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玺心中一惊,伸手就要拉,却连她的衣袖都没拉着,她停留在夜贵妃身侧背对着他。
一身普通的宫装,常见的宫女发髻,双手端于前,只能看见露出来的雪白脖颈,其他的皆不见。
在看自己母妃的神色,她神情淡淡,侧眼看着这个穿宫装的女子波澜不惊。
“母妃小友,是宫中的人?”赫连玺试探的问道:“不知是哪个宫里,竟让母妃如此喜爱?”
夜贵妃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穿龙袍的不一定是皇上,明白吗?”
赫连玺指尖微动,夜贵妃再告诉他,穿龙袍的不一定是皇上,有可能是谋逆造反之人。
同理,穿着宫装的不一定是宫里的人,衣服只不过是一个形式,一个障眼法的形式。
“儿臣明白!”赫连玺恭敬的应声:“儿臣留下几个随护在此保护母妃,母妃若有什么需要,皆可告知于他们,儿臣会替母飞办到。”
夜贵妃嘴角的讽刺越来越大:“君玺你是本宫亲手带大的孩子,本宫对你,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你可别让本宫失望啊。”
赫连玺后退两步行至大礼,声音坚定掷地有声:“儿臣断然不会让母亲失望,母妃放心!”
夜贵妃摆了摆手:“让你的人都离开吧,本宫已经通知夜家,在宫外的这些日子,夜家会派人保护本宫。”
赫连玺眉头微微一蹙,眼中担忧瞬间溢出:“夜家人员毕竟比不上皇宫侍卫,母妃请三思。”
夜贵妃嘴角一凝:“夜家是本宫的娘家,本宫连娘家人都信不过,还能信任谁呢?”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请母妃息怒……”
“好了!”夜贵妃不耐打断他的话:“本宫乏了,退吧!”
赫连玺再次看了一下那个宫女的背影,慢慢的后退两步:“是,儿臣先行告退。”
赫连玺一离开,阮棠抬脚边往屋里边道:“他一定会在你身边安插很多人,来看一看我是谁,还得保住你的性命,不让太后弄死你。”
夜贵妃转身跟上她:“你的本事倒不小,除了会医术会杀人,你还会变声,是不是任何人的声音你都可以模仿?”
阮棠走进房间里,房间里烧着旺盛的火炭,燃尽丝丝冷意,她环顾一周,目光停留在一处的软榻上,软榻铺上了厚厚的一层,坐在上面暖烘烘的。
“你还没有回答本宫的问题。”夜贵妃目光锁住她,很是执意她的回答。
阮棠嗯了一声,出口的声音和夜贵妃一模一样,“你让我如何回答你的问题?说我可以说你的声音,然后利用你的声音去做坏事儿?”
话音落下,夜贵妃吓了好大一跳,看着她久久才道:“你越发让本宫惊奇,本宫现在该庆幸没有和你当敌人,是对的。”
阮棠嘴角一翘,恢复了自己的声音:“在我看来,没有敌人和朋友,有的只是利益的冲突,和可用可不用,太后已经把长公主带过来了,你要小心一些,没什么事情,我想睡觉了。”
夜贵妃看在她的眼帘要合上,以及苍白病态的样子,问道:“你的身体是不是出现什么状况了?”
阮棠把头一扭,脸枕在手臂上,留了一个后脑勺给夜贵妃:“我是一个医者,自己的身体如何,不需要别人来费心,放心,在和你合作的这期间,我不会死。”
就在阮棠话音落下的此时,太后身边的管事太监三公公前来,被夜家送过来给夜贵妃的贴身女婢浮云站在门口禀道:“贵妃娘娘,太后宫中人前来,可否宣见?”
夜贵妃不由自主的高看了一眼阮棠,她明明瘫在那里什么都没做,却能准确无故的掌握着太后的动静,到底是她自己的本事,孩子有其他人暗中帮助她。
夜贵妃把疑问放在心里,就算屋子里火炭烧的旺盛,她也随手拿了一个薄毯盖在了阮棠身上。
重量压来阮棠嘴角再次翘了翘,就听见夜贵妃走出去的脚步声响起,而后关门声。
她在屋子里昏昏欲睡半个时辰,夜贵妃还没有回来,她双眼骤然一睁,眼神中无半点迷茫,全然冷厉光芒。
她披着身上的薄毯,来到窗户边,推开了窗子,把手伸了出去轻轻的手指捻搓着,顷刻之间,一缕细小的青烟从她手上飘向天空。
与之前的烟丸不同,此次青烟飘荡在空中,经久不散,阮棠昂着头看着那青烟,带着一抹脆弱。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司北堂如鬼魅前来,趴在窗户口:“是让我来接你一起走吗?”
阮棠摇了摇头:“还没到走的时候,我今夜午时要去黑市,你去找一个进入黑市的木牌!”
