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石梯下,年轻的太监们还没休息多长时间,就被自己的老前辈们催促着扛起石棺,向地牢深处走去。
一路上无人言语,年轻的太监们心思活络,虽然一个个看似眼观鼻鼻观心,一个比一个老实,但眼珠子就是管不住的光往旁边乱瞅,金碧辉煌的皇宫下居然建造着一座见不得光的地牢,这消息若是拿出去,铁定有不少人愿意以千金交换。
老太监们似乎没有注意到后面这些年轻人的小动作,在将这些人领到地方后,他们就纷纷弯腰退了下去。
只是低头看见龙袍的一角,太监们就纷纷跪倒在地,沉重的石棺在他们肩膀上稳若泰山。
“这便是那位奇人准备的转世之所?与国师的大阵比起来着实有些寒酸了。”
老人伸手抚摸石棺,一边感受着传自掌心的清凉触感,一边与老道士开着玩笑。
道长神态自若,眼睛死死盯住这具石棺,说道:“皇上不知,这棺内盛着的才是贵重之物,石棺只是掩人耳目的噱头。”
“哦~”
老人低头看向石棺,的确如道士所言,石棺本身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做工粗滥,材料寻常,便是殷实人家都瞧不上此等货色。
突然,麻绳断裂,棺盖飞出七丈方才落于地上,老人瞥了一眼其中盛满的怪异液体,随即撤手回身,神色平淡的说道:“国师,劳烦出手。”
国师走近石棺,将拂尘别在腰上,双手按在棺沿,俯身向内看去,与其外貌极为不同的是,国师性子急切,脑袋差点就要扎进那不明液体之中。
底下扛着石棺的太监们一个个脸色涨得通红,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顶住石棺。
“哎呦!~”
老道士突然低呼一声,身体急忙后退,他表情惊讶,似乎是被石棺吓了一跳。
皇帝古文心急忙问道:“怎样?国师,这奇药可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老道士点了点头,皇帝面露喜色,但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国师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你本事不够,空有灵药在前,却无可施为?”皇帝古文心一脸愤然,若是身旁有刀,怕是已经落在了道士的脖子上。
“殿下息怒。”道长急忙俯首,一脸的无可奈何,“此物的确生机浓郁,但这生机从何而来却不得而知,若是能找到制成这奇药的人,贫道自会照猫画虎,为皇帝献上宝药,但如今这药却是用不成了。”
“为何!?”皇帝古文心追问道:“若只是不通其理,大唐有能之士数不胜数,只要朕一纸圣言,天下有名的医师自会赶赴京城!难道你居功自满,想妄称自己医术天下第一?”
“殿下对贫道还真是成见颇深。”老道士摇头道:“并非如此,而是此物生机流失极为迅速,怕是还没等来名医,此物就已经成了一汪清水,再无半分灵效,不过......”
一旁的老人似乎也对这奇药有了几分兴趣,笑道:“国师有话直说,有我在这儿,不会让你的脑袋被我可爱的孙女摘走。”
“谢主隆恩~”道长又行一礼,仿佛刚才就是在顾虑此事,他转身再次站在石棺前,坦然一笑,手中拂尘轻轻挥动,一直十分平稳的石棺突然向一角倾斜,底下的太监们神色剧变,急忙使出力气想要扶平石棺,但他们身上皆无武学傍身,石棺的一角最终还是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太监们急忙查看是谁让他们在皇帝面前出丑,却没想到有一个抬棺的太监消失不见了,正是因为突然消失的这个人,石棺才会摔落在地上。
“哗啦啦”的扑水声突然在太监们的头顶上方响了起来,散发着怪异气味的神秘液体落在他们的衣服甚至脸上,他们抬头看去,一只手臂从石棺内探出不断拍打着石壁,似乎像是溺水了一般正在挣扎求生。
太监们都认出了这只手臂的主人,手腕处露出的衣袖与他们身上所穿正是同一个款式,渐渐的,石棺中的那人不再挣扎,手臂缓缓沉入棺中,由于少了一人的缘故,其他太监们就不得不分出更多的力气来维持石棺平稳,只要皇帝没有下令,他们就永远不能放肆的把石棺落在地上。
侧身站在老人身后的皇帝古文心眉头一挑,随即扭过头去。
老人见状反倒兴致浓烈,走近石棺之后,卷起袖子在石棺内摸索起来,不一会儿,他的脚边就多出了三件湿漉漉的衣服。
“原来如此,这奇药可真特别!竟如同真正的天才地宝一般拥有生命,还懂得进食,若是肯下功夫,迟早有一天能孕育神志,就此得道成仙,好东西,好东西啊!”老人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老太监拿着一段鎏金丝绸走了过来,为老人轻轻擦拭去手臂染上的的液体。
“国师,依你之见,这奇药是否有为我所用的可能?”
老人询问之后,道士走上前,恭恭敬敬的答道:“此物有夺取生机为己所用的特点,不过在贫道看来,此物应该还缺失了最关键的某物,收拢的生机无处可去,竟然白白逸散于天地之间,创造此物者何等高智!怎会糟蹋这些宝贵之物?贫道推测,应有一物置于棺中,那时,收拢的生机才会有处可去,为人延年益寿,不过......”
老道士突然语塞,神色有些为难。
“不过什么?休要在这时候卖关子!”皇帝古文心沉不住气,急忙追问。
道士叹了口气,看着石棺一脸遗憾,“此物非仙而近妖,夺人性命,取其命格,纳为己用,与皇道不合,若是真龙天子与之有染,必定有损大唐国运,致使天火降世,恶蛟出海,百姓生灵涂炭!”
老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他扭头看了一眼深沉如渊的石棺,淡淡的说道:“既然此物于大唐无益,便毁了吧!”
“可是,爷爷!此物远胜那些天材地宝,只要我找到那个研制此药的人,就一定能帮上您的!”古文心急忙向老人解释,希望老人能回心转意,可老人却默默回到了冰床之上,盘膝而坐,抱丹闭目,古文心想要过去再多说几句,两个老太监突然低头拦在她的身前。
老道士手持拂尘走过古文心身旁,笑道:“炼丹一事,道家当属正统,殿下若有闲心四处游玩,不如多花点心思寻来一些奇珍异兽,说不定还能有些用处。”
“哼!”古文心眼神冰冷,挥袖离去,在一个老太监的示意下,那些小太监们急忙扛起石棺追了上去,通过与来时完全相同的路程,皇帝与石棺又重新回到了朝堂之上。
皇帝停下脚步的那一刻,所有太监们立刻下跪,纵然他们一个个都十分劳累,愣是连一滴汗水都不敢落到地上,只是轻轻撇下脑袋把汗珠抿在衣服上。
只是踌躇了片刻,古文心便大步走出朝堂,只留下一群太监们跟一具棺材待在一块儿。
朝堂之外,侍卫们齐刷刷的跪下,古文心没有停留,目不斜视的径直向御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