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麓林书院丫鬟的住所了,身边的丫鬟姐姐们告诉我,是我家少爷把我背上山来的,还夸赞我家少爷对我好,安顿好我之后才去了自己的房间。
我脑子一懵,不是我背着少爷上山的吗?怎么最后倒成了少爷背我?
我只记得我最后实在走不动了,一闭眼一睁眼就到了书院。大概是我晕倒后,少爷无奈之下只能背我。想到这里我就想笑,少爷平时走两步路都喘的人,背着我上山,该是要了他的命吧!
麓林书院向来以严格著称,其中规矩更多,我们这种丫鬟小厮们更是要守规矩。我们不能对主子们进行贴身照顾,我们的工作是有任务的:第一件事就是闻见鸡鸣时就要将睡不醒的少爷叫起来;第二件事就是一日三餐给少爷们送饭;除此之外我们还要时刻监视着自家少爷,谨防他们受不了书院的寂寞逃走。如果我们遵守不了这些规矩,前几次可能只是挨打罚跪饿肚子,严重的就要被赶回府里,到时候恐怕老爷夫人就要对我失望了,老爷夫人那么器重我,我可不能让他们失望呢!
这些工作对于别家丫鬟小厮们可能都不算什么,可我们宋家少爷不是别人呀。
第一天,鸡一叫我就跑进少爷房间,轻声唤了句少爷,可能少爷没听见,没搭理我。我再叫了几声,少爷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灰暗的天空,继续睡了。我再叫了几声,少爷直接把我踹出了房间,嘴里开始骂爹骂娘。因为没将少爷叫醒,先生们不敢欺负少爷,用戒尺打了我十板心,还被罚跪一上午。
先生打我倒也没什么,可是为什么要让我饿肚子呢,豆豆从早上起来还没吃饭呢。
跪完了还没来得及吃上饭,又得给少爷送餐去,我可不能饿着我家少爷呢。
我觉得少爷火气有些大,中午给少爷取菜的时候尽量选了些去火的,比如蒲公英茶、炒冬瓜、鸡蛋炒苦瓜,送餐去的时候可是馋死我了,毕竟我还饿着呢。可我家少爷是少爷呀,那香喷喷的饭菜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少爷一阵乱踩糟蹋了!别家的少爷还在旁边看着乐呵呵地笑,我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豆豆心里苦啊,豆豆不说!少爷说以后别拿这些猪食来喂他,说我还不如之前那个小厮,要不是那个小厮帮忙打架被书院开除了,哪儿有我的机会。
我也不晓得少爷在气什么,不过书院的规矩是一人只能取餐一次,取过不候。害得豆豆和少爷都只能饿着肚子。好不容易挨到晚上了,我抢在那些丫鬟的前面,抢到了最大最好的几个鸡腿,还连着抢了好些肉,少爷看见可高兴了,夸了我一顿。我正洋洋得意的时候,一个丫鬟姐姐指着我说:“就是她,陆二少,她把好些肉和鸡腿都抢光了,害得好些公子今晚只能吃青菜。”
我一听,知道自己又闯祸了,先听到少爷骂了句蠢货,接着又挨了少爷一脚,我又被踹飞了,我飞了不要紧啊,爷刚赏我的鸡腿也飞了。
看热闹的人太多,引来了先生,先生说由于山里运货不便,肉类比较难得,每个人只有少数的量,少爷们不知道不要紧,我们这些丫鬟小厮们要守规矩,每个人应得自己那份就可以了,不能多拿。这次再罚我跪倒半宿,以后断不可再犯。
我就这样跪在少爷们白日读书的房间里,说是房间,其实就是四根柱子顶了个漂亮的屋顶,四面通风。雪花那个飘啊,风那个刮啊,肚子那个饿啊,豆豆那个可怜呀!我掰着手指算了算,今天才是入书院的第二天,我就已经被罚了两次,再这样下去,我可会被先生赶回宋府的,到时候老爷夫人该多失望啊!我明天可不能再这样呢!
在我饿得肚子都快撑不住的时候,少爷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两个馒头,像施舍乞丐般丢给我。
有了第一天的教训,第二天我就学乖了。靠近少爷我要被挨打,那我就离远点。此后每到鸡鸣时,你都能看到一个胖鼓鼓扎着双丫髻的丫鬟拿着两个空脸盆在某个少爷屋门口敲锣打鼓唤醒她家少爷,等少爷冒着气起床准备收拾她的时候,小丫头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躲起来了。
我这个方法还有个好处是让少爷附近的其他家少爷们都醒了,这样一来,其他家的丫鬟小厮们也省事儿,为此我在他们中间特别受欢迎。比如隔壁王家少爷丫鬟小吴姐姐,就老喜欢叫我去给她捶腿讲故事;再隔两间房那个赵家小厮,就喜欢叫我帮他打水什么的;再比如,其他院子的丫鬟小厮们有什么事儿都喜欢找我帮忙,我觉得自己是人缘最好的人了!他们也是真真的对我好!
我在这里生活得很满意,唯一不开心的还是因为少爷呀!食堂每次给我的饭菜都特别少,少爷老是说吃不饱,少爷吃不饱就不开心,不开心就喜欢踢我,踢我我就要受伤,一个人出门在外的可不能老受伤呀,所以我只能把自己那份饭菜分四分之一给少爷。可我家少爷在长身体呀,越吃越多,慢慢的四分之一变成了三分之一,后来又成了二分之一,到最后我就只能吃到四分之一了。
哎,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胃已经习惯了这种饭量,我现在已经就算只吃四分之一也不饿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少爷回家时被老爷教训了一顿,这次在书院倒没有想要逃跑的意思,为此我还经常有时间和别的丫鬟小厮们玩。
我最喜欢的就是小翠姐姐了,小翠姐姐是陆家少爷的丫鬟,不仅人长得漂亮,还琴棋书画样样都精通,不愧是京都大户人家的丫鬟呀。哦,京都大户人家的公子为什么要来湘州的书院上学呀,我也不知道,我也懒得知道。
不知不觉来书院都快三个月了。地上厚厚的积雪都快融化时,我们也迎来了新年。因为明年就是乡试的日子,书院今年并不打算给学生们假期。可真是苦了我们这些丫鬟小厮了。我好想阿娘,不知道阿娘有没有想我。
临近春节前,小翠姐姐悄悄跟我说她发现了一个秘密基地,要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