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岩眉毛一跳,这等玄妙之象怕是个扎手的:
“云雷之象何解呀?”
郑晓天搂了搂散乱的秀发,对孟岩施了一礼:
“禀师父,各位司主。云雷之象,实乃,屯,之象也。
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大享贞。”
孟岩压根不懂,这他娘的啥意思,强挤出和蔼微笑:
“你,你说明白些!”
郑晓天看孟岩的微笑中,似乎是有鼓励,胸中酸楚,越发意气风发:
“禀师父,屯之象,为坎上震下,坎为云,震为雷。又是以云为柔,雷为刚,刚柔相见,险境环生。”
此语一出,众人哗然。
险境环生,这可不吉利啊!
“什么!”
孟岩心里咯噔一下,一口气闷在胸中,差点没站稳。
“师父且听徒儿说完呀!”
众人不敢说话,赶情这是个说话大喘气的主儿。
“然,屯之象者,又可解为:君子以经纶,是为云雷聚,云行于上,雷动于下。
以雨比恩泽,以雷比刑罚。谓君子观此卦象,则善于兼用恩刑,以经纬天下。”
孟岩心里越听越气,这郑晓天叨逼叨,叨逼叨,满嘴的话说不明白,又不好发作,咬着后槽牙,挤出和蔼微笑:
“说点老夫能听懂的话!是吉是凶?”
却见郑晓天眼神一愣,支支吾吾起来:
“弟子,弟子测不出个吉凶。”
“啊?!”
这话可就比刚才的险象环生更爆炸了。
“这又是何意?”
“啥叫测不出吉凶?”
弟子们在下头嘀嘀咕咕,嗡嗡的声音惹得孟岩脑袋里乱七八糟,却见郑晓天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你个不争气的货!老夫还以为你能……”
尔朱律见孟岩又要脱鞋,连忙拉住:
“孟老弟,嫩别发火,让娃儿说清楚些。”
郑晓天此时心中苦辣酸甜,一涌而上,他是真的测不出!
包括自己在内的十二名弟子,各自的命星与天干地支环环相扣,每个人按照命星所指,便可发挥自己最大的作用。
可是,七色分属不同属性,那苏渊的七色流云星辰,每变换一个颜色,就会影响其他同色命星幻化色彩,那冰蓝光芒就会将其他命星与北斗七星联动。
而七色流云的变化,毫无章法。若那七彩之色为气,汇聚为白,是为阳。若为水,汇聚则黑,是为阴。
那十二颗命星,本来稳如泰山,却因为苏渊这颗七色流云的加入,便会不知在何时何地跟着变化,实属无法预测。到时候北斗命星盘上的星辰错综复杂,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所以,一旦命星错乱,很有可能形成万星之象,到那时,吉凶难料。
听着师父与其他人的质疑声越来越大,郑晓天站了起来,目光如炬,腮帮子的肌肉由于激动而越发咬紧,显得方方正正:
“弟子无能,测不出吉凶!但是,弟子可以肯定!
七色流云星辰既出,必主天下大乱!然,破军之势,已不可挡!此行必是不破不立!晓喻新生!!”
这一番气势磅礴,冲击着在场众人的内心。
看到郑晓天此时的坚定之姿,孟岩才终于看见了缥缈峰的希望:
“哈哈哈哈哈!好个不破不立,晓喻新生!
那老夫,就祝诸位,马到功成!旗开得胜!”
“马到功成!旗开得胜!!”
……
是夜,苏天镜将两位徒儿叫到房中:
“你我师徒三人,已有数日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苏渊与苏舞嫣都端正坐在苏天镜面前。
看着眼前的渊儿,已不再一副小孩子模样,苏天镜心里格外欣慰,却又因他即将投入那凶险之中,格外忧心:
“渊儿是不是想知道,为何为师没有带你和嫣儿离开?”
