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过一场雨,树叶被砸落在地上,也许过不了多久,它就会被埋在泥土里,变成了肥料,转眼,竟已是初秋,难怪,树尖上的叶子已经有了黄色。这景色,莫名让人觉得凄凉。
不知不觉,萧竹已经在金果国际工作了两个月,也是她认识战尧的两个月。
她戴着耳机趴在窗边,看着雨水缓慢的爬过玻璃,像是连成串的泪珠,一路淌到心底。
耳机里忽然传出两个男人的对话,距离不近,却很清晰,她跳下窗台,走到一边仔细的听,听得出其中一个说话的男人是战尧,他说:“我已经跟他约好时间了,地方就在大哥的酒吧,都是咱们的人,稳妥!”
他话说完许久,才听另一个人回答说:“这样也行,那就按你说的办!那时间是什么时候?”
“明晚九点!”
“好,明天咱们一块过去!”
耳机中一片寂静之后,突然传来了关门的声音,然后便是电视里播放广告的声音。
萧竹缓慢的摘掉耳机,心里将他们刚才的对话,默默重复了几遍,这一刻终于要来了吗?
如果他真的是……
她闭了闭眼睛,竟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次日晚,七点钟左右。
萧竹就已经乔装等在了Sara酒吧附近,如果她没有猜错,昨天战尧跟另一个男人说的地点就是在这里,她之前在褚国昌办公室门口听到过他们的谈话,几乎可以肯定,这家酒吧是褚国昌名下的。
她知道今天的事情很危险,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战尧他们……会不会有什么交易?
如果真的有交易,那她就可以拿到他们犯罪的证据!
可为什么,到了这一刻,她却有些……
犹豫呢!
萧竹早来了两个小时,她穿了件黑色的皮衣,戴着黑色的棒球帽,还有墨镜。
她在酒吧对面的咖啡厅里,所坐的位置在窗边,正好对着酒吧的正门,从这里看去,能将对面的情况尽收眼底。
手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卡布基诺,可是她却没有喝过。
任由它一点点消散了热度,冷却殆尽。
她叹了一口气,那感觉就像胸口里有一团棉花堵着,闷闷的很是难受。
八点四十五分,酒吧门口停下了一辆黑色的奥迪车,从车上下来了两个男人,第一个下车的萧竹看着眼熟,她记得那个男人经常跟在褚国昌身边,应该是褚国昌的手下。然后从副驾驶又下来一个男人,萧竹摘下墨镜仔细看,看出随后下车的男人正是战尧。
她迅速戴好墨镜跟帽子,从咖啡厅里离开,从这里出去时,刚好看到战尧他们进了酒吧。
过马路的时候却经过了几辆车,她等车过去之后再进入酒吧,已经不见战尧跟那个男人的身影,萧竹急的满头是汗,四下寻找,酒吧里灯红酒绿,音乐声喧杂,她抬头往楼上寻去,在二楼的某个包厢门口寻到了正要进门的战尧。
萧竹找到楼梯,上了二楼,上去之后才发现二楼的这些包厢装修风格都是一样的,门牌号在一楼又看不清,战尧他们刚才进了那间包厢,现在找起来还有些模糊。
她想了想,根据脑海里的印象,往走廊左侧的方向找过去。
一个侍应生手里端着果盘走了过来,萧竹赶紧拿起手机,假装在打电话,然后看着侍应生打开其中一个包厢门走进去,她往后挪步,往里面瞥了一眼,里面有一些年轻人正在唱歌、跳舞,并没有见到战尧,她往后退了一步,又继续往前走。
左侧只有三个包厢,排除这间,就剩下两间。
萧竹压低帽檐,手机始终贴在耳朵上,有人经过,她就假装讲电话。
这时候刚在那个包厢送过果盘的侍应生从里面出来,萧竹叫住了他,“那个,帅哥,帮我个忙好吗?你帮我问问这个包厢里有没有叫张正明的先生,谢谢你!”
小伙子有点犹豫,但看她这么有礼貌又长的漂亮,便也没多想,就走过去,敲了敲那个包厢的门询问着。
萧竹趁机往里面看了一眼,依旧没有战尧的身影。
里面自然也没有张正明先生,因为名字是她编的。
适应生关上门退出去后跟她说:“里面没有这位先生,你可以再去其他的包厢里面找找!”
“啊,好的,谢谢你!”
“没事!”