司北堂炯炯有神的眼睛眨过一丝无辜,带着深深不解道:“一般黑色不是拳头说了算吗?怎么到了你这里,还需要进入黑市的木牌?”
“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规矩!”阮棠推了他一把:“赶紧的,如果你要觉得没事儿,可以给皇宫找点事儿做,比如说弄点刺客,比如说在边关搞点战事,让他们别闲着就行。”
司北堂听到她这样的提议,不由自主的吞了一下口水,纹丝不动的身体往阮棠倾了一下:“我记得你好像最讨厌战争,现在搞战争,你真的有病啊?”
阮棠甩了甩脑子:“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最讨厌战争了?你们的死活与我无关,爱打不打。”
司北堂心中越发的觉得,阮棠最近阴晴不定的厉害,忘性也大的厉害,不过他一点都不想去触霉头,“那我去帮你找木牌,夜晚午时黑市门口见。”
阮棠挥了挥手像驱赶苍蝇一般:“赶紧滚吧!”
司北堂狗腿子一样挥之来起喝则去,阮棠见到他没影了,才把窗户关上。
不多时,夜贵妃生气的推门而入,身上弥漫着药味,眼中带着愤怒。
太后没有住进国色天香园,长公主却住进了国色天香园,就住隔着院子的院子,她们两个人院子中间的院子现在被当成了药房。
药房里调配的药,送到夜贵妃这里,确认夜贵妃割完药不会出现什么排斥的作用,再把药送给长公主。
夜贵妃今日被请去,太后在院子里,向她说了她也中了毒,毒的症状犹如中了风寒,现在需要好好医治。
夜贵妃看着太后端着一副为她好的样子,就恨得牙龈直痒,恨不得一口咬断她的脖子,让她横尸当场。
“太后走了吗?”阮棠侧目看着夜贵妃愤怒的双眼,问道:“你又被灌了多少药?”
夜贵妃把门摔得砰砰作响,走到桌前灌了一壶冷水:“太后还没有走,正在和长公主说话,估计也快了。”
“至于我被灌了多少药,你动动鼻子应该就能闻得出来,我真是多谢你,给我吃的药,才让我没死。”
“不用客气,我们两个是相互利用!”阮棠背靠在窗户上,手肘搭着:“我觉得你趁机应该向太后讨点好处才是,比如说给夜家加官进爵?”
“我的父亲已经是老侯爷!”夜贵妃往位置上一坐到:“哥哥也继承了侯爵位,侄儿在刑部,没有办法再加官进爵,太后赏赐了许多贡品,以作安抚。”
阮棠恍然:“把一巴掌,给个甜枣,皇宫里人惯用的招数,挺好用的。”
“赏赐了本宫不少东西!”夜贵妃嗤之以鼻的笑着:“并暗示着,只要长公主病好了,她会向皇上提出封我为后。”
阮棠眉头一挑:“身为皇宫里的女人,皇后当太后是终极目标,恭喜你啊。”
“不需要恭喜,这些都会是我应得的东西。”夜贵妃差点把手中的杯子捏碎:“我不需要她高高在上的施舍,我自己会得到。”
“但愿你是对的!”阮棠悠悠的站直了身体,向她走去,走到她旁边,随手在桌子上放下瓶药:“你吃的药和长公主吃的药不一样,你想让她再痛苦一点,可以把她的药里加点这个东西。”
夜贵妃视线骤然间落在药瓶上,伸手就把药瓶捞起来,生怕有人跟她抢一样。
“本宫先去了,你好好休息。”
阮棠再抬头之间,夜贵妃已经跑了出去,她失笑的摇了摇头,夜贵妃真是被太后逼到绝路上了,还会这么迫不及待。
阮棠想着随即也出了去,因为她们的院落中间只隔了一个院楼,阮棠抬起脚一跃,跃到墙头上,从墙上走过来到了长公主的院落。
她像一只灵活的猫,在墙上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隐匿的蹲了下来。
夜贵妃没有自己动手,而是让长公主院子里的一个小丫头去下的药。
阮棠把她们的动作瞧在眼里,一个小丫头端着药水,还有些抖的走进了长公主的房间。
不出片刻的功夫,本来长公主屋子里已经没了声响,吃完药的她,肌/肤就像裂开一样疼。
她手使劲的抠在太后的手上,痛呼着:“母后,我的身上好疼,身上好疼啊。”
太后眼中满满心疼,小心地扯开她的衣裳,看着她完好无损的肌/肤,不由眼神一暗:“身上好好的怎会得疼?是不是你的错觉疼错地方了?”
长公主低头看自己的肌/肤,瞳孔骤紧,见鬼般恐惧的叫道:“血,母后,救我,我的血液要流干了,好疼啊,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