听师父此时这样问起,苏渊有些期待,他也想知道,师父本事通天,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
还不等苏渊问起,苏天镜自顾自答道:
“你是神袛与人皇后人,这个你早就知道了。我知道,你很想知道身世……”
“师父!”苏渊抢着说道:
“等徒儿活着回来,回到望海峰,您再说与徒儿听可好?”
苏天镜温暖地看着眼前这意气风发的小子,嘴角一抹微笑:
“好,那咱们一言为定。”
说完,便从掌中化出两枚锦囊,分别给了苏渊和苏舞嫣。
“万不得已之时,将其拆开。”
二人接过锦囊,拜别了师父。
拿着锦囊的苏渊送师姐回到房间:
“师姐,你不要怕,明日的一切,都交给我。”
他再也不要师姐为了自己,受到伤害了。
看着师弟,苏舞嫣眼睛弯弯,闪烁出明媚的光亮:
“好,我们阿渊长大了,我就让阿渊保护我啦!”
两人坚定相视,又默默分别。
太岳宗,曾经掌管三千世界,万物灵魂生死去留的地狱之门,泰岳神府!此时,陷入一片寂静祥和。
有的仙山在图谋来世。
有的弟子在留下遗书。
仙侣相约生死不负,兄弟相诉与子同袍。
过了今夜,将迎来怎样的新生?
答案,都将在太阳又一次从泰岳之山的东方升起之时,揭晓。
寅时三刻,太岳宗,七十二仙山全员聚于主峰玉皇峰的琉璃镜台。
苏渊还坐在师姐的云船上就感受到了一种逼人气魄。他一手遮住刺眼的光芒,极目远眺。
看那七层宫殿在云山雾绕中若隐若现,崇山巍峨,楼宇错落。
而真正踏上这最下边的一层琉璃镜台,才深深感触到这种威严之气。
脚下踩踏的是一大块犹如琉璃般的透明巨石,俯瞰下去,深渊浅谷,不见其底,云海层峦叠嶂,随风波涛翻涌,朝霞之光如碎金洒下,万千气象磅礴冲顶。
身着仙袍,束发顶戴,三司十三弟子昂首走向琉璃镜台最前端。
其余仙山弟子齐聚于此,九百多人的大场面,苏渊还从来都没见过,心里还有些激动和紧张。
但也不忘护着师姐苏舞嫣。
“太岳宗竟然这么多人,都没怎么见过呀。”
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各式各样打扮的弟子,从苏渊身旁经过,有的客套寒暄,有的相见激动。
一行人转眼走到最前端的宗主主位前,由于来的不是最早,好的位置已经被占满了。
岳晓楼只觉得人的后脑勺黑压压的一片,站在最后头,啥东西都他娘的看不见。
“唉…你好兄弟,借过借过。”
一边拍着别的弟子肩头,一边没脸没皮地挤了进去。
还回头向苏渊摆摆手,招呼着:
“师叔,来呀,快进来,一会儿师祖们都要上台,咱们来前头开开眼,嘿嘿。”
苏渊正不好意思,想拉着师姐一起挤进去。
却听身后一声嚣张的声音响起:
“都给我让开!!”
几人回头一看,真是冤家路窄。
囚魔峰一行弟子,正在那低阶弟子程远潇的开路下,从远处走来,身后还跟着浮玉峰和其他仙山的弟子。
见谁打谁的程远潇还是那一副嚣张模样:
“找打是吧!不知道囚魔峰驾到,你们活的不耐烦了吧!”
围在这一行人身旁的其他弟子纷纷退避。
“哎呦喂,那不是囚魔峰的人吗!”
“快快,可离他们远着点。”
也有些不信邪的,就是不让开!
“哼!他囚魔峰怎么了,有什么好怕的,闯不过冥府阴司,他也回不来!”
“就是就是!看他现在嚣张,也蹦哒不了几天!”
又一不知哪个仙山弟子撇着嘴,翘起不该属于他的兰花指:
“这可说不准儿啊喂,听说他们哈,好几个仙山结盟了,那可都是不好惹得主儿呐!”
