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兰一时没有明白皇上言语中的意思,迟疑了一下问道:“按照解语儿姑娘现在的表现来看,应该过不久,就会让奴婢……”
“随她去做。”赫连衍笑不达眼底,反问道:“难道你看不住她吗?”
依兰浑身一震,忙不迭的低头:“奴婢看得住,皇上放心。”这下明白了,陛下不是不管寝宫里的那位,而是让自己好好的看着解语儿,别让她伤了寝宫里的那位。
寝宫里躺着的那位,才子陛下的心头尖,眼珠子,宫廷里的任何人都比不上寝宫里躺的那位。
外面风雪小了,依兰护住手中的篮子,不让雪花落在篮子里,落了雪花的火炭,点起来会有一丝丝烟,这是绝对不允许有的。
冒着风雪,重新回到寝宫外,抖落身上的雪,小心翼翼地踏进了寝宫里。
进了寝宫里,她就看见躺在床上的女子已经醒来,高贵冷艳,巧笑浅兮好看的像一幅画。
灵动的双眼,比解语儿漂亮多了。
阮棠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进来的宫女,目光凝望司北堂,嫌弃的说道:“你这一路风尘仆仆,就不能在他的宫里找个宫殿,好生拾掇拾掇,浑身臭的都能闻出味来?”
司北堂伸手放在鼻子上闻了一下:“哪里有味道?你还是睡着了比较好,醒来了之后,就对我嫌东嫌西的。”
阮棠眼睛落在了火炭旁的宫女身上,“不是对你嫌东嫌西,能荣华富贵又何必自己低下?你好,能不能麻烦你带他,去洗漱一下?”
依兰被问话,连忙把装炭的篮子,摆在寝宫的角落,恭敬道:“是姑娘,王爷这边请。”
司北堂再一次闻了闻自己的手臂,带了一丝委屈的对阮棠道:“真的不臭,你这样嫌弃我的样子,很欠揍。”
阮棠低笑出口:“好男人是不打女人的,你要揍我,我会先下手,打的你找不到北。”
司北堂哼了一声,手指了她一下:“你就慢慢的在这里作吧,赶紧的医好身体我们回去,不是自己的地方,浑身不得劲。”
“放心吧,赫连衍不会拿你怎样,你好歹是一国主帅,他的国经不起动荡。”阮棠安抚着他说道:“只管好好的在北凌皇宫里享受就是。”
司北堂想了一下,这才勉为其难的跟着宫女走出去。
司北堂一离开,阮棠坐直了身体,笑容敛去,双眼盯着关尘白:“你让我睡这么久,是什么意思?”
关尘白坐在床沿边,伸手掸在她的脑门上:“是你自己要睡的,我只不过加固了你的睡眠,其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没关系?”阮棠撸起了袖子,掰着手指头道:“关尘白,您老人家今年至少八十了吧,就算你没出过南疆,没出过长老院,但是你也不能这样左右一个人。”
关尘白举起手指头,做了双九动作,“谁做我八十,我今年九十九,是长老院最老的长老,最有威望的长老,只有你才不把我放在眼中,要搁在南疆,换成任何一个人,现在都是死路一条。”
九十九?
老妖怪,老东西。
“那你还老牛吃嫩草,还成天琢磨着跟我在一起?”阮棠反手一指自己:“赶紧的趁现在这里够暖,速度放快一点,把我身上的毒和虫子解决掉。”
关尘白手轻轻的拍在她的脸上,“昏迷了十几天,全身上下要重新调制,你以为虫子可以随便吃?”
“那什么时候开始解毒?”阮棠一想到要等很久,还住在赫连衍寝宫里面,她就浑身不得劲。
“着什么急呀。”关尘白拍着她脸的手,覆盖在了她的手上,把她的手压放在她的腿上:“北凌京城繁华热闹,我难得出来一趟,可以好生玩一玩。”
“你现在的身体,只要我们两个都相安无事,距离不远,体内的虫子和毒都不会作祟,不用急于一时。”
没有一个人喜欢自己身体里有虫子有毒,更加不喜欢自己身体的好坏掌握在别人手上。
阮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很着急,关尘白,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跟你一起耗,我也不想成为你们任何一个男人的附属品。”
关尘白眼中被深深不解铺满:“我会把你当成宝贝一样供起来,怎么会是附属品?你是不是话本看多了?”
阮棠被他这样一反问深深的无力感划到心头,长吁一叹,什么话也没说,缓缓地又靠在了床上。
寝宫内一时寂静,关尘白也不觉得气氛有何怪异,她不说话,她也跟着不说话,半响过后掏出了一只虫子,递到了阮棠嘴边,“吃下去,对你有好处。”
阮棠看着那鲜活乱蹦的虫子,皱起了眉头:“你们就不能美观一点?非得这样血淋淋的?”
