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男以为，是远帆兄弟过来了。
而他心目中的远帆兄弟，是一个稍微不修边幅、穿着朴素，但有着坚定明亮目光的沉稳青年。
只有这种人才能稳立于网络暴力的汹涌浪潮之中，内心不受到动摇。
然而在院门口按铃的这一位，跟他的想象差得有点远...话说这根本不是远帆兄弟...或者说根本就是个妹子吧！
——站在院门口的这位姑娘，留着发丝及颈的妹妹头，左眼角下一颗小小的泪痣比起魅惑更偏向于可爱。她的下半张脸藏在棕灰相间的格纹围巾里面，纯白色卫衣下面是浅黑色的直筒九分裤，衬出她高挑纤柔的身段。
她俏生生站在那里，就为这冬日的沉郁街景增添了一抹亮色。
“额...”乐男犹豫了一下，开始飞速思考。
首先排除错误选项，这肯定不是周帆兄弟...工会几个女主播我也认识，全都是走卖肉路线，没有一个有这种清纯气质...
难道说是赵婶班里的学生？很有可能，现在初中生发育还挺快的...
但是看到她那双明亮坚定的眼眸，乐男再犹豫一下，还是要把她当成是赵婶学校那边的实习教师对待。
因为不经世事的初中生，永远不会有这种毫不动摇的眼神。
于是乎，乐男清了清嗓子，温声说道：“你好，是来找何老师的吗？她和她丈夫都在家，我恰巧今天来做客，一起进去吧。”
赵叔的妻子姓何，乐男在必须要用第三人称的时候都称呼‘何老师’而非‘赵婶’，免得赵婶以为他当她是老太婆。
小女孩有多想变成熟，中年女性就有多想变回年轻。
“......”
乐男自以为应对得体，自己容貌也很养眼，但出乎意料的是，眼前这位短发小美女的眼神迅速就从坚定沉着变成了略显嫌弃。
只听她的语气有些无奈：“乐男，你这是在门口唱哪出戏呢？说好的为我着急呢？”
“？”乐男顿时一愣。
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啊？
......
“远帆来了？坐沙发就可以，随便坐。”
直到梳着妹妹头的小美女挂好外套、围巾，跟赵叔熟稔地打过招呼，坐在沙发一角开始喝热茶，乐男陷入迟钝的神经才终于恢复了正常。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小美女：“远，远帆！？”
对方淡定地点头：“是我。”
乐男茫然地张嘴，又闭上，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憋了半分钟才憋出一句话来：“你是女生？为什么不早说？”
“嗯？我是男的啊。这副打扮只是兴趣。”
周帆一口气喝掉整杯热茶，似乎对乐男的惊慌失措并不觉得奇怪。
“啊...啊~！女装大佬，失敬失敬...”乐男尽可能维持着作为主播前辈的镇定形象，“确实呢，冬天衣服穿得多，女装比较容易...而且这个天气戴假发也不会热...”
“这是真发。”
周帆稍微纠正了一下：“不是接的头发，是我自己留的。”
“......原，原来如此，话说这个天气确实不太暖和啊，穿这样露脚脖子的长裤会不会很冷？”
周帆决定无视他的胡言乱语：“赵叔，郑右明那事您打算怎么解决？”
此话一出，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对着周帆和乐男两人的肃然眼神，赵叔老神在在地喝了口茶，轻声回道：“所以我说了，周帆有一手好牌。郑右明太过咄咄逼人，反而自寻死路，你真正要做的...”
他抬手示意一下周帆：“是利益最大化。你直播间现在人气很旺吧？这次风波的持续，你和郑右明都是受益者。你之后要把所有人气揽到自己这边，随后踩他一脚，顺势再往上爬。”
周帆秀眉微蹙：“我想我大概明白了...您想让我露脸直播，做一次复盘分析？”
“然后还要竖立你的人设！”
乐男这时已经激动起来，为了必将获取的胜利而激动：“到时候你扮得楚楚可怜一些、委屈一些，最好画个像是刚哭过鼻子的淡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郑右明能煽动起来的人，能不对美人动心的又有几个？游戏玩得好还超级可爱，这次你还占了理，他郑右明是踢到铁板上了！”
周帆瞥了他一眼：“我不需要别人对我动心，说了这只是个人兴趣...唉。赵叔，说实话，我这段时间的代练生意已经受很大影响了，连自己的心态都有些受影响...”
周帆顿了一下，随后眼神更为坚定明亮：“只要善后工作不太过分的话，我可以露脸直播一段时间，让那条疯狗知道乱咬人有什么后果。”
一段时间啊...
乐男看到她...不对，是他乐观的表情，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用这副清丽的容姿配合强大实力夺来的人气，感受到流量带来的这份热情，难道还有人会舍得回归之前平缓的人气增长之中吗？
不可能的。
额，话说她...他为什么一开始不露脸直播呢？嗯...想不到理由。
不过这样也好。郑右明那货一贯嚣张，这次就算伤不到他的根基，也能狠狠挫掉他的傲气。
乐男以前跟郑右明有过仇怨，现在就非常积极地表示他也可以添一把火。
赵叔点头表示找他来就是让他帮忙的，随后又递给周帆一份打印好的计划书：“回去好好看，走完这一套锦囊妙计，你的人气就能往乐男的高度追一下了。”
“嗯...”
周帆接过计划书，当场阅读到一半，就发出了愕然的声音：“不...不可能，这个不行，绝对不行！开玩笑...一般女生也做不来这个的，我可是男人啊！这个划掉，划掉...”
赵叔早有预料，以沉着的语气开始劝说：“相比起颜值区的操作，这些东西就是小儿科，也不需要你一直做...”
“请您正视我的实力！我不需要靠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博眼球的！”
......
经过约一个小时的激烈讨论，计划书上20%的内容被直接划去、30%的内容需要大改，剩下的也需要做一些小改动。
乐男在多数时候都站到周帆这边。他当然知道颜值区女主播都有什么擦边操作，但人家说了自己是男人，而且让代练主播去做女网红的操作本来就不合情理。
但是...他只是自称...实际真的是男人吗？
在赵叔家里吃过饭以后，乐男借口顺路要送周帆回去，然后顶着人家嫌弃的眼神并肩走着，想着要问清令自己困惑的性别谜团，眼睛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人家纤细的脚踝。
于是乎，最后说出口的就理所当然地变成了这句话：“真的...不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