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执起茶杯,掀动杯盖儿,低头抿唇,醇香浓郁的茗茶入口,只余下渺渺茶香在这间斗室里飘散回味。
秦福越听越糊涂,赶忙问道:
“王妃,哪里有问题吗?”
云熙投给他一个“无妨”的眼神,转而对着崔大全,手上也没闲着,将她看过的,没看过的账本通通合上,摞在一起,往他面前一推。
“崔账房,有什么问题,是本宫替你说呢,还是你自己告诉秦管家?”
崔大全汗流浃背,扑通一下跪了下来,面色有些恐惧的苍白。
“王妃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秦福惊愕的看着他跪地求饶的一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王府的之处账目问题,一直都很松懈,王爷平常几乎不会过问,对所有人都不会吝啬,每到月底,都是崔大全将账目理清核算,然后由他呈报给凌翌辰,签字批准,一个月的来往支出就算完事了。
难道,是崔大全动了手脚?!
“你这小子!让我说什么好,你!!唉!!”秦福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怎么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呢?!
“秦叔,不要激动,咱们先听听崔账房怎么说,情况轻重,听过再说。”云熙平静的说着,看不出丝毫的气恼不屑。
“吧嗒,吧嗒……”成滴的汗珠一滴滴滑落地面,看得玉儿渗得慌,忽然联想到一句诗词:冬雷震震夏欲雪。王妃真是高啊,什么都没说,就吓成这样了。
“回……王妃娘娘,”崔大全低垂着头,自始至终不敢迎视云熙的眼睛,“小人不应该没有上报王爷就私自领取了下个月的工钱,请娘娘恕罪,小人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秦福暗下吁了一口气,王府账房每月工钱二十两纹银,这应该不算什么问题吧,不严重,好在不严重。
“真的是这样吗,二十两?!”
云熙纤细的指尖轻轻的划过深蓝色的账册表皮,水眸一闪,怒光迸现。
“所谓账房,你自然要比本宫来的精通,只可惜,你放弃了本宫刚刚给你的机会,那么,现在就由本宫来告诉秦管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福诧异了,难道崔大全隐瞒了什么?!
崔大全惊恐的抬头,却见云熙已经开始翻开第一本账册,那是瑞王府的食材开支记录簿。
“本宫不得不说,你很聪明,是个做账房的人才,不过,百密总有一疏,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算计‘盐’,也就是瑞王府的食用盐。”
云熙缓缓开口,盯着崔大全越发涨黑的脸色,继续说:
“二十年前,凌日王朝闹过‘盐荒’,这个秦叔应该记得吧?”
“那时候盐业是私营,巨无霸私囤食盐造成多少孩子因此而得了大脖子病,那模样,凄惨可怜,至今老奴都无法忘怀。可是娘娘,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小崔……”
“秦叔,你不要说了,本宫方才给过他机会了,是他不懂得把握。”云熙亮声打断秦福的话,有些事情,有些人,决不能一闪而过!
崔大全在听到食盐的一瞬间,面如死灰。
“众所周知,盐荒以后,先皇就开始实行‘盐业公有制’,从开发到生产,从生产到销售,这一系列的环节,都是有朝廷一手督办,而且重之之重,是盐的价格!自从新帝登基以来,盐的价格就从来没有变过!”
云熙水眸中渐渐闪现凌厉的神色,如果说瑞王府的财务方面连这样明显的地方都存在着漏洞,那其他地方呢?她都不敢往下想了!
玉儿听得一头雾水,因为她不了解凌日王朝的市场,更惊讶于云熙对凌日的认知度,但是秦福则不然。
如果云熙话说到这里,他若是再不明白,那真是枉为一个王府总管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从云熙面前取走一本账簿,匆匆的翻了几页,顿时两眼冒金星,气得直哆嗦!
“你!……”他指着面如死灰的崔大全,满脸愤怒:“十文钱一两的食用盐,你居然……居然上报为五十文!你真是气死我了!”
云熙拨弄着书案上的算盘,灵动的五指、娴熟的技法都令秦福大开眼界。
“如果按照王府两百人计算,每月大约食用盐60斤计算,那就是两万四千文,折合二十四两纹银,一年十二个月,整年下来便是二百八十八两,哎,秦叔,崔账房他做了几年了?”
秦福还没从那一连串的数字中缓过神儿来,呆滞的看着云熙,比了比手指:
“回王妃,正好十年了。”
算盘继续波动,清脆的算珠碰撞声,化作审判崔大全的倒计时。
“嗯,两千八百八十两整!蛮不错的收入嘛!”云熙扬声,轻快的声音中隐着不知明的情绪,像是暴风雨的前兆,越发的骇人!
“王妃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绝对不会再弄虚作假了,真的不会了,饶命啊!”
崔大全像是终于还魂,一个劲儿的磕头请罪,砰砰砰的,大概没几下,头皮也就差不多破了。
几丝不屑抹上嘴角,云熙出乎意料的摇摇头,道:“其实呢,我这么一眼看出来的,应该是最肤浅的东西,至于其他款项,本宫就不得而知了,所以,只能说崔账房揽了个好差事,一个月的‘油水’大概就抵得上一年的工钱吧。”
于是乎,砰砰砰,头嗑的更猛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袭来,云熙皱皱眉头,耳边听着崔大全杀猪似的求饶:
“王妃明鉴,小人真的没有那么做,只是一时贪心,绝对不会有下次了,不会了,不会了……”