“最直观的东西,是最有效的东西,效果很好的,你快尝尝看。”关尘白并不觉得鲜活乱蹦的虫子有何不妥,他甚至觉得,蛇蝎虫蚁就该如此有活力。
虫子的小爪子挥舞,阮棠寒毛直竖,最后眼一闭,张嘴,关尘白把虫子放在了她的嘴里。
虫子到了她的嘴里,跟长了眼一样,她咽喉处爬,阮棠一咬牙,给嚼碎了。
虫子身体撕裂,在嘴里爆浆,阮棠撑不住的哇一口吐出来了。
吐出来的虫子尸体,带着浓郁的黑血,阮棠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虫子本身的黑血,还是自己身上的。
关尘白起身到来了清水,给她漱口,把她放平在床上:“好好纳息吐气,护住自己的心脉,你的毒很棘手。”
阮棠再多对关尘白的不满,也不敢拿自己的心脉去开玩笑,只得闭眼调整内息,让自己的内力游走在四肢。
就这样在这寝宫一连几天,阮棠不愿意出去,关尘白便自己独自一人出去。
月上柳梢头,银辉洒在白雪上,赫连衍穿着一身厚重的大氅而来。
掀开厚重的门帘,就看见阮棠一手撑在软榻上的小桌子上,一手翻着厚厚的书籍,长长的头发,垂落在耳旁。
瞬间,他止住了脚步,望着她,希望时间在这一瞬间静止,希望自己每时每刻回来,都能看见他在灯下,等着自己。
阮棠翻了一页的书,慢慢地把头一抬,看见门口的赫连衍,面无表情道:“里三层外三层把我囚禁在这里,你是多害怕呀。”
赫连衍解下大氅,依兰双手接过,他大步的向阮棠走了过来,态度亲昵:“我不是害怕你跑了,害怕你受到伤害。”
他的到来带了一阵寒气,阮棠浑身打了一个冷颤,随手把自己喝着茶水,抄了起来,还没送到嘴边,赫连衍凑了过来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热茶。
阮棠手一抖,赫连衍反手一压,轻笑道:“怎么吓成这样?何时胆量变得如此小了?”
阮棠晃动着手,杯子里的水溢出:“身为一国之君,请你自重。”
赫连衍头往上一抬,冰凉的唇印在她的嘴角:“身为一国之君,也是一个寻常男子,对待自己心爱的女子,总是人之常情的情不自禁,不能怪我,怪你自己。”
阮棠嘴角被啄,身体往后一仰,眼中出现慌乱,“怪我什么?我坐在这里,也没招你惹你。”
“怪你太过迷人。”赫连衍眼中盛满情深,带着戏虐说道:“诱的我情不自禁,只想亲近你,中了名为阮棠的毒。”
这甜言蜜语,谁能撑得住?
阮棠一扫眼中慌乱,呵笑的一声:“你这几天帝王当的,甜言蜜语倒是有一套,跟多少人说过了?”
赫连衍手撑在她的两侧,身体向她身体压去,阮棠忍不住的后倾,赫连衍嘴角的笑已遮挡不住:“除了你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你可以酸,我很高兴。”
他在说她吃醋,他欢喜。
阮棠伸手要去推他,赫连衍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手臂一松,整个人在她的身上,手环绕着她的腰,纤细的腰,被紧紧的抱在了手臂之中,贴着自己的身体,密不透风,也让阮棠推动不了他半分。
“赫连衍……”阮棠刚压下来的慌乱,瞬间又浮现心头。
“嗯!”赫连衍嗯了一声,埋首在她的颈间,微凉的脸颊贴在她的肌/肤上,嗓音微哑:“我在,棠棠……”
阮棠挣扎的动作蓦然间停了,望着寝宫的屋顶,恍若喃喃自语道:“赫连衍,我还能和你在一起吗?我们现在,是天差地别啊。”
赫连衍闻言浑身一僵,缓缓的说道:“没有任何天差地别,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从来没有变过。”
“我们都在变,没有不在变。”阮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赫连衍,其实我知道情蛊是解不掉的,就算关尘白答应替我解决,那也是自欺欺人的想法。”
赫连衍抱在她腰间的手移到她的脸上,捧着她的脸,望着她的眼,细碎的亲吻着她的唇:“解得掉的,我倾尽一国之力,我们两个总是会得到一个美满。”
阮棠笑的言不由衷:“你好不容易坐上皇位,在倾了国,那你当初又何必费尽心思,伤害我坐上皇位呢?”
“不一样,坐上皇位,可以更好的保护你,得到你。”赫连衍自嘲苦涩一笑:“我应该把事事都告知于你,我承认我从一开始没有想到,我会爱你胜过我的命。”
“如果一开始我就知道,就算我死,我也不会利用你,也不会骗你,也不会算计你。”
阮棠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被压制的感觉让她用力的一翻,和赫连衍翻掉了一个位置,变成了他在下,她骑坐在他的身上,手掌一下子抵在了他的胸口,死死的压住他,居高临下道:“这不是你的执着吗?是你得不到的执着?”
赫连衍哼了一声,脸色微白,“不是,不是我得不到的执着,是我想和你白头偕老的执着。”
阮棠手掌下面传来热意,她眉头一皱,要抬手掌,赫连衍扣住她的手腕,压住她的手,不让她抬手,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她。
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传来,阮棠脸色骤然一变。
在赫连衍胸口的手,手指微微一拢,嘶拉一声把他的衣裳扯开,血腥味蔓延,一道伤口在他的心窝子上处往外冒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