听得岳晓楼一阵干呕,这世上还有此等妩媚妖娆的男子?
真他娘的,难怪太岳宗一茬不如一茬,这都炼的是什么功法?
见程远潇蹦哒的挺欢,岳晓楼不禁纳闷,这小子,不是吓傻了?怎么这会儿又装起孙子来了?
却听旁边又有人招呼着小声嘀咕:
“你们知道吗?听说这一回啊,那个望海峰的苏渊,也会参加。”
这一声惹得更多的人围了过来:
“啊??他内身子骨,能行吗?”
“诶哟!这咱哪知道啊,听说前几日就是被那个程远潇给一剑穿心!差点魂飞魄散!那浑身是血,哎哟~”
“咦~~你快别说了,听着都吓人。”
“那能怎么着,不来还能怎么样,就他,离开太岳宗能干什么啊!?”
“你说一个瘫子还跑来送人头,唉~真是残忍呐!”
……
七嘴八舌的吐槽,让身旁的苏渊和岳晓楼等人,听得也挺津津有味的。
“师叔,你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呀!”
岳晓楼狡黠地嘿嘿一笑,探着脑袋听人堆儿里的八卦。
苏渊翻了个白眼,真是无聊。
正欲向一旁走去,却听见一声戏谑的嘲笑:
“哎哟!这不是苏渊师叔祖吗!”
说话的人,正是囚魔峰方远桥的弟子——程远潇!
听到这一句,身边八卦的弟子一下子回过身来。
天呐!苏渊就在身边!
他就是苏渊?!
没想到,这传说中的瘫子师祖,竟然一点都不像传言中的样子。
反而有些玉树临风的气质!?
却见苏渊昂首阔步,淡淡一笑,走到程远潇跟前: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师侄孙远潇啊,多日不见,还是这么身先士卒,充当开路狗啊。”
想不到苏渊头这么硬,竟然上来就骂程远潇是狗!
围在一旁的弟子顿时来了看热闹的兴致。
这样的羞辱,让程远潇哪受得了!没几日的光景,眼前的苏渊尝的教训还不够,竟然敢骂自己!
“你找死!!”
说着就挥拳朝苏渊脸庞打去。
却见苏渊五指化爪,隔空一握,把自己拳头连同手臂死死扣住,竟是半点也动弹不得!而自己的法力也如同被什么禁锢住,根本无法施展!
程远潇惊恐的张大双眼,心中大骇!
这怎么可能!!!
“潇儿不得无理,大会在即,不可放肆!”
用脚趾头想,苏渊也能猜到是方远桥了,便收了手:
“追雷大会,严肃之地,还是留着力气闯冥府阴司吧!”
说完,苏渊转身离开。
程远潇气不过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了冥府阴司,一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琉璃镜台最前端,于半空中此时突然浮现出,七十二座倒坠的山峰型琉璃宝座,鳞次栉比,散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宗主及各仙山司主依次闪现,落座,就连那已化为玉石雕像的浮玉峰司主也赫然伫立其中。
最顶端的那宝座上,身着华美银鳞色仙袍的,便是宗主了。
太岳宗弟子不敢仰望容颜,尽皆跪拜:
“拜见宗主!!”
宗主浑厚声音响起:
“众仙山弟子听令!太岳宗数万年来,每五百年,职位禅让轮换。
难免埋没经纬之才,然,我太岳宗应任人唯贤,如今重订追雷大会之则,虽为艰难险峻,实则是为后世奠基石,为苍生谋福祉。
众仙山弟子须谨记,无论结果如何,必要心怀大义,不负往昔我泰岳神府威名。”
“谨记宗主教诲!!”
说完开场白,只见一黑袍高大的道人打扮司主站起,这便是德高望重的囚魔峰司主——范奕:
“太岳宗追雷大会第一关,闯冥府阴司,开始!!”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声从天边响起。
随后,脚下的琉璃镜台,竟轰然碎裂!!
跪在这碎片上的弟子全部随之落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