侍应生走后,萧竹望着最后一间包厢的门,默默吐出一口气,可心里却有些紧张。
她走过去的时候,心中有些忐忑,哆嗦着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微型相机握在手里。
就在那个包厢里,也许此刻正上演着一出交易,这是她梦寐以求的证据,可越接近的那一刻,她的心情越变得复杂。
也许是因为里面的某个男人,在几天前,还和她像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玩耍,此刻,却被她当做敌人。
如果她拍到了什么、如果她掌握了证据,那么他们再次相见,会是怎样的情景?
他会恨她吗?
不!是她恨他才对!
她走过去,并没有立刻靠近,而是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见没人经过,她才迅速靠过去,那一刻,心跳如雷,像要越出心房一般。
包厢里没有唱歌的声音,只有伴奏在徐徐的播放着,她凑近,轻推包厢的门,推开一点缝隙,把相机卡在那里,为了不暴露自己,她只能利用微型相机的小巧。
然后单只手按着拍摄按钮,转动着不同的角度,一连拍摄许多张。
正当她要将相机收回来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嗳,那女的,你趴那干嘛呢?”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萧竹吓了一跳,迅速的将相机收回,握在手心里,转身看去时,才发现来人正是跟战尧一起来的男人,他朝着自己走过来。
萧竹下意识吞咽着口水,正思量着该说什么,还是直接跑!
可如果直接跑,这里是褚国昌的地盘,怕是她还未跑到酒吧门口,就被人抓住了。
男人顺着她的手瞥了一眼,萧竹下意识紧了紧手指,他问:“你手里什么东西,拿来看看!”
萧竹往后退,刚要说话,包厢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怎么了兄弟,发生什么事了?”
是战尧!
他推开门走出来,萧竹见是他,心里‘咯噔’一下,转身想走,却又听那个男人喊了一嗓子。
“嗳,你往哪走,你刚才鬼鬼祟祟趴那干嘛呢?”
战尧一听,目光瞥向萧竹,几乎是一瞬间,他就认出了她。
小六走近,站在萧竹面前,突然伸手摘下了萧竹的墨镜,萧竹后退躲闪已经来不及。
“嗳~你不是……你不是褚总的秘书吗?你来这干嘛?”
小六问道,盯着萧竹的手,心底起疑。
战尧突然皱着眉头发怒,伸手推了一下萧竹的肩膀。
“你有病没病?我不是说了以后别再来找我,你听不懂话呀!”
萧竹楞了一下,看向战尧。
“女人真他妈麻烦,当初要不是看你长得还有几分姿色,爷我能搭理你,行了,你不就要钱吗?”
说着,战尧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沓现金,扔进萧竹的怀里,骂骂滋滋道:“给你,拿去花,别他妈再来找我,我要看见你再跟着我,别怪我不客气!”
小六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战尧脸上有怒气,不像是假的。
战尧扔出的那沓钱掉在了地上,萧竹蹲下去拾起来,然后从小六手里抢过墨镜戴上,她突然笑了,冲着战尧说:“你就是个垃圾,渣男,这辈子我都不想看见你!”
战尧一听,指着自己,“我他妈是个垃圾?你他妈就是个只要钱的贱货,妈的!”
他要动手,却被小六拦住了,小六急急的说:“兄弟,兄弟,算了,咱今天还有正事!”
战尧被小六拉着,挣了几下没挣开,他瞪着萧竹,怒骂道:
“你他妈赶紧给我滚!”
萧竹抱着现金,捂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然后转身便跑走了!
小六搂着战尧好奇的问,“你们之前不好好的么?怎么?”
“妈的,总爱管我的事,老子出去玩个女人她也要管,她当她自己是谁啊?不过都是玩物而已,还他妈想做我的主!”
“行了兄弟,消消气,消消气!”
小六劝着,两人回了包厢。
萧竹离开了酒吧。
到了外面,她时快时慢的不知走出了多远,直到看不到酒吧的轮廓,她才停了下来。
繁华的大街上,汽车呼啸而过,鸣笛声就像骏马发出的长鸣。
她站在人行道上,怀里抱着战尧扔给她的一沓现金,突然便笑了,笑着笑着,却又开始哭,眼泪像决堤的江水,一发不可收。
泪水堵住了眼睛,模糊的只能辨出街道上不停闪烁的霓虹灯。
她抹了一把眼泪,将眼睛擦亮看着这个世界,然后她又忽然笑了出来。
像个疯子一样,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
她看出了战尧给她使的眼色,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在无声的告诉着她。
快走!走!
所以……他一直都在保护着她对吗?
一直都是!
所以战尧……你到底是谁呀?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好到,让我无法去接近那个真相,不忍心去看你在我面前变成坏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