,有些过了。”
“父亲!”慕一鸣声音微微提高,第一次大声反驳自己的父亲:“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请父亲不要把我纳在你的羽翼之下,认为我经不起风雨。”
“你,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固执?”慕将军狠狠的看了一眼冰棺里的人,“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何种时候救你,你却从来不与我说,就一句话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为父可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把救命恩人如此对待。”
“父亲,你不要管我!”慕一鸣深深的看了一眼冰棺,走到门前:“天色不早了,父亲该用晚膳了,我就不留父亲了!”
被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下了逐客令,慕将军的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自己收拾好,也一起出来用晚膳……”
慕将军的话语还没落下来,砰砰砰敲击的声音响起,慕一鸣比慕将军反应灵敏,一个箭步奔到冰棺前,双手抵在冰棺上,一脸痴汉的模样望着冰棺里的人。
慕将军饶是战场杀敌,见多识广,看到死而复生的人盘腿坐在冰棺里,脸上也出现龟裂的错愕。
阮棠在里面打了一个冷颤,觉得冰棺外面的慕一鸣是不是傻了,现在这个场景不是该把冰棺的盖子掀掉,而不是一动不动像个傻子盯着她么?
里面很冷,冷得直让人打寒颤,一个冷冷的喷嚏打过,她不耐烦的用手又敲了一下冰棺,手指了指盖子,慕一鸣才如梦惊醒,掀掉盖子。
哐当一声,冰棺的盖子落在地上,震的阮棠挺心疼的,这么大一个棺材,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冰棺没了盖子,外面的空气入侵,阮棠脸上的人皮在肉眼之下慢慢的蜷缩,撕裂,脱落,变回了本来的模样。
慕将军目睹了这一切,嘴巴微张,难以置信有些哆嗦道:“死而复生,男子变成女子,看着甚是眼熟,此人是谁?”
阮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躺久了软绵无力,张口嗓子干涩道:“慕一鸣,帮个忙,我没力气出去了。”
慕一鸣踮起脚尖,伸出抖动的手,把阮棠从冰棺里抱了出来,脸红的像个纯情少年郎:“你先坐在这里,需要什么告诉我,我去帮你准备。”
阮棠离开寒冷的冰棺,被慕一鸣抱着落坐在椅子上,嘴角露出一抹浅笑,眼神纯净的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我需要一桶热水,在需要一套女装,还有白粥!”
“好,你等着!”慕一鸣松了手就往外跑,跑到门口觉得不对,返回回来拉了一把慕将军:“父亲,您在这里不合适,您先跟我出去!”
慕将军随手一甩,眼神锐利的看着阮棠:“我想起来了你是谁,你为何在此?”
阮棠眉尖一跳,露出一抹大方得体的微笑,对慕一鸣道:“我有几句话要对将军说,麻烦少将军先去帮我准备东西,谢谢!”
客气而又疏离的话让慕一鸣激动之心一下子如浇了一盆凉水,悻悻然松开了拉着慕将军的手,小声的叮嘱道:“若是我父亲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中,告诉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阮棠突然觉得头疼了,忍不住的伸手柔了柔:“慕将军英雄豪杰,怎么会让我一个小女子委屈?都说女生外向,你是慕将军的亲子,怎么也胳膊肘往外拐了?”
慕一鸣闻言脸色逐渐变红,心中没由来的一种羞耻感,阮棠像大人一样调侃他,似没有把他放在平齐的位置上,而是端着长辈的姿态,在笑训着他。
慕将军听言清咳了一声,催促着慕一鸣:“还不赶紧去,需要我请你吗?”
慕一鸣顶着一张红脸,还是不放心的看了一眼阮棠,这才如旋风一般的奔了出去。
阮棠见慕一鸣离开了房间,甩了甩没力的手,带了一丝歉意对慕将军道:“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我歇两天就走。”
慕将军定定的看着她,半响过后道:“你是阮丞相家的庶女,京城之中失踪的晋王妃,阮棠!”
阮棠现在顶着自己的一张脸,之前慕将军在御书房冤枉勾结匈奴的时候他们见过,想否认也否认不了,她大方的承认:“我现在已经不是晋王妃了,我跟晋王已经和离,皇上亲自下的圣旨,将军可唤我一声阮棠。”
慕将军心中一惊,黝黑的脸庞看不出任何异样,立马换了一个称呼道:“阮棠姑娘,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跟我儿回来,晋王在满天下找你,已经到达了疯狂的地步,显而易见,他并不知道你和他和离。”
赫连寒还在满天下找她?
皇上不是告诉他,她已经死了吗?
阮棠心中多了一丝疑问,不过这一丝疑问很快地被她甩在脑后,边关到皇城,相差将近一月有余的路程,所有消息往来都会出现不一样的断层。
“那不是我的事,那是皇上跟他之间的事情。”阮棠冷漠的说道:“至于我为什么要跟少将军回来,少将军是一个可靠的人,我曾经救过他一命,我让他还这个人情,就让他带我回来了,不过将军放心,我休息几日,就会离开,不会给将军和少将军添任何麻烦。”
“我不是要赶你走的意思,我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慕将军老脸有些温热,慕家老祖宗要是知道他如此对待慕家有恩之人,一定会罚他跪祠堂,好好的训斥。
“将军现在弄清楚了原委,我可否在将军府上,休息几日?”阮棠带着商讨的问道。
“你何必求他?”巫不染如一道疾风钻进了屋子里,红色的大红袍子,沾染了灰尘,如墨长发荡在背后,灼灼生光的桃花眼,盯着阮棠:“你醒了,现在跟我走,不需要在这里低三下四求任何人,他们谁人